黑无首掌门因练武而昏迷不醒,半死不活似乎是在一夜之间就传遍了各个门派。关于这件事,在不同的街市小巷有各类奇异的说法,有人说沧霆实则已经死了,只是黑无首害怕有人趁机闹事,便强行压下去,有些则说沧霆虽然活着,但已经走火入魔,不省人事了。
大多数人还未跳脱雷若涯的影响,听到这个消息连连鼓掌只说苍天有眼,报应终来,父债子还,师父的债自然要徒弟还。
自然,也有近些年受过沧霆恩惠的人插着腰出来,为黑无首争辩几句。
江湖之中的气氛忽然变得极其诡异,有所图谋的人在暗处伺机蠢蠢欲动。
比如红云。
在济中中部的一家小馆当中,各个风尘仆仆的旅客正在聊天吃饭。
罩着黑色披风的楚阕正坐在角落的地方,享用着自己十分寡淡的饭菜。济中虽然地大物博,但毕竟少人前来,而这十几里荒地密林之中,能找到这么一家小菜馆,虽说价格贵了些,但也算是幸运了。
将那半点肉腥也没有的牛肉汤喝完,楚阕叹了一口气。这次回去之后他可再也不会嫌弃小锦儿做的饭了,比起这个,至少那古怪味道的牛肉汤里还有十分丰盛的牛肉。
将那辛酸泪咽进喉咙,楚阕看了看剩下满盘的菜色,食欲便消了半分。罢了,还是快些去找找那红云的老巢在哪里吧,自己在济中都待了多久了,竟然连红云的老底都没打听清楚,若是回去让沧霆知道了,必定要嘲笑死自己。
正准备收拾东西时,对面便有一把玄黑色的铁剑按在对面的桌子上。
楚阕抬头,便见两个面无表情,穿着黑色斗篷,一副恶霸模样的人站在自己面前。
其中一个高瘦一些的男子脸上斜斜一道疤痕,语气冰冷且傲慢的说道,“看什么看,吃你自己的!”
楚阕只是嘴角微微泛起了些冷冷的笑意,便缓下了正要收拾行李的手,继续拿起了筷子,缓缓吃着。
“小二,来两碗牛肉汤,再来四五个小菜。”另一个略有些壮实的男子说道。
那小二赶快应了几声,不出一会,便上来两碗满满都是牛肉的牛肉汤,连带着炒肉,烤羊肉等等,看的楚阕不禁咽了咽口水,心中狠狠的将这店子骂了几十遍。
要忍住不打人……否则小锦儿可是又要生气了。
抬头看了看那正在狼吞虎咽的两个男人,楚阕强忍住让自己不去看那桌上的红肉,只当自己是个和尚,便速速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准备离开。
然而起身时,却没留神撞到了那高瘦男子的长剑,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随着这一声,那菜馆之中也安静了下来,各种视线往楚阕这边看去。
那高瘦男子转过头来,一脸的凶神恶煞,“操你大爷的,没长眼睛吗!”
楚阕的暗器已经抓在了手上,面具之下的牙齿都快要咬碎。若是平常,黑无首之中楚阕的名号说出来,只怕那街上的人都要躲着他走,这样敢对着他破口大骂的,只怕如今坟头草都有几尺高了。
“我去你……”楚阕话都出了口,那暗器都要射出去了,却见到那高瘦男子脖颈下纹着的红色印记。“前面把它捡起来……”
这嘴中情急之下吐出的话差点让他被自己绊过去。
虽然只有一瞬,楚阕在捡那柄剑的时候却看到了那剑柄上刻印有些模糊的“云”字。心中更加笃定,将那剑放在桌上,抬起头时强堆了笑意,“实在抱歉,小的这就走!”
“快滚!”那男子还想猛踹楚阕一脚,却没跟上楚阕溜走的速度,便狠狠踏了一下地面,“不长眼的蠢狗!”
楚阕面带几分阴冷的笑意走出了菜馆,见四下无人便一跃跳上了一旁的树枝间。“敢骂我蠢狗?好啊,待会等我将你的狗胆子挖出来,看看是不是比常人的大些!”
那风簌簌吹起,两个酒足饭饱的黑袍男人从菜馆出来,缓缓往密林深处走去。
“鹿哥,云主当真决定要踏平黑无首了?”那高瘦男子问道。
一旁的壮实男子先是嘘了嘘,十分谨慎的四处望望。
“嗨,鹿哥别那么紧张,这济中本就少人走动,这深山老林的,哪会有什么人?”高手男子挥了挥手,“况且我们回去的这条路机关重重,怎么可能有其他人。”
那鹿哥还是观察了几秒,“谨慎些总是好的。”他沉吟了几分,“根据罗老头说的,那黑无首的掌门受了伤,这等良机还用等什么,我看云主心意已决,估计最快这个月便有行动。”
“当真?”那高瘦男子吃惊问道,“可是黑无首毕竟是大派,我们当真能敌得过吗?”
“你这不是废话!现在麒古秘籍还在我们手中,云主都说了,要传授给我们。而且你又不是没见过,云主那变幻无穷的覆云法术如此高深,都能以一敌百,那一个掌门都半死不活的黑无首,有何害怕的。”
风过,传来树叶的沙沙声音。
“说的也是……”高瘦男子说道,“都这个点了,估计护卫早都换班了吧?我们还是快些走吧,若是轮到那个徐护卫,定要盘问我们为何这么晚才回去了。”
两人行色匆匆,在密林之中消失。
楚阕那黑色的身影,则在树枝上浮现,心中的疑惑在脑海中回转,他思索了半秒,便小心跟着那两人前去。
——
无上领。
“霆哥哥怎么样了?”风渺渺还未下马,便急促的问着那半跪在面前的守卫。
“回风护法,门主……他如今还是昏迷不醒。”那守卫低着头,有些犹豫的说道。
“他可是在清林苑?”她问。
“是,可是……”守卫还没说完话,便听到身边飞速的马蹄声,抬起头时,风渺渺已经绝尘而去。
“霆哥哥!”风渺渺冲进清林苑中,不顾其他人的阻拦,便要往沧霆的房间中冲进去。
常玉挡在门前,“风护法使不得!现在华锦姑娘正在为门主施针,任何人都不能打扰!”
“让开!我有能救霆哥哥的药物,让我进去!”风渺渺美艳微眯,柳眉皱成一团,有些恼怒。
“这……”常玉往里看了看,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风护法,华锦姑娘说了,无论是谁都不能进去打扰……!”
“华锦华锦,若是她当真医术高明,霆哥哥怎么可能到现在还醒不过来?!”风渺渺激动的说道,将常玉往旁边一推,“你若再拦着我,小心我将你化成骨粉!”说着,便一把推开门冲了进去。
华锦正在凳子上坐着,要给那躺在床上的沧霆施针,皱着眉望着闯进来的风渺渺。刚刚门外的动静她听得一清二楚,现在已经有几分不悦了。华锦自幼便学医,最听不得的就是有人质疑她的医术。
想来,她们两人在黑无首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今日却偏偏撞在了一起。
“风护法,我正在为门主施针,还请姑娘莫要打扰。”华锦说道,尽力平息自己的怒火。
风渺渺却并不理她,倒了些水便取出那白色的小瓶,要将那深色的药丸给沧霆服进去。
华锦细眉一皱,将她的手按住,“你要做什么!”
“放开。”风渺渺冷冷说道,那媚眼已经全然没了往日的柔情款款,多的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凌厉和威胁。“我是来救霆哥哥的命的!”
华锦看了一眼她手中拿着的红棕色药丸,嘴角冷笑,“门主如今身体虚弱,他的一切饮食服药都由我亲自过手,你今日突然前来,又拿着这来历不明的东西,你当我是看官?”
风渺渺媚眼闪过几分不耐烦,“放手!与你这种庸医说也说不清楚,我要给霆哥哥服药!”她用力一拉,没想到华锦手劲也不小,倔脾气上来了,怎么都不放手。
不过一会,常玉便带着有些哭笑不得的邱不易进了来,见到两个冷着脸僵持不下的人,邱不易将她们分开。
“渺渺!莫要胡闹了!”邱不易想不出能阻止风渺渺的温和法子,便只能装作愠怒的模样,提高了嗓门,“华锦姑娘正在为门主施针,你竟如此的没有规矩,说来就来,门主的房间,是你可随意闯的吗!”
风渺渺心中一肚子委屈,将那千辛万苦讨来的药丸捏着,焦急的看了看一旁紧闭着双眼的沧霆,“邱叔叔!这是我寻来的药物,若是吃了,霆哥哥一定会好的,你就让我给霆哥哥喂了吧!”
华锦看准时机,一把将那药丸拿了过来,轻轻在鼻间嗅了嗅,而后,便轻轻刮下一小片,皱眉在手中磨搓,“是血引药?”华锦面上忽然一阵肃色,“风渺渺,你到底有何居心,竟然在门主体内藏下慢性毒?”说着,便立马上前,将沧霆的手腕拿过把脉。
邱不易则是目光阴沉的望了风渺渺一眼,“渺渺,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渺渺本想瞒着其他人,没想到华锦目光如炬,而邱不易的眼神则让她如芒在背,沉默了半晌,抬起极美的媚眼,低声说道,“这是我同罗断笙换的。”
那床上的沧霆,剑眉轻轻挑了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