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常玉听到医女们的议论时还有些不可置信，飞奔过去，看到二楼雅间之中的情景时，心中的惊喜却变成了惊吓。
风渺渺剑锋直指沧霆的胸口，两人的神情却置换了一般。拿剑的风渺渺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恳求，“霆哥哥……”
被威胁的沧霆却是一脸平静，只是黑眸之中幽深的波澜从未停下过。
“渺渺，你若生气便朝着我来。”他的高烧虽然退了一些，身上到底还是有些虚弱，常玉在一旁看的不忍，上前了一步，“门主……”
沧霆摇了摇头，紧抿着薄唇，吐出后面的话，“就算是拼死，我都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我也是。”华锦坐在紫桑身旁，替她轻轻的擦了擦额上冒出的汗，而后便一脸敌意的看着提剑的人起身。“风渺渺，你当真以为，这里所有人都会像他们一样惯着你吗？”
她早已想好，无论风渺渺如何，她都会保护着紫桑的。前一天，因为太过疲劳的缘故，自己一直睡到晚上，都没有一个人告诉她紫桑的事情，若不是遇上了一直守着的常玉，紫桑说不定当晚就……
还好常玉给她吃了两颗护心丹，才算是为自己拖延了一段时间。华锦叹了一口气，有些心疼的看了看一旁虚弱睡着的紫桑。风渺渺竟然狠心至此，当真起了恶心要将她害死！
华锦淡淡看了一眼站在风渺渺身后的楚阕。
风渺渺像是没有听到她所说的话一般，只是带着一种伤心欲绝的表情看着沧霆。旋即，手中的剑无力的放下。
抬头再看一眼自己这个世上最爱的男人，她忽然苦笑，“霆哥哥，你当真要为了她……”那好，我就与自己打一个赌吧。
“霆哥哥，你杀了我吧。”她说，将剑扔在地上，嘴角是凄婉的笑。她是这样美艳至极，倾国倾城的一个人，却永远得不到所爱之人的青眼。
“只要我活着，定不会放过她。就算我现在放过……未来，我也会不惜一切的杀了她。”她说着，媚眼之中俱是坚定。“所以，霆哥哥，你若是想与她在一起，就把我杀了吧。”
沧霆看着风渺渺，捡起了她扔下的那一把剑。
楚阕忍不住在她身后喊了一声，“沧霆，你！”他上前了一步。若是沧霆真的要杀了风渺渺，他不可能坐视不管。
沧霆却是捡起了那一把剑，顿了几秒，便将那把剑朝着自己的胸膛狠狠划下一刀。
“霆哥哥！”
“沧霆！”
其余的人俱是一惊，风渺渺冲将过去，从他手中夺下那把剑，泪水顿时便如雨般划过脸颊。
鲜血汩汩从他的衣襟上涌了出来。
华锦皱着细眉，就要上去给他止血，却被沧霆一把拦下。他有几分趔趄，却还是站稳了，嘴唇更加苍白，看着眼前流着泪的风渺渺，“这一剑，是向风伯伯道歉的……我从此之后，怕是不能再照顾你了……”
他别开黑眸，不再看她。“渺渺，我不会杀你。”而后便是冰冷的语气，“但若是你伤害了她，我必不会饶你。”
“霆哥哥……你当真，愿意为了她，割舍我们二十年的情谊？”风渺渺苍凉问道，她愤懑，她无奈，她心中苦涩至极，但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却求不得他一丝一毫的怜惜。
心中还是存着几分侥幸。若是他还念着旧情……若是他仍然记得她的好……
“霆哥哥，你当真忍心？”再问时，已是求全的语气。
沧霆却一直保持着沉默，没有说话。唯有胸口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
风渺渺不忍再看，她如同决定了什么一般，轻笑着自己的痴妄，擦去了眼角的泪。站起身之时，却思索了良久。
她的媚眸看着那因胸口疼痛而微微皱眉的沧霆，樱唇轻启，“霆哥哥，你素知我的能力，只要是我想做的事情，就算是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也会去做。若你当真要保她安好，那么。”她顿了顿，“你答应我一个要求如何？”
沧霆抬头，黑眸撞进了她的眼中。半晌，他嘶哑而低沉的问道，“什么要求？”
——
无上领中段，已是如火如荼之势。红云的队伍由下攻上，几乎是一路畅行，与黑无首厮杀到了中段。
少年站在无上领的入口处，眼前是满地的尸首。
“云主，黑无首并没有我们所想那么难攻，他们原本人数就少，眼下没了埋伏，我们攻上去极容易，不出两天，便能灭他们全门！”
少年点了点头，精致的眼眸之中终于带了几分赞许，他嘴角弯了弯，但并没有笑意，仿佛是木偶的嘴角被提起一般，“你们随意吧。待杀到门口时，在通报我。”说着，便走进了营棚。
营棚里面是简易的桌椅，一侧有两个黑衣人押着一个跪在地上的人。少年悠然坐在椅子上，仿佛没有看到那人一般，低头说了声，“小红，茶。”
长相俏丽的侍女小心的上前，将茶倒好。偷偷睨了一眼一旁跪着的人，她心仿佛被提起来一般，生怕今日又会见到杀人的场景，便赶紧站到一旁，眼鼻观心，不敢抬头。
待一盏茶喝完，少年才将眸子移向一旁跪着不语的人身上。
“刘堂主倒是和那些人不一样呢。”他淡淡开口，“那些人要么跪在地上求我，要么便是一副要将我碎尸万段的样子。”
跪着的人身子动了动，却并未抬头，“成王败寇，本就天理，刘威无话可说，也并无怨怼。”
“成王败寇？”少年咀嚼着这几个字，一笑，“有趣。”他看了看那跪着的人，语气骤变，阴冷，还带着几分威胁，“你不怕我杀了你？”
“杀了我？”刘威忽然笑了一声，而后抬起头，那双澄澈而又坦荡的眼睛并不惧他，“刘威从不惧死。”
“好一个不惧死。”少年的眼中有几分欣赏，“可惜你是黑无首的人，否则，我肯定会将你留为己用。”
刘威闭上了眼睛，似乎早已准备好了。少年将一旁黑衣人腰间的别剑取出，放在他的脖子上。立在旁边的小红将头低的更深，眼睛垂下。
剑锋一凛，正要抬手之间，却被一个冲进来的人打断。那人跪在少年面前，“云主！求您不要杀了他！”
少年转头，似乎有些诧异，“季枫？”这是他手下亲卫队的领头。
“季枫斗胆，求云主能放他一条生路！”季枫深深跪在地上。
“为何。”他冷冷问道。
“云主，季枫是被您从恶霸手下救回的。数年前，在北方老家中，有贼人在村子中烧杀抢掠之时，正是这位先生出面，保护了村子，才让季枫活到了现在！”季枫说道，看了一眼注视着自己的刘威，“他是我的恩人……季枫实在不能看着他死掉啊！”
少年却并没有放下手中的剑，反而更加逼近。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温度，“季枫，你应该知道，黑无首是我们的敌人！我早已说过，只要是黑无首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是的！季枫不敢忘记。”季枫抿了抿嘴唇。他知道云主一向憎恶黑无首，自己这样做必定会惹来麻烦，但……对于数年前救了自己全家的恩人，他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处死！
若是……若是他提起那件事，说不定云主会网开一面……季枫犹豫了几秒，头低的更深，小心翼翼的说到，“况且，云主……那一年您……您的家人被杀的时候，刘先生不过是朝廷的一个武将……他……他并未参与到那一件事中啊！”
“闭嘴！”少年忽然大吼起来，他双目狰狞的看着那跪着的人，桌上的东西被一应摔到地上，他的面容变得十分可怕，原本平静的眸子此时却是无比的愤怒，他快步上前，将季枫拎了起来，“我何时，准许你说到那件事情？！”
季枫脸色变得苍白，却还是鼓足了勇气，继续说道，“云主……刘先生……他是无辜的……”
少年一甩，将季枫甩到了门口。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吐出，季枫猛烈的咳嗽着。
一旁的刘威看得不忍，劝道，“阁下的心意我领了，但刘威行事向来不为回报，阁下还是保全自己为好，莫要为我说话了。”
少年的怒气还未全消，手中重重一拍，那木头的桌子竟就一拍两段。他眼神中的阴鸷越来越浓重。深吸一口气，“滚。”
无人敢动。他大吼道，“全都给我滚！”
两个黑衣人互看了一眼，便提着刘威还有跪着的季枫下去了。小红也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营帐之中只剩下少年一人。
他捏紧了拳头，记忆的深渊却将他越拉越深。阿玉，还有爹娘的死前的模样似乎就在他眼前。他颤抖着，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见到的，却是怎么也擦不干净的血污。
“不……不……我不要……！”他绝望而又恐惧的大喊，而再睁开眼睛，眼前却还是那个偌大的营帐。
少年缩在角落，眼神再也不同于往日的冷酷和残忍，更多的，是疼痛和悲恸，是如同一个受伤的孩子一般令人心疼不已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