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沈清梧未归,其后连着数日他吃住都在军营里,只让于长安抽空回来跟郭嬅语通禀了一声,顺便再让准备几件换洗衣服带过去。
“老爷说这次军情实在是来的太过匆忙,只怕这一阵子老爷都未必能回府。”于长安抠着脑袋有些为难的跟郭嬅语回禀着事情。
天地良心,他伺候老爷绝对是一等一的忠心,老爷待他也是很不错的,除了这种让他回府跟夫人回禀这种不讨好的事情之外。
郭嬅语轻叹了一声,心里虽然有些难过但也不至于太不舒服。谁让自己的夫君天生将才,自己总不能让他一辈子就在上京城这一亩三分地待着,他能干就让他多干点吧。
“你是老爷贴身伺候的人,行事稳妥我也是放心的。不过你还是要多叮嘱老爷,没事少吃酒,闲时要记得保养自己的身子。”郭嬅语坐在屏风后面想了想,“还有件事你帮我跟老爷说一声,就是他不常在府里,能不能给府里增添些可靠的人手?”
她如今有孕在身,府里全都是妇孺,这若是又有人想整事,自己精力不济还真是不好控制,还不如让沈清梧派些人过来还放心点。
于长安见夫人不纠结于老爷不回府这件事终于松了口气,连忙回道,“老爷也想到了这一点,就让小人的兄弟于小刀带了一队人马回来,专门负责护卫咱们府上,夫人若是打发他去外面办差也是一样的。”
“于长安,于小刀。”郭嬅语嘟囔了两遍笑了出来,“你们兄弟这个名字起的也忒任性了点吧?”
“小人的爹不认字,小人出生的时候爹听见人说了长安两字不错,就给小人起了这名。等到兄弟出生的时候,爹刚买了把刀子回来,就给兄弟起了小刀这个名字。”说起自家兄弟俩的名字,于长安也忍不住笑了。
“这说起来倒是有趣。”郭嬅语正和于长安说着话,花芷从屏风后走出来,将塞满碎银子的荷包递到于长安手里,“这是夫人给长安哥买酒吃的!”
于长安和花芷相识一笑,将荷包接了过来。等到又说了几句话,见郭嬅语的语调淡了下来,知道这是女主人在教自己退下,于是便找了个由头告退出来,临出门之前还和花芷彼此相视一笑才慢悠悠的走了。
于长安一走,屏风一撤下去,佩月就忍不住点了点花芷的头,“夫人正说着话,你就算是想见你的长安哥哥,也要忍耐一会儿吧!忍不住就跑出去了,小心丢了规矩!”
“佩月姐姐说什么呢!”花芷一扭身子,脸已经是红了起来。
捧着一盏牛奶羹吃的正开心的郭嬅语听了这话,立马放下手中羹匙,颇为感兴趣的问道,“这怎么回事,我们花芷是喜欢上谁了?”
“夫人还不知道吧,花芷这小蹄子这阵子总是从外书房和明熹堂之间来往,一来二去就看上人家于长安了。夫人没听她刚才叫的,长安哥!”早已定下要在秋天出嫁的倚翠笑吟吟的打趣着花芷。
花芷羞得满面通红,忍不住跺了跺脚,“你早就有了婚事,佩月姐姐也有了外院的李管事,就知道笑话我!”
年前才跟李管事定下婚事的佩月听了这话忍不住伸手要捉打花芷,“这小蹄子现在也愈发大胆了,连我都敢笑话了,小心我叫刘妈妈打你!”
“行了行了,去把刘有财叫进来,我问问于长安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若是和花芷都有意,那自然是最好的。”郭嬅语自然想给自己身边的三个侍女一个好归宿,一听这事当即就来了兴趣。
花芷羞得跑了出去,倚翠笑着追了出去,只剩下佩月坐在罗汉榻边帮郭嬅语揉着小腿,语气里也是止不住的欣喜,“倚翠的夫君就在您的陪嫁庄子上做事,花芷要是能跟了于长安,以后我们三个都不用离开姑娘了。”
房内无人的时候佩月总爱用旧时称呼来叫郭嬅语,郭嬅语听着也格外妥帖,“若是可以我倒希望都把你们放出去正经过日子,守着些小产业才舒服些。”
“奴婢可不想离开姑娘,再说了跟着姑娘吃香喝辣这么多年,出去什么事都要自己打理,奴婢是个懒人可不愿做这些事,姑娘就心疼心疼我把我留下吧!”
郭嬅语白了佩月一眼,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家姑娘我自从嫁人了就变得不太正经了,怎么你也跟着这么油嘴滑舌起来了,小心以后人家嘲笑咱们主仆没个正行!”
“横竖规矩不错就是了,以前姑娘半点不肯行差踏错也没见那些人有什么好话,倒是故将如今悍妒名声传出去,那些人反倒客气了许多呢!”
主仆二人说的开心,一时间郭嬅语心里对于沈清梧不能回家的怨念也被冲淡了几分。
而后的一个多月,除了十天一次的休沐,沈清梧基本就是吃住在军营里。他一忙活起来也是什么都忘了,等到看见从沈府快马送来的吃食东西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是娶妻生子的人了。
“我说沈兄弟,麻烦你下次跟你夫人说一嘴,这烤肉火太大了,下次还是不要烤的这么厉害了。”营中的中军都督府佥事梁成德一边吃着烤肉一边跟沈清梧提起了建议。
旁边的另一位都指挥使段潜宁踹了梁成德一脚,“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还这儿挑三拣四了,有本事让你婆娘也给你送吃的过来!”
“那还是算了吧,我婆娘那个手艺做饭能吃死两个人,我家厨子都是她带过来的,哪有这沈兄弟家的东西好吃!”梁成德吃得开心,随手拿起来一块肉就要继续吃,结果却被辣的眼泪都出来了。
沈清梧假装忘记刚才是他把所有辣椒面洒在了烤肉上,看着梁成德被辣的哭笑不得,他仍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你说,陛下打算让咱们什么时候动弹?”
一说正事梁成德他们脸上都露出了几分严肃,段潜宁叹了口气,“看如今这个架势,太子府那位良娣生产之前是不会让咱们动了。”
太子成婚数年膝下只有两女,去年身边一位良娣再次有孕之后阖宫上下都把目光放在了那位太子良娣身上。乾德帝因此也对太子府上颇为照顾,因着相国寺住持说良娣生产之前不宜大动干戈,故而边境上依旧只有以前的旧兵在把守。
不过二月里六皇子府上的侧妃舒氏早产产下乾德帝的皇长孙,乾德帝大喜过望,连连赏赐六皇子府。这也使得太子那边压力甚大,对太子良娣这一胎就更加重视了。
“昨儿我听说又有人上奏说应当及时发兵,以免造成恶果,结果却被太子殿下当堂斥责居心不轨,说那人不重视东宫子嗣。”段潜宁扒了一口饭,嘟囔道。
梁成德一口水下肚,“太子殿下莫不是想儿子想疯了?原本陛下体恤他已经是暂缓发兵事宜了,可是如今边境情况你我都知道,若是再不派兵前去支援只怕就要抵抗不住了,太子还一味叫着不能发兵,陛下也没说什么?”
“陛下是没说什么,但是却把我召进宫,让我整顿军备清点物资做好准别。”沈清梧从旁插了一嘴,“太子盼子心切,但却忘了如今只是他无嗣,却没想过陛下不缺继承人。”
“说的就是这话!只要他一日没继位,他就永远都是太子。如今还没怎么样呢,就能为了自己的子嗣置国家百姓与不顾,这样的太子我可不想要。”
“我听陛下那意思,这次六皇子依旧会随军出征,不过这次又加上了一个八皇子。看着吧,等到咱们回来,朝中的形势只怕会更乱的!”
沈清梧一席话把二人弄得有些沉默,三人均是低头用膳不再说话,沈清梧却暗自盘算了起来。
阮阮的产期在七八月份,他带兵出去最快来回也要半年时间,怎么算可能都赶不上阮阮生产了,他的心里此时溢满了对娇妻的愧疚,久久无法派遣。
郭嬅语再次见到自家夫君已是三月中旬,这阵子郭嬅语孕吐的颇为厉害,沈清梧忙得脚不沾地,夫妻俩一见面都被对方瘦了一圈的样子给吓到了。
“说好了让你好好保养身子,你怎么还瘦成这个德行了,我给你送那些吃的你是不是都没吃!”郭嬅语率先发难。
沈清梧好脾气的把郭嬅语搂进怀里,“我哪儿舍得把你给我的吃的送给别人,实在是这阵子太累了,你看我胡子都没什么时间刮了。”
“不刮也好,省得你有妻有子还被人惦记着。”郭嬅语伸出手摸摸沈清梧的胡子茬,“你要带兵出去是正常,你不用顾及我和肚子里这个。只要你保护好自己,平安归来就是了。”
“这我都知道,你在府中也是一样。若有人欺负你也不必忍气吞声,直接欺负回去就是了!”沈清梧虽然内容不正经但是语气却是再正经不过的,“另外还有件事,雯姐儿和永平王府的婚事只怕就要定下来了,小柳氏定然希望咱们给她撑场子,你不要插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