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伊诺心虚的龟缩了两天。
君莫可也不知是不是被他哥给管住了,一直无声无息的,也没联系她。直到第三天早上,君大猫才发了一条微信过来:明晚九点来我家。
邱伊诺那时的心情,就好像楼下的人,终于等到了楼上的第二只鞋子似的,忙不迭了回了一个:好的。
回完了又觉得是不是太没良心了,好像只吸血鬼,根本不顾人家的死活,于是又绞尽脑汁的回了一句:需要我做什么吗?
君大猫没回。
邱伊诺其实也没指望他回,就随手刷了刷朋友圈,却见死党叶晴今天凌晨一点多发了一条朋友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人生真是太无常了”。
邱伊诺忍不住过去敲她,“怎么了?心情不好?那么晚还不睡?”
隔了一会儿,叶晴才回她:“就是想到了于姐的孩子。”
“于姐?于恬?她的孩子怎么了?”
叶晴说:“她的宝宝好像不大好了,我昨天去医院看她,两只眼睛都哭的抠抠了,实在太可怜了。”
邱伊诺有点吃惊。
她进公司的时候,就是于恬面试的,她当时就觉得她长的真是太漂亮了,眼睛特别大,看人的时候水汪汪的。
她当时入司是应聘的市场部文职,后来于恬说她发音标准,思维流畅不怯场,引导她做了内训师,还教了她很多东西。两人的关系一直很好,她的宝宝她也见过几次,也是个大眼萌娃,白生生就跟洋娃娃一样,特别可爱。
算着才五六岁,怎么忽然就不行了?
邱伊诺急了,直接请假赶到了医院,找到叶晴说的病房。
于恬姐守在病床边儿上,哭的脸都是肿的,两只眼睛红的不成样子,旁边长椅上睡着的应该是她老公,一脸疲惫。那小小的孩儿躺在床上,身上各种仪器管子,瘦巴巴的,那脸色……简直都不像活人了。
邱伊诺一看之下,泪都下来了,急过去扶住了于恬,叫了声姐。于恬定了定神才认出她来,哭道:“小诺,小诺!”
她一把抱住她,忍不住又开始哭,还不敢大声,强抑着,肩膀一抽一抽的。邱伊诺也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劝她,只是一下一下拍抚她的背。
最初的难受过后,邱伊诺忽然就是一惊,一时动作都僵了。
她嗅到了一种奇怪的味道,说不清楚,可是却分明是血液的味道!就从于恬的身上传来!
这种味道,她以前也在郎鸿飞的身上嗅到过,却没有在意,可是现在,她却忽然想起了君莫离说过的话。
他说妖可以嗅出同类的味道,基本上修为高的可以嗅到修为低的,而她与君莫离差不多等于妖王与王妃,她除了嗅不到君莫离的,其它的妖族都可以嗅到。
所以于恬姐居然是妖?
她震惊极了。直到此时,她才深刻的明白了君莫离说的“都市中的妖,比你想像中还要多,也许你熟悉的人,就是妖。”是什么意思!这真的是……太意外了!
她机械的抱着她,脑子里纷乱的一团,于恬哭的泪都要干了,一边低声喃喃的道:“我以为不会的,我还以为我们是幸运的,久久都五岁了,我以为逃过了……”
邱伊诺忽然一个激灵。
君莫离说,有很多妖族与人类结婚,生下来的是半妖孩童,这种最容易夭折!她猛然转回头,看着身后的小床。久久就是所谓的“半妖孩童”吗?那她的“点妖指”能不能救他?
一想到这个,她坐都坐不住了,一下子站了起来:“于姐,我出去打个电话!”
于恬也根本不在意,点了点头,眼神仍旧放在那孩子身上,邱伊诺急急奔出去,才发现她居然没有君莫离的手机号,她直接用微信呼了个语音聊天过去,才刚一打过去,君莫离就接了,好像手机恰好在手里似的。却过了半天才道:“喂?”
邱伊诺压低声音,急急的道:“君莫离,你上次说的那半妖孩童,要怎么分辩?”
他半天才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她急的不行:“君大猫,求你了,你赶紧跟我说啊!”
君莫离默了一下:“你应该闻的出来,比妖血的味道浅些,带些人血的铁腥味,就是半妖。”
邱伊诺恍然,顿了一顿,又问:“那要怎么用点妖指救他?”
他又沉默了一下:“邱伊诺,你要明白,点妖指的存在,对妖族来说,是很大很大的一件事情,你一出手,每个妖族都会看的出来,就会知道点妖指在你身上。”
他似乎有些感慨:“你如果暴露了,我也护不住你。所以你如果想置身事外,就不要暴露……不然就算剥除了点妖指,也是麻烦不断。”
邱伊诺一怔,不由自主的收起了些焦急,他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清洌洌的:“用点妖指救人很简单,传妖力就可以了,如果想救的隐蔽,我的意思是说,将来这孩子,不至于暴露出妖族的特征,你就往他的心脏注入妖力,只注心脏,感觉到心跳强劲了就收手。”他顿了一下:“就这样,你自己考虑清楚。”
他挂断了。
邱伊诺有些茫然,好一会儿,才慢慢的把手机放下。
她跟于恬,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但……也只不过是朋友。
如今君莫离已经答应帮她剥除点妖指,再有两天,她就可以做回邱伊诺,离这些事情远远的。再也辩认不出于恬是妖,也当然没有能力救她的孩子。这样,才是事情最正确的走向,不是吗?
她慢慢的走到了病房门前,看着床上那个奄奄一息的孩子。
白色的房间,白色的床单,那么多管子,还有仪器,中间围着那么一个人。
她忽然想起了爸爸。想起当年爸爸躺在床上,床边也是一大堆的仪器,嘀嘀的声音一直在响。夹子夹着他的手指,屏幕上的曲线,不时有微小的波动……那个时候,她心里,是多么盼望能有什么人能来救他,多么盼望从小到大听到的神话,哪怕有一个是真的。
邱伊诺眼眶一热,咬了咬牙根。
她知道她是个冲动的人,那么……就让她再冲动一次吧。她直接往里走,然后扯掉了手指上的纱布,轻轻扯开那孩子的衣服,把手指,慢慢的点在了那孩子心脏的位置。
于恬愣了一愣:“你干什么!小诺?”
她握住她手,轻轻嘘了一声:“别吵,我在救她。”
她显然有点愤怒,去拉她手,道:“小诺!你胡闹什么!久久他已经都这样了,你还……”
她忽然一下子转回了头。邱伊诺也感觉到了指下一点点强劲起来的心跳。如果是一个“人类”的邱伊诺,应该是感觉不到这其中微小的差别的,可是现在,她却感觉到了,感觉得很清楚,很清楚。
于恬呆呆的看着她,好像根本回不过神儿来。一直到她慢慢的收回了手指,她才一个激零,喃喃的道:“点……点妖指?这是点妖指?你是妖王妃?”
邱伊诺小声道:“别说出去。于姐。”
她急捂住了嘴:“我不说!我不说……谢谢你,小诺!谢谢你!真的太感谢了!”
她笑了起来,眼泪却噼哩啪啦的直往下掉,就这么又哭又笑的抱了抱她,然后又去抱孩子。就这么一会儿,那孩子已经张了眼睛,眼睛黑亮黑亮的,奶声奶声的叫了一声:“妈妈。”
她老公也被吵醒了,一看到于恬在哭,一惊之下,光着脚就跑了过来,然后一怔。
两人围着那孩子,都是一边笑,一边掉眼泪……一边手忙脚乱的叫医生。
邱伊诺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退了出来,擦掉了眼角掉下来的泪。她觉得,这是她这辈子做的,最有价值的一件事。
…………
君莫离回家的时候,就见那姑娘坐在门口的路牙子上,正笑眯眯的看着他。君莫离一皱眉,冷冷的道:“明天才是七月十五!”一边就直接往里走。
她一把攥住了他裤腿。
他低眼看她,那姑娘萌萌哒向他眨了眨大眼睛:“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样子简直乖的不行。他的脸有点儿绷不住,看了看旁边幸好没人,就想扯开裤腿,她死攥着不动,他无语的抽了抽嘴角:“你又想干什么?”
她清了清嗓子,一脸庄重的道:“曾经有一根神奇的手指头长在我手上,我没有珍惜……幸好如今它还长在我手上,还请陛下恩准它再多长一段时间……”
这个……戏精。他眯起了眼睛,想说句什么,可是嘴角忍不住就要往上翘。他咳了一声,特别淡定的:“哦?你想好了?真的想好了?”
她点头,他实在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发顶:“准奏,起来吧。”
她拍拍屁股就起来了,跟着他进了门。再见到君莫可,她小腰板也挺的直直的:“嗨,君小猫!”
君莫可一转头见是她,立刻小跑着进了房,关上门,然后就听到他大哭的声音传了出来。邱伊诺赶紧想去拍门,君莫离道:“不用管他,他哭不出泪来,所以不敢当你面哭,只能隔着门配音……没人理他,他自己就出来了。”
邱伊诺:“……”
她转回头,就见君莫离站在厨房门口,正把围裙穿在身上,邱伊诺立刻跟了过去,巴着厨房门问他:“陛下,今天晚上吃什么?”
君莫离挑了挑眉。
他觉得这姑娘真狡猾,一到这时候,就把这个特别乖的表情摆出来,让他想怼她一句都说不出口。
于是他道:“看在你迷途知返的份上,今晚冰箱里有什么,全都做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