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怎么样，审问的很顺利，那刘从宝一吓唬就说了，完全没有宁死不屈。
他应该是有点儿地位的，知道一些事情，但是似乎脑筋并不太清醒，说话七颠八倒的，也就是君莫离有耐心，才一点点细细的问了出来。
据他说，他是迦楼罗教中的人，却在一次地震中被埋入了地底，因为那儿原本就是吃人魔王的埋尸之地，是血流成河的万尸坑，凶煞冲天，所以他们几乎是一入土，就成了厉鬼。
但却一直混混噩噩，似清醒，似迷糊，只知道千百年来，一直在与那些钉板鬼争斗不休，出不去，也不知世上今夕何夕。
一直到两年多之前，有一个自称石先生的人，自称神主转世，不知用什么手段，唤醒了他们，然后用铁腕手段让他们认他为主，之后就开始整顿教务，不止是他们，钉板鬼里面的强者，也被他收在了手中。
当时他们教中的首脑人物，教主名为如意主，下设金眼、金翅、金喙三种护法队，那职能，大概类似朝中的锦衣卫吧，而石先生就沿袭了这个制度，金眼仍旧主要用于打探消息，寻找下手目标种种，金翅则是往来传讯，运送物资种种，金喙则是杀人劫掠……
这三种人，都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在教中地位颇高。例如他，就是金喙其中之一。但具体有多少人，他也不知道。
这复杂的，邱伊诺听的头都大了，早就放弃了，一直等着君莫离问完了，在脑海里总结好了，还顺便考了考孩子们，这才给大家解释了一遍。
君莫离总结道：“这个石先生，似乎是故意不让他们完全恢复理智，例如金喙，说起如何杀人，如何伏击，头头是道，但一说起其它的事情，就说的非常凌乱，尤其石先生的事情，除了这个名字，几乎一无所知，这应该不是故意的，而是确实不知道……所以我们要想知道更具体一点，起码要找个‘金眼’来问问。”
他也不用别人问，就解释了一句：“因为金眼既然要‘打探消息’，‘寻找目标’，打探哪种消息？寻找哪种目标？混迹人间如何隐藏？出现问题如何处理？所以他们的智商起码得是常人水准以上，而且就算他们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他们所知的东西，也足够我们猜到些什么了。”
他瞥了邱伊诺一眼：“怎么了？”
邱伊诺定了定神：“我是在想……那天我看到的关于钉板路的幻境，我跟你说过，你还记得么？”君莫离点头，她低声：“那个吕茂，也是一个钉板鬼，所以我在想，所谓的钉板鬼中的强者，是怎样的强者？”
她脑海里闪过那时的画面：“头脑简单的，胆小怯弱的，只要一吓唬就会往前冲，然后不几步，就会跌倒，一旦跌倒，就再也爬不起来了。而后人，踩着前人的尸体，就能走的更远一点，少走一点钉板路，就这么依次往前……所以，最后的人，就等于每一步，都踩着同伴的尸体，但对面也有人守着，他真的走过去了，也会被赶回来，就这么周而复始……走着尸体铺成的道路，一直到倒下，与他们一起。”
她长吸了一口气，说不下去了。
君莫离一皱眉，站起来，揉揉她头发：“不想这些了，都已经过去多少年了。我们吃饭！”
王效申和忘青丘早已经吃饱了，一看桌上的菜被他俩吃的七七八八，红烧肉只有一块了，顿时心虚起来，赶紧过来假装逗孩子的逗孩子，逗姑娘的逗姑娘，自说自话，特别热情。
没想到君莫离直接把桌子收拾了，然后再往上端的时候，什么排骨莲藕啊，什么佛跳墙啊，西湖醋鱼啊……一端上来两人就炸了，王效申道：“好你个君莫离，还讲不讲义气了，给我们吃草，你们吃大鱼大肉！”
君莫离灰常淡定的道：“这些都需要时间，你们等不及先吃了，这要怪谁？”他微笑招手：“媳妇，孩子们，吃饭了！”
于是一家八口欢欢喜喜的吃饭，其间王效申在房间里跑了两三圈，又过来追加了两口，忘青丘还维持着最后的风度，坐在沙发上，抱着平板看新闻。
一边吃着，忘青丘接了个电话，挂断了之后就道：“又有人打电话来问什么时候开始展览了，就按你说的，全都统一答复的周六，而且下午的时候酒店那边说是来了两个人，一老一小，好像带着罗盘和桃木剑。看起来有点可疑。”
“嗯，”君莫离道：“其实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的，真的不多。所以愈上心的就愈可疑。”
狐新生笑道：“到时怎么办啊，你去顶一气儿？”
“我不行，”君莫离笑道：“这种事情得狐长老来。”
“不是吧！”狐新生笑道：“你偷了他东西，再让他来，他还不气死？”
“没事儿，”君莫离道：“这种热闹的事儿，他喜欢做，而且我在天师尺上设了个禁制，我跟他说，他要是解不开，就不还他了。我要‘上交给国家’。”他大笑。
王效申道：“先别说那个了，手头的事情怎么办啊？吕茂死了，周平安死了，怎么结案啊？还有那个石先生，到底是个啥东西？”
君莫离道：“结案，还用我教你？你就直接按正常流程结案就可以，然后另外递报告给小狐……至于石先生，现在没有头绪，还是只能按我刚才说的，先找金眼。”
他想了一下：“我不知道金眼选择的标准是什么，但是他既然接近那个肖虹，应该是她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特别之处，所以你就盯着她就行。”说了一半，他又摇头：“不，你就做个盯人的样子，事情我来做，免得有危险。”
邱伊诺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特别之处？特别不要脸么？”
她说话很少这么刻薄，可见真的是极度讨厌这个人了。君莫离随手按住她脑袋揉了揉，柔声道：“不用理她，这事完了之后就让她走！”
这话，听着还有点儿小霸气呢，邱伊诺的火气被他一句话就说没了，以至于第二天看到肖巫婆都和颜悦色。
当然了，就算她横眉冷对的时候，她对她也仍旧很温柔，一边还提醒她：“小邱，外头下雨了，多穿点儿衣服，小心着凉。”
她没说话。她是真懒的理她。
反正她就是这么一个人，她就算有十把伞也绝不会借给你一把，但是她会对每一个人微笑，提醒下雨了，之后会认为这就是她对你重重的付出，然后把自己感动的泪水涟涟。
难道金眼看中的，就是这种奇葩？啧！
很快就到了周六，一大早，他们就打扮好，去了市展览馆。
人不多，简直可以说很少，就寥寥几个人，邱伊诺来回走了一遍，看了看那玻璃柜里的天师尺，在脑内问君莫离：“狐长老呢？”
君莫离也很无奈：“他说那些人第一天未必来，因为第一天肯定引人注意。”
“怎么可能不来，肯定来啊！”邱伊诺早忘了天雷什么的，飞快的道：“他们又不知道他们是‘鱼’！他们又不知道你们在蹲他们！在他们眼里，尔等凡人都是些不知鬼为何物的麻瓜，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好吧？他们既然对这东西感兴趣，当然会第一时间来啦？”
“嗯，”君莫离不在意的捏捏她手：“也有这个可能，放心，狐长老应该在监控室，需要出现的时候，他自然就出现了。”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后头的脚步声，戏精邱伊诺一秒上线，娇滴滴的对君莫离道：“这就是你说的那文物啊？这上头画的什么啊，曲里拐弯的，还没我外甥画的好呢！”
君莫离多年演技零进步，面无表情道：“不知道。”
邱伊诺道：“不过我看论坛里说，这种东西可以祈福哒！老公，不如就让它……”她勾他手指，摇了摇，羞涩道：“保佑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旁边有人轻哧了一声。
邱伊诺略微偏头，就见一老一少两个人走了上来，身量都是又瘦又长的，看起来长的很像，但老的头发都白了，看着已经有六七十岁左右了，小的还是个十五六的少年，应该不是父子。
邱伊诺趴在玻璃柜上不动，稳稳的占据着中心位置，那少年就道：“我说小姐姐，你能不能让开些，给我们看看。”
邱伊诺还没演过瘾：“等一下，我还没祈福呢！”
“小姐姐，”少年呵呵一笑：“你用这个可祈不了福，不遭灾就不错了！赶紧起开吧，别叫人笑话了！”
邱伊诺道：“你这是怎么说话的？谁说这个祈不了福了？说的就跟你真懂似的！”
“我怎么不懂了？”少年果然没抗住激将：“这是降魔符！正宗的天师降魔符！还祈福呢！哧！”
嗯……很好！邱伊诺与君莫离不动声色的对视了一眼……
两人的眼里都写着一句话，鱼，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