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汽车销售促销活动频繁,又有车展,路峥总算可以回灵泽一趟,虽只离开三个月,飞机降落这么多次这还是他如此认真的俯瞰整个城市一回,再落地时也是百感交集。
到了家自然被他妈好好打量一番,见他和之前一样,也没说出什么心疼的话。他也不是静悄悄的回来,一落地手机就热闹的很,当晚就有约。肖振不在,他也不想自己开车,晚上这局散得早,走在熟悉的街上突然生出一种亲切的感觉,干脆一个人走回去。
天冷起来,晚上遛狗就成了金云端一人的事,七佰现在毛发的蓬松又厚实,显得腿一点点短,迈着小碎步跑的还挺欢,金云端一手牵着它一手拿着报纸,听到前面有人喊“七佰”,还以为是幻觉,再看七佰反应才知不是。
路峥还是老样子,手插在兜里,漫不经心的走着。她想站着不动,当没看到的,可是七佰拼命的往前冲,尾巴甩的欢快,见金云端不放行,四个脚在地上打的吧嗒吧嗒的,实在急了,还回头冲她叫唤两声。
她见路峥神闲气定的候着,罢了罢了,随七佰过去。
七佰被路峥一把薅起来,绳子那端还由金云端牵着,路峥和街边带孙子买菜的大爷似的一屁股坐在止车石上,七佰四仰八叉的躺在他腿上,仍由他搓着肚子,路峥的余光撇到金云端手上拿的报纸上,两人互相当对方是空气,简直尴尬极了。
不,觉得尴尬的只有金云端一人,因为路峥对七佰说:“还是你最有良心,见到我开心又欢迎的。”
金云端只当没听到的,路峥搓够了七佰,放它下地,拍拍它脑袋,“走了啊!”
七佰跟着他走了两步,一直到绳子的绷直。
一夜无梦,早上到科室时,都在说着整形科那边的事。
大约三个月前,国家组织工程中心从一只山羊的耳朵上切取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软骨,在体外培养细胞一个月,形成细胞膜片后放回羊体内两个月。今天,从羊身上收获了一整块的人耳大小的软骨,并用冰盒把这块组织工程软骨送到了灵泽中心医院的手术室。
在一众现场指导,协力配合下,成功的雕刻出了一个栩栩如生的人耳形组织工程软骨支架。
以往培养的组织工程软骨内都加入了可吸收支架材料,这严重影响了产品在临床的推广应用,而今天这块软骨是一块纯粹的软骨,没有任何人工材料在里面,是一块完完全全由自体软骨细胞和细胞外基质构筑的软骨。
如果以前在组织工程软骨研究中还只是看到隧道尽头的亮光,今天可以很自信的说,马上就要驶出隧道,进入阳光明媚的新世界。
中午见到舒洛时,他也是那副激动之情无法言表的模样,一边兴奋的同她说:“今天雕刻的感觉是这块软骨质地柔软适中,很有弹性和韧性,又有足够的强度,直感远超自体肋软骨,特别是弹性和柔韧度的方面。”
“隆鼻的新曙光啊!”
“先是小耳畸形的孩子的福音才对!用来做鼻头确实不错,你说我要不要定个成为鼻综合大牛的目标。”
“每个整形医生都是这些都能做的,但是哪项最拿手又是另外一回事,照样可以找鼻综合厉害的那位做自体脂肪填充,不过八成能把人填成个猪头。”
她见舒洛一脸与有荣焉,见证历史的感觉真好。
路峥不在灵泽三个月,积攒下不少公事,朋友间的请吃饭一个个都来不及。请着请着难免有和金云端朋友圈重合的时候。再见,没有怎么样,只有金云端觉得很尴尬,所以才玩手机,假装自己有事在做而已。
真实的生活无聊透顶,只有电视机才爱反转。两人真的眼神交集也无,更无细节可言,都分了手,哪还有那闲情逸致去揣摩对方的动作心理。大大方方打了个招呼,不管是不是真心实意,至少面上大家都做的挺好。
其实她知道这一面早晚要见的,本来圈子就有重合,他俩的事传开之后重合更多了,除非路峥一辈子不回来,要不然这一面迟早的事。金云端自我感觉今天见这一面效果挺好,虽然没说什么话,但总算了了件事,要不然总想着重新见面会怎么样又该怎么样。最难是第一次,第一次顺利面对了,往后第二次第三次乃至第一百次就都轻松了。
路峥回来忙参展的事,忙完就走了。马上过年,这时走了,过年自然在外,估计得到开春时才能回来一次。
他偷偷打听了金云端身边的追求者,人看似都还行,长相过关,身高过关,工作过关,剩下的就是看人品跟性格了,在他看来这些人没一个能和金云端相处的来。他恨恨的想,也就他还能忍忍她了,结果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金云端都不带搭理自己的,真是冷酷无情快刀斩乱麻。
其实金云端自认对另一半没太多要求,关键几项都过得去就行,关键看相处。但是相处这件事对她来说确实很难,她不太习惯跟人天天电话短信,尤其每天三餐报备那种,对她来说实在压力山大。天天吃饭看电影约会更不现实,她没时间,人家也未必有时间。
所以,优秀的人有很多,难的是找一个相处得来的人,这是个漫长的过程。
金云端最近天天在看房子,本来还想攒个首付出来,可是最近房价涨的那么恐怖,不敢等了,又操心钱的事,又想办法找关系,这些天找同学找朋友找熟人,能找的关系全找遍了。真等买完一套房子,不知道里里外外要欠多少人情,简直心力交瘁。
工作上还是那般忙碌,门诊有时转的快时恨不得三分钟一换思维,天天头脑风暴。
她不得不感叹人活的真的太累,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事要发愁,感觉刚参加工作那阵子的感觉又回来了,睡不着觉,偏头痛越来越严重,去内科看了只会告诉她注意休息,可问题就是她休息不好啊。
晚上洗头时发现了一根白头发,心里咯噔一下,多大的事她都没哭过,为了这么一根头发她哭了好久,直到打嗝。
她红着眼睛打着嗝去厨房喝水,坐下来一下下拍着胸口,她都想不起来以前是怎么消化这些情绪的了,有路峥的时候她能骂骂他发泄发泄,感觉自从跟路峥分开后她的负面情绪无处安放,这样连她自己都讨厌自己,可是没办法她其实是个负面情绪满满的人,跟路峥一丁点儿关系也无,金云端一直就是这样的人。
有天路琰路遇金云端,金云端却没发现她,她牵着七佰溜达,被路琰站在身后拍了两张照片也无知觉。
路峥接到路琰发来的第一张背影照片时还觉得莫名其妙:“这谁啊,瘦不拉叽的,不好看!”
紧接着又收到了第二张全背影照,脚边还跟着一只四脚尾巴尖都是白色的黑狗,不是金云端是谁。
“耍你哥我呢?”
“没没没,没这意思,你看金医生瘦了不少,这算不算为伊消得人憔悴?”说完两人在各自那头都嘿嘿嘿的笑起来。
路琰笑的猥琐,路峥笑的心酸,但又觉得自己临走前把七佰交给金云端养实属明智之举。
快过年了,金云端却又生病了,感冒发烧在家休息,明卉上门来看她。
一进门风风火火把她亲手做的虾粥放下,认真打量她一会,笃定的说:“嗯,这是情伤。”
金云端笑:“我现在根本没力气关注他。”
“唉,是不是你俩分了手他就能回来?”
金云端笑一笑:“这种事又不是过家家,哪能想一出是一出。他应该是会在那边常待了,待多久倒是不确定,但就他家这动静来说,怎么也得以年计算吧。”
明卉一听还乐呵:“想想幸亏你抛得早啊,要不然短线不是拖成长线啦,被套牢不说,万一最后还亏,找谁哭去啊!”
说完,金云端同她一起没心没肺哈哈大笑起来。
路峥过年不回家,罗勇也不回家,看来这厮誓与他同进退了,路峥无所谓笑笑,随他吧。好在聒噪的关杜回家去了,他家在盘江,盘江有煤矿,而盘江的煤矿基本由盘江原煤集团把持,这次刘局长难得做回让人看的过眼的事。
他有肖振在就行,他原先在灵泽招过几个司机,虽然工资开的不错,但还是有人来了只干三天就要走人,因为受不了他那时的作息,如今他倒是作息正常了,但肖振也不算苦尽甘来,同他一道来了宜洲,司机做得,生活助理也做得。
虽然糙了些,但也能凑合,当初来时因为天气来不及换上洗的新床单,只得新开一床来用,没想到肖振这人还帮他省钱呢,那深色床单睡了一晚上,把他内裤都睡染色了。
路峥若是喝多了,每每被肖振扛着重重丢到车上,但想到他这助理活也算尽力了,也就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