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路峥回来都快十点了,他打着电话进门,金云端在卧室看书,听他打电话就没出去。一会她听见路峥进厨房翻东西,猜想他是还没吃饭,于是就出来说:“我给你下点馄饨吧?”
他说好,但表情还是不够放松,然后一边吃饭一边跟她说了一下情况,他舅舅是这次体检中甲状腺发现了结节,医生从片子上看百分之八十觉得是恶性。但是各项指标都合格,报告中写的情况也不算很坏。
她说:“你别太担心了,可能情况也没有那么糟糕。就算是最差的一种结果,甲状腺癌算好治的。”
“舅舅对我特别好,所以我才急糊涂了,不该说你的。”:
“没有,我就是怕你急坏了。”
然后路峥跟她讲下了他的舅舅,摸虾捞鱼还有漫画书,等大了更是倾述心事最佳人选,金云端能理解他为何对舅舅这样上心。
“其实我是和我妈那边的更亲近,我爸妈应该都感受的到,不过谁也不会这么说。”这还是路峥头一次和她说道这些。
晚上躺在床上路峥突然搂着她说:“我们什么时候要孩子?”
她一愣:“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只是觉得人生无常。”
“可是,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完呢!”她轻声道,仿佛呢喃。
路峥摸摸她的耳朵,笑笑说:“也对,要不你怎么美美的穿婚纱。”
“这两年感觉都会好忙,最起码等你舅舅这事完了以后再说吧。”
他紧了下抱着她的胳膊,把头扎她怀里,金云端第一次觉得他很低落,害怕失去。
她同同事请教了些甲状腺癌的诊疗,把这些讲给路峥听,听的出来他还是很感激的,说:“到时候我带你一起去看舅舅。”
突然感到挺惭愧的,她做的其实很少,而且她也感觉稍微为路峥亲人做一点,他就很高兴。
曾玉婷跟路峥打招呼不跟他们一起吃饭,他们早早的吃过饭等他们来。这次曾玉婷进来都没空看她,直接就坐沙发上问舅舅怎么样。
她第一次见曾玉婷失去了气场,路峥跟他们说了说情况。
曾玉婷开始掉眼泪,说她弟弟多么好一个人。
路峥安慰她说:“妈,现在还不知道是恶性良性呢,哭的太早了。”
曾玉婷听不进去,一直伤心,出来后一直拉着金云端絮絮叨叨的,仿佛想多留下些记忆。
还是路峥说了句:“她就是学医的,妈,你别乱了阵脚。”
曾玉婷颓然道:“是呢,怎么就乱了。”
金云端只拿指标说事,言明希望还是很大,对着曾玉婷也说不出甲状腺癌在癌症里好治这话来。
明卉的婚礼定在九月,在医院里舒洛同她说时,她还有些奇怪,开着玩笑问:“现在都八月了,九月请客,该不是怀孕了吧?”
“想什么呢,说真的,领结婚证比摆酒简单。”舒洛笑笑。
“对了,你们还没有领证,”说着她转过头来,试探说:“你们是打算先举行婚礼再领证?”
“对!”
“我们这里也不兴先摆酒再领证啊?”她有些好奇。
舒洛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她描述这些困惑,想了想才问她:“你觉得是领证麻烦还是婚礼麻烦?”
“当然是婚礼,需要操心的事情这么多!”她不假思索的说。
“婚姻是一项制度,摆酒是算在事实婚姻里的,而不是制度,无论领证还是摆酒牵扯的都是两家人,但是领证以后等同于让公权力介入到事实婚姻中来。”说这话的舒洛像个人文学者。
“这倒是,事实婚姻瓦解起来比凭证准入的要容易多了。”现在想想,她和路峥领证真的是这辈子做过的最冲动的事情。
“离婚比结婚难的多,这很奇怪,明明都是一样的本子,曾经结婚证是红色,离婚证还是绿色的。”
她望着窗外的天笑笑:“知足吧,好歹你是男的,男的起诉离婚比女的起诉离婚,直接判离的可能性高多了。”
“这还仅仅只是一方面的,所以,这很不公平。”舒洛表情很严肃。
这话题有些沉重,她想了想还是笑嘻嘻的安慰道:“女的也可以通过面对法官表现的很极端,或者投资什么亏什么,借债什么的逼着男的求放过啊!”
“也对,男女平等,大招人人能用。”舒洛作为一个男人,还同她笑的一般开心。
两人笑归笑,总不忘正事,舒洛说:“到时候把花丢给你。”
“丢给我?我结婚了。”
舒洛白了她一眼:“你有没仪式感?”
她想象下那个场面说:“那你丢给路峥吧,喊他提前演练下,反正他个子高手伸的长。我就算了,当心把我妆给蹭花了。”
“那倒也是。”
“本来想喊你当伴娘的,谁知道你动作这么快!”舒洛谈起明卉的遗憾。
“你喊我当伴娘,路峥就要凑热闹当伴郎了。”
舒洛赶紧说:“那还是算了,我可不想穿恨天高。”
她扫一眼舒洛,心想反正当天他得穿内增高的。目送婚姻制度怀疑者舒洛离开后,她觉得人和人真的不能比,路峥的脑子大概是不能指望了。
“明卉九月请客,到时候把花丢给你,你要接住哦!”她放下包径直坐在路峥身边说。
“怎么比我们还早了?”路峥猛地一抬头,一脸自己输了的表情。
“他们也没隐婚啊。”
“那倒也是,”路峥叹口气,“我们到现在还没改口呢!”
她装没听到,路峥对她这态度也不奇怪,干脆提出:“要不这个星期我先去你家好了!”
“先去我家干嘛呀?”金云端继续装糊涂。
路峥白她一眼,没好气的说:“认爸妈啊!”
她小心翼翼的和徐丽真说这周两人回家吃饭,到底是亲母女,听她口风就知有事,徐丽真哼一声,道:“又来投石问路啊?”
她支支吾吾着:“来了不就知道了。”
周五晚上路峥为了追求第二天神采奕奕的效果,早早上床睡美容觉去了,两人提着礼物进门,连七佰的都没落下。
徐丽真还酸:“七佰的你就别当送礼了,它可是寄养在我家的。”
路峥笑着说:“过段时间,就把它接回去。”
“接回去,你有时间管?”
“宜洲那边正式投产,我就可以回来了,一个月去一次就行。”
“那你人也回来了,狗也可以接走了,还有呢?”徐丽真对他挤牙膏似的态度颇为不满。
“这次就是来和你商量的,妈。”终于喊出来了,好像也没有那么困难。
徐丽真和金西平都是一震,虽然知道早该改口了,可真听到这小子喊妈,还真不是一般的别扭,金云端在一旁都替她妈尴尬。
她爸还见缝插针说:“你喊我啥呢?”
路峥说:“其实早把您当爸了,小时候没少吃你家的,叫叔我都觉得亏。”
徐丽真鸡皮疙瘩掉一地:“嘴这甜?你告诉你爸妈了么?”
“晚上就去的。”路峥很乖巧的答道。
改口还把他俩摆前面,徐丽真听了心里还挺得意。
他们出门的时候,路峥喊:“爸妈我们走了。”
见他表现这么自然,想到接下来的重任,金云端觉得自己是在硬着头皮奔赴刑场。真到了她叫曾玉婷妈的时候觉得尴尬癌都犯了,也不知道其他人觉得别不别扭。
倒是路江铭看着他们感触颇多,金云端小时候他就挺喜欢这个懂事自律的小姑娘,本想着要儿子和她友好友爱相互促进的,结果两人死活不对付,谁能想到冤家凑成一对去了,这样想着,他借着酒兴翻起老黄历来。
路峥还不耐烦,频频和金云端使眼色,还说:“人老了,就是这样,话多还喜欢怀旧!”
周末路峥带她去看了看做手术的舅舅,他术后恢复的还挺好,就是声带受了影响,还不能正常说话。曾玉婷也在,舅妈跟路峥聊天,夸他不像有些年轻人那样轻浮不踏实。
其实长辈们有些理论和想法都已经过时了,可也喜欢说教,路峥总是在他们面前表现的张弛有度,看着他一脸认真落落大方的样子,跟在家嚣张时简直判若两人。
舅妈对自家儿子说:“看你哥多有想法,不像你那么不现实。”
舅妈还跟曾玉婷说:“他俩能结婚,这下你也踏实了。多好,哪去找这么好的亲事。等将来有了孩子,谁比你有福气?”
金云端只笑不说话,明年她也没要孩子的计划。
路峥说:“有其母必有其子,你能看上我爸,我看上她,难怪我眼光这么好,原来随妈。”
舅妈还笑:“对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其实他们对于要孩子这件事并没有提上日程,她还没做好当妈妈的准备,也可能因为她还没有完全有把握觉得能给孩子幸福,更是因为她不想生孩子。
他们虽然结婚了认识那么久,但毕竟相处还短。她对孩子没概念,谈不上喜欢。路峥嘴上说自己的孩子肯定喜欢,但看不出会是有耐心的模样。他们肯定会有孩子的,但不是现在,金云端想。
路峥没有催过她,他们的年龄都等得起,需要他们去解决的事情还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