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谦自来便宠甄真宠得厉害,加上又听说有了身孕的女子情绪一般极不稳定,思忖半响到底还是无视了赵玉笙的话,坐到甄真边上。
嘴里道:“好久未见姑父了,左右我就在这儿,姑父想说甚个我都听着呢。”
心里却道:当我不晓得你眼里头的羡慕妒忌恨呢?哼,有本事自个生个去。
李玉笙的确是羡慕嫉妒恨的,与他同岁的,等过得两年,依着那样的年纪都能当阿爷了,偏偏他膝下甚个都没得,说不急那也是骗人的。
可该耕的地也没少耕,就是不见甄明璇有动静,他心里着急又怕是自个年纪大了,或者是早些年虚空得厉害了,到得如今这般年纪不好生育。
可他堂堂七尺男儿,总也不好意思寻大夫瞧一瞧关于生儿育女这些事儿,此番见着贾谦都当爹了,自然心痒痒,想寻个机会问问他可有甚个生孩子的秘方。
没想到却叫贾谦这吃里扒外的东西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李玉笙有些气,可面色却不显,冲着贾谦冷笑一声,只就着茶碗喝茶。
甄老太太也没注意到女婿同孙女婿之间的不对劲,她教训完了甄明璇,还将目光落在甄真的肚皮上,眉开眼笑的,瞧着甚是开心。
眼见时辰差不多了,国公夫人那儿差了小丫鬟过来请各位去用午膳,甄老太太年纪大了,平素只吃些容易刻化的,如今正直年节,一大家子团团圆圆的,她也跟着起身往膳厅去。
到底是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如往昔利索,不过行得两步便趔趄一下险些摔了。
甄明璇就跟在她后头,方才叫老太太教训了,这会子也不见外,伸手便将她扶住:“娘,我扶你……”
甄老太太侧眸看得甄明璇一眼,到底没说话,也顺势叫她扶着。
甄明璇扶着甄老太太先行,李玉笙随后,贾谦便同甄真落了后。
李玉笙跨出门外几步,突的回过头来,只见贾谦眉眼带笑的扶着甄真,那股子献媚的模样,似足了那宫里头的太监,叫李玉笙酸得掉牙,嘴巴一抿,心道:“没出息……”
他哪里晓得这会子倒是酸贾谦酸得厉害,等到了他自个有这么一日的时候,比贾谦还要不如……今儿年初二,甄家嫁出去的姑娘都带着夫君同孩子回来了。
甄明璇扶着甄老太太到膳厅时,男女两座倒是快要坐满了,见着甄老太太来了,俱都起身行礼,那小辈的孩子也都奶声奶气的喊得一句:“曾祖母……”
直叫甄老太太的心都融化了,还未上座,便点着头道:“好好好……”
等坐稳了,几个小毛孩往甄老太太身上一扑,又是吉祥话又是逗趣话的,直说的甄老太太心花怒放,立时又叫自个贴身伺候的婆子去开了库房。
甄真有了身孕,贾谦就怕这些个孩子冲撞了,还将她拉到最后头,生怕有个万一。甄真也不介意,她如今有了身子自然母性大发,瞧着这些个外甥,外甥女,侄子,侄女的,不由得眼里满是柔光。
甄明璇倒是极少见到甄老太太这般模样,也跟着逗趣:“娘,你也忒大方了,真儿肚里头的还没出来呢,叫这几个小东西搬空了,日后可拿甚个与她?”
甄老太太瞪得甄明璇一眼:“我老婆子活得这么一把岁数的,好东西自也不少,哪里就叫他们搬空得了。”又道:“别说真儿肚里头的,哪怕就是日后你肚里头的也少不了。”
国公夫人一听这话,还当甄明璇也有身孕,捂着嘴一笑:“哎呀,这可是桩大喜事……”说着便要上前来扶甄明璇往前坐好。
甄明璇本想讨好甄老太太讨个喜气,哪晓得又叫甄老太太将了一军,还叫自家嫂子误会自个有了身子,一向厚脸皮的她也经不住涨红了脸,连连摆手:“哪能呢,嫂子会错意了……”
国公夫人倒是不敢信甄明璇的话,只望向甄老太太。
甄老太太摸着最小曾孙头上的绒毛,冷哼一声:“就她那皮猴似得性子……”
我还怕手里头的东西送不出去呢。
国公夫人的年纪也不是虚长的,一听便晓得是甚个事儿,跟着一笑:“大家快坐吧……”
说得这一句,众人便分男女桌一一落座,难得今儿个一家子都团团圆圆的,往日里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也叫抛弃了,男子那一桌推杯换盏的好不热闹,女子这一桌也都细细的说些中馈之事,时不时穿插几句近来京中的趣事,说得最多的还是甄真肚子里头还未显怀的孩子。
女人们与生孩子自是多经验,有甚个要注意的,都一一说来,甄真也笑眯眯的听着,没有丝毫不耐烦。
国公府内花团锦簇,笑语吟吟,好不热闹。
用过午膳,男子们都去书房说话,甄老太太爱热闹,又叫甄明璇同几个孙女往她哪儿摸牌。
甄老太太年纪大了,总有犯迷糊的时候,前些时候行出院子在自个府邸都能忘记回家的路,身边伺候的小丫鬟都能忘记名字。
太医过来诊断一回,说是年纪大了,脑子也没那般灵活才这般。
后头甄真不晓得在哪儿听来的偏方,说是教老人家打牌便能缓解甄老太太这种情况,甄真念着甄老太太便先去学会了,回头只要得了空便往国公府来教甄老太太打牌,叶子牌,牌九,乃至马吊样样都教。
那些日子老太太虽依旧未必记得所有事,可一旦打起牌来,那脑子便转得极快,算起钱来可是一个铜板都差不了。
到得如今她极少有忘记事的时候,是以甄明璇回来,也没瞧见甚个不对劲的。
老太太今儿兴致极高,差了小丫鬟将她的玉骨马吊摸出来,拉着甄明璇同两个孙女围了一桌,甄真精神头不好,挨着甄明璇教得一回,便回了自个院子里头歇着了。
天儿还极冷,屋里头开了地龙,甄真躺在榻上只打哈欠,连贾谦撩帘进屋同她说的甚个都不记得了,一转身便睡着了去。
她一觉睡醒,小脸儿红扑扑的,在榻上滚了一圈这才伸了个懒腰,就是不愿意起身。
指甲抠着锦被的花纹,心情却是十分好。
贾谦本就侯在外头,眼见着时辰差不多了,这才提着食盒,蹑手蹑脚的进了屋,撩了那厚厚的窗幔,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瞪得半响,这才噗哧一声笑出来。
“你怎的没去玩儿……”甄真作势要起身,贾谦忙上前扶她一把,又将大迎枕挨着她的后背,叫她靠舒服些许。
嘴里却道:“你又不是不晓得我是甚个性子,同各位哥哥弟弟们哪里能玩到一块去,倒还不如守在你身边伺候着叫人心安。”
甄真心里头是高兴的,嘴里不说,却抿着唇笑:“你一个大男人整日的守着我,也忒没得出息了。”
贾谦将厚厚的窗幔用金钩挂起来,不甚在意道:“怎的就没出息了,你如今揣着咱们的未来呢,我自然要紧着些的。”
说着给甄真掖了掖被角,转身将食盒里头的吃食端出来。
方才午膳的大菜小菜都做得十分可口,可他却注意到甄真并未用多少,是以早早便着人炖了燕窝粥,只等她醒来好吃了垫些肚子。
甄真肚子里头还有一个,饭食比以往大得多,这会子也的确是饿了,闻着香喷喷的燕窝粥,立时便馋上了,可今儿上昼甄明璇说的那些话也丝毫不落的听进了她耳朵里,到得这会子倒是光看着也不动手,心中犹豫,生怕贾谦真个因着自个身子圆润了而喜新厌旧。
自打甄真有了身孕以后的贾谦,这些日子来越发细心,瞧见甄真神色不对,立时便问:“怎的了?可是觉得不想吃这个?我着人再同你煮些别个来。”
甄真低着头没说话,手指头绞來绞去的,见贾谦要走,立时便拉着他,耸拉着脑袋,闷声道:“不用了,我不想吃。”
可她话音才落,五脏庙却不争气的唱起了空城计。
贾谦噗哧一笑,她便红着脸,恶狠狠的瞪他一回。
索性也不委屈自个了,伸手就将贾谦手里的白瓷碗接过来,恶狠狠的挖了一勺粥送进嘴里,呢喃道:“今儿小姑姑还说我长胖了,好生气……”
她同贾谦成亲久了,又叫他惯得不成样子,早就在他跟前有甚个说甚个,可姑娘家到底爱美,方才还扭捏一会,到得这会子小性子自也忍不住的崩了出来。
贾谦一听就晓得甄真是为着甚个方才说不吃东西的,他将甄真上下打量一回,昧着良心说:“哪有的事,你净听小姑姑瞎说。”顿了顿又道:“她连祖母身子不好都没瞧出来,哪里就能瞧出你身子圆润了,小姑姑必然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的。”
甄真又挖了一勺粥送到嘴里,总觉得贾谦这话有些不对劲,可真要论起来,又听得心里舒服,点一点头也不在意:“想来也是。”
贾谦忙松口气,还当这一茬必然是逃过了,哪曾想,甄真又突发奇想的问他:“那我日后真个胖了,你可会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