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度文念的四平八稳，也许会带点儿口音，但是没有丝毫敷衍了事的迹象。
深超过两米的鱼塘，没有结冰，靠近一点儿都有点让人窒息的寒冷，启动抽水机以后，村民们就躲的远远的，谁都不想再靠近一步。
在这种时候，只有肖竹杉站在边上，状若无事，念完超度祷词后，他再次掏出酒瓶，咕咚咕咚地灌了两大口，混身再次冒起热气。
纯阳之身，仅凭一身血气，就直面水鬼存身之所，唯一护身之物，就只有一瓶烈酒，林宇再次对这家伙有了一丝羡慕。
水塘里的水被抽干，当看到塘底的状况时，好奇的人上前只看了一眼，就“嗷”地怪叫一嗓子，掉头就跑。
林宇也禁不住心神一凛。
塘底密密麻麻全是白骨，数都数不清，骷髅头一致向天望着，让人只看一眼就终身难忘。
肖竹杉从地上跃起来，“都别怕，这些都是水鬼害死的，魂魄早就消散，只不过是一堆白骨罢了，把汽油桶搬过来。”
哦，难怪他会这么害怕。
水鬼最可怕的就是此点，在水中，水鬼会吞噬死者的一切，肉，血，三魂七魄，无一遗漏，不管你是多强大的修道士，抑或是陆地上的恶鬼，精怪，只要在水中，水鬼都有办法杀掉你，在水中，他们就是最可怕的存在，就像海上那艘鬼船周围阵法中的水鬼一样，道行高深如龙虎山那些无法无天的修道士，一个个都谨小慎微，生怕倒霉。
十八年了，想不到这里害死这么多人，难怪白无常会亲自来此诛除。
排出来的水离开鱼塘后，很快就结成紧冰，一整个冬天，太阳的至阳之气有足够的时间把它们炼化，至少可以保证不会渗入地下，不然一旦与地下水相结合，附近的居民轻则大病一场，重则绝子绝孙，就算勉强活过来，也是浑浑噩噩，跟活死人也没两样。
“这——要不要去报警啊？”李农也被吓到了，刚才那股子起劲儿的样子消失不见，两腿直抖。
报警？
肖竹杉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他看自己边上的林宇，“大人您看呢？”
“你在跟谁说话？”李安毛了，叫出的动静都尖利的跟女高音一样。
“怕什么，”肖竹杉鄙视地瞅了他一眼，“这么大的事儿，我怎么可能一个人来，这里天怒人怨，地府派鬼差来监督理所应当呀，不然你以为我吃了豹子胆，敢来这里替你们干这赔钱又没好处的买卖。”
“鬼……鬼差？”李安朝着林宇的方向，双膝一软就要跪下。
林宇赶紧闪开，瞪了肖竹杉一眼。
肖竹杉会意，拉了李安一把，“站起来，鬼差怎么能受生人叩拜，你活了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胆子怎么这么小？赶紧把汽油点着，这事儿就算报警，警察也管不了，到头来还不是落在鬼差头上，绕了这么大一圈，你当鬼差闲的没事干哪？给你找点儿麻烦，隔三差五派个小鬼来问候一下你，你吃得消？”
“哦，是是，”李安回头吼，“点火！”
有人把烟头丢进鱼塘，火卷着黑烟“嘭”地一声卷上空中。
“万般皆休，魂归极乐！”肖竹杉高声吟唱，“从来处来，到去处去，一路好走啊……”
林宇心有所感地看向身边。
小凤怔怔地看着他，张开怀抱，抱住他。
“谢谢，”她轻轻地说。
此时的鬼魂中正平和，除了阴气，并无其他杂气，看来超度的确已经成功了图章把她分开后的效果也都显现出来。
通往地府的轿车无声地出现在鱼塘边上，打开车门。
正要劝她离开的林宇身体微微僵了一下。
女孩抱住他的手在他背上画动。
是鬼文，有什么话她不能直接说的？
小凤写完以后，朝着他甜甜一笑，转身跑向车子，没有一丝留恋。
林宇没办法笑，他神经质地转身，多日以来不安定的生活造就了他近乎变态的观察力。
现场的气温越来越高，刚才还冻的牙齿打架的人现在开始把把帽子都摘下来，现场的阴气越来越少，直到消失不见时，鱼塘边的积雪开始融化。
“叫他们离开，”林宇低声在肖竹杉耳边说。
“都走吧，”肖竹杉肉痛地塞给李安一沓钱，“你来安排，别打折扣，挣死人钱你要是也昧下，当心将来地府受苦。”
“有数啦，又不是第一回合作，”李安眉开眼笑地接过来，朝怀里一掖，“肖师傅就是大方，以后像这种事儿别忘了我们，保证随叫随到。”
“一定，一定，”肖竹杉笑的也很欣慰，等看到村长离开时，才低声道，“你也不会有以后了，只认钱的蠢货。”
“你不该怪他的，”林宇等人走远了才现身，“受水鬼影响，这里的居民多少有些中毒迹象，对将死之人，又何必计较呢？”
“大人说的是，”肖竹杉笑的脸都快烂了，“身为鬼差，还有大人这样的好心肠，难得，难得。”
“事情已了，怎么还不走？”林宇明知故问。
“这个——”肖竹杉笑脸僵住，“大人，您看，我是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又花了不少钱，您也知道，像我这种无门无派的修道士，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现在一下子花了这么多钱，怎么也得贴补一二，日子才好熬过去。”
“所以呢？”林宇摆出翻脸不认人的架式，“冥币要不要？我随便给你拉一车来。”
“大人说笑了，”肖竹杉硬着头皮，“事到如今，不敢瞒您，这鱼塘底下一直有传说有宝藏，当初鱼塘的主人承包这块地，建鱼塘养鱼，眼看就要完工的时候，挖到了宝藏，甚至有人传说平河来了几个陌生人，来看那宝藏，随身带了两个大袋子的钱，可是就在那天晚上，天降大雨，又是打雷，又是闪电的，第二天早上，有人发现鱼塘的承包人失踪了，本来还没有完工的鱼塘注满了水，陌生人也不见了，连他们的车也不见了，这个鱼塘不管一年四季，干旱还是雨季，水没有少过，也没有多过。”
“这才是你愿意来此的目的是吧？”林宇冷冷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