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秀英有些犯难，她瞅一边正收拾东西的周阿顺。
阿顺一摊双手，指着空桶和面袋子，“确实都没了。”
小男孩伤心地哭起来。
“没了？”欧文又要发作，不过小黑坐在案板上，弹出指甲给自己剔牙，顿时让这货老实起来。
刚才小黑的一番动作有效地震慑住了剩下的鬼魂，虽然不满，可也只能散开。
直到此时，小吃街上的阴森之气才算减退许多。
就在那个小男孩要离开的时候，林宇突然开口，“回来！”
这话反倒起了反作用，小男孩撒腿就跑，也不哭了，转眼就窜出去十几米。
“呀？”林宇怔怔地望着小黑，“什么情况？”
小黑也愣了一下，随后趴在桌上就笑，一张猫脸跟盛开的雏菊似的。
“有猫病，”林宇骂，“去把他抓回来！”
一只中爪比在他脸前，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的确是小黑比出来的。
“放开我，放开我……”小男孩没有跑多远，就被拎了回来，是戒嗔！
林宇猛偏头，这时才发现刚才还坐在那里意志消沉的戒嗔不知何时消失，出现在足有二三十米开外的地方，他可是人呀！这完全违反物理学规律啊！！！
“阿弥陀佛，”戒嗔高宣佛号，“小施主莫顽皮，老子今天心情不好，别惹我听到没？”
小男孩顿时老实了，任由他拎着，到了面摊前。
“跟我说个故事，”林宇把自己还没吃完的面推过去，“然后这个归你，还剩下大半碗。”
“我……真的吗？”小男孩眼睛亮起来。
“你现在还有选择吗？”林宇一挑眉毛，“别拿白雪公主那一类的来糊弄我，我要是生气了，你不光吃不着这碗面，我还会——宰了你！”
“嘶……”小黑很配合地呲牙。
“可我……只会讲这个，”小男孩绝望了，“我爸爸平时工作很忙，好不容易回家，给我讲的故事就只有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他不会别的。”
“那——”林宇别过头，背靠在桌板上，仰头望天，“慢走，不送了。”
“你不吃了是吗？”戒嗔把那碗划拉过来，“这碗算我的了。”
“你没事吧？”林宇瞥了他一眼，“有我在这儿，你个修道士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善哉，善哉，”戒嗔连声道，“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打住，”林宇打断他，“算我怕了你，喂，还不谢谢他，你叫什么名字？要是叫小明，当心我揍你。”
“啊？”小男孩特害怕，“我爸爸是叫我小明的，为什么叫小明就要被打啊？我又没做错什么。”
“不，我现在想揍你爸，”林宇抹了把脸，“他一定是个特不靠谱的货，要不你不会被车撞死。”
“他不是，他是个好爸爸，天底下最好的，”听到说自己爸爸不是，小明顿时精神起来，抓住林宇的手，使劲摇晃，“他是很好的人，虽然我不知道他整天在忙什么，可他对我很好。”
“无感，”林宇淡淡地说，“我是个孤儿，从小就没有爸爸，所以无法理解爸爸是个什么生物。”
有人可能会因为没有某样东西而特别渴望得到，但是林宇不会，他从小到大，只对一件事感兴趣——自由，无拘无束，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着。
“那我把我爸爸分给你一半，好不好？”小明像找到一个他终于可以分享的宝贵财产，“把这碗面让给我吧，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他人很好的，尤其是他讲的故事，很好听。”
“说说看，”林宇不耐烦地，这种烂故事他从记事起就不想听了，现在只不过是不想沾到因果，才勉强听上一听。
听完故事，就算完成了以物易物的任务，这样就不算是施人以恩惠，不沾因果，没有报应，干净利落，林宇手支着下巴，看着吴秀英夫妻俩忙乎，一边给了小黑一个脑崩，“一车面粉，记得啊，有本事，你最好把小吃街都买下来，把这楼里都放上面粉。”
“呵呵，”吴秀英笑，“大人要是这样做，我们夫妻俩每天还是只能支这么一个面摊，每天能做的，也只不过是这几碗面，再多，我们做不出来，做出来了，也没有人敢吃，因为味道不对了。”
“没效率，”林宇批评道，然后自己的腰眼就被一只弱小冰凉的手捅了捅。
“讲故事的时候，不能说话，”小明怯生生地说。
“好吧，说吧，”林宇觉得自己今晚实在亏大发了，本来想了结欧文，把他背后的人逼出来，结果什么都没干，反倒在听一个小鬼讲故事，还特么是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
“在很久很久以前……”
林宇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在看到小明幽怨的眼神后，无奈地停下。
“有一个女巫，叫白雪公主，她从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来，在平河的鬼滩登陆……”
嗯？这——什么情况？
“鬼滩附近本来有一个生活非常富足的村子，原来也没有那么多的礁石，每天村民只要向大海进发，就总能满载而归，但是这一切，在白雪公主到来以后，都改变了，出海的渔民开始遭遇海难，海滩上出现石头，礁石在近海处冒出来，让每一艘船陷入绝望，白雪公主蛊惑村民，说这是大海的愤怒，因为他们只知索取，不知付出，她蛊惑村民抓活人来献祭，在海滩上把抓来的人扒皮拆骨，用尽各种残忍的手段把他们杀掉，用他们的血在海滩上书写奇怪的符文，把他们的骨头碾碎洒在海滩上，有一天，所有的村民都离奇地消失了，村子也不见了，后来想在那里居住的人，要么被吓疯，要么就大叫着这里有鬼，回去不到半日就会死，他的家人也会跟着死于非命，逐渐地，鬼滩从人们的视野里消失，因为恐惧，每个人都不敢谈起，甚至没有人敢想到她，白雪公主就这样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中，传说她是大海中的女妖，上岸是来蛊惑人类成为她的奴隶，谁要是想到她，她就会出现在你的记忆里，带你去海里，跟她作伴，供她驱使。”
话说他爸是真的在讲睡前故事吗？听到这个还没吓死也算是很勇敢了。
要是这个传说是真的，那么，这个女人就是让鬼滩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人，很有可能幽灵船跟她也有关系，那三绝阵……
林宇有点儿不敢想下去，他突然发现，现在他就像传说里的平河人，不敢再想起三绝阵，甚至在下意识地回避它，因为他怕哪一天要是再想起来，说不定他也会像传说里那些发疯的，死于非命的人一样，他已经死了，可是反而更怕死。
“我才不要管这什么破故事呢！”欧文抓狂了，他冲过来，哪怕小黑怎么威胁，他还是张开大嘴，冲着那碗面扑去，虽然脸马上就被小黑的爪子划开，可是他也如愿连面带碗都吞进肚子，连结实的松木桌板都咬掉一块。
林宇醒过神来，几乎不加思索地拔枪，射击。
“砰——”
带着神符的子弹击中欧文的头，欧文瞬间头就爆开来，发出不甘的厉吼，化为虚无。
“你怎么把他杀啦？”小黑和戒嗔异口同声喊。
“这就是他的用处，我们都被耍了，”林宇吹了一下枪口，“他就是个正宗的人渣，吃货，除了吃，就是——”
他的话戛然而止，记忆从摄魂枪传进他的大脑。
除了一些古董的相关知识，真的没有杀死他的人任何影像，也没有任何秘密，就只有一个人影在他身后晃悠，接着，就是对食物无限的渴望。
“还真是个挺简单的人，”林宇有些羡慕他，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活得这么简单的，欧文做到了，他的生命里，除了可以换钱的古董，就只有食物，是生是死，喜怒哀乐，全没有，他的人生只剩下两样东西，古董可以换钱，钱可以买吃的，就这么简单。
“我的面……”小明委屈极了。
“好啦，明天再给你做一碗就是了，”林宇拉着他的手，“现在我罩着你，走，带我去看看你爸爸，你刚才不是说要跟我分享吗？会分享的小孩子现在可不多喽，你爸爸一定是个非常不错的人，要不不会有你这么出色的儿子。”
小黑在一边用它四只爪子比划中爪，戒嗔都在一边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