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他不去吃方宝儿的骨头，一切还不会发生，天地间的因果循环也不会算在他身上，毕竟这个屋子还有面前这两个人的生辰八字全被法术和禁制锁住，就此离开，也不会有事，然而准备了这么久，秦祥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也算是种报应吧。
屋子里一片狼藉，以至于驳落了大片的墙皮没有被急迫的秦祥注意到。
准备了很多年的计划，就这样因为一个小细节毁于一旦，林宇想来就觉得心寒。
要是有一天，报应到他头上，是不是注意这些小细节就能逃过一劫？
不可能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逃过一时，逃不过一世……
哦，原来法坛在这里，林宇心中了然，也许到了该告别的时候了。
“你们打算——”林宇话说一半，表情僵住。
死亡之书，秦祥真的知道死亡之书！
一开始，林宇还以为他在胡扯，可是现在看来，这个家伙知道的还不少。
压下心头的震惊，林宇睁开双眼，望向一边，惊讶地发现，方宝儿跟刚才的吴秀英相比，如同换了个人，就连她身边的周阿顺，也焕然一新，淡淡的温润之气让林宇顿觉心情舒畅。
“这就是转世善人的福气么？”林宇伸手想要抓住什么，手从方宝儿面前划过，收回来的时候，发现手掌间有星星点点的白色粉末，但是转眼就穿过他的手掌，漏出去。
不是你的，强求不得，林宇感叹。
“我们想把自己的店重新开起来。”
“什么？”林宇失声问。
这算什么要求？
“我们原来经营一家面摊，”方宝儿满眼幸福的回味，“虽然辛苦，可是有很美好的回忆，我还想再一次站在那个小小的面摊后面，忙碌着煮碗面，看着夜归人闻香而来，带着满意的表情离开……”
“你——不想马上去投胎？”林宇的脑袋有点儿跟不上，“你现在无瑕无垢，现在离开去地府，用不了多久，就能投胎做人，不会受到任何刁难……”
“那就要跟阿顺分开，”方宝儿充满爱意地与周阿顺对望，“我们分开的太久了，阴阳两隔，他看不到我，我能看到他，却无法跟他说话，我想陪着他，永远……”
林宇满肚子的话说不出来，过了好半晌，才憋出一句，“马的，一不小心就被喂了把狗粮，我招谁惹谁了。”
两夫妻微笑不语，很自然地靠在一起，身上的光芒更盛，林宇舒服地眯起眼睛。
作为鬼魂，能让人觉得舒服，是很奇妙的事情，但他们肯定不能给活人做饭，因为活人依然无法看到他们，而且长期与活人接触，对他们也不利，“你们不能白天出现，”林宇沉思片刻，“我可以给你们想个办法，另外，这里不能是你们的家了，你们得去另外的地方，不然——我无法保证你们的安全。”
这两个鬼太奇怪了，对于转世善人为什么会变鬼以后，出现这样的变化，林宇没见过，杜新宜也没见过，也许——居长安见过？
见鬼，我怎么会想起他来？
是的，秦祥认识居长安，还跟他有笔交易，林宇微皱起眉。
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这个秦祥到底在秦家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怎么看起来似乎整个秦家至少有一多半的机密，他都有参与？而且言谈之间，林宇能明确地感受到他对秦峰并无尊敬之意，甚至有些鄙视。
这个大家族，远比外面看起来要复杂得多得多。
白无常代表地府，需要居长安死，戒嗔也想让他死，但是在上一次刺杀失败后，他并没有因此而报怨，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只是静静地呆在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打坐，参禅，不注意，几乎会无视他的存在……
既然你们都想让他死，眼下又有这个机会，何不用一下，完不成，也算我尽力了。
“我这是在哪儿？”
地面上的赵虎蠕动两下，竟然自己爬了起来，这可把林宇吓了一跳，“我靠，你没死啊？”
“你？”赵虎惊讶地环顾四周，眼中闪过警惕的光芒，“你把我劫到这儿来想干什么？知道后果吗？”
林宇没说话，突然伸手掐住他的咽喉，在他正要出手反抗时，手向下滑，飞速画了个七星图，“敕！”
不等赵虎拳头飞过来，他已经退开。
赵虎刚要发作，“扑”地一声，喷出一口血，乌黑腥臭的血喷在墙上，发出淡淡的白烟，神情一时大变，要说以前像个莽撞的愣头青，现在则多了几分圆滑，还带着为官许久后的老成。
这才是他真正该有的样子。
感受到体内变化的赵虎阴沉着脸撕开衣服，胸前有七个红印正渐渐淡化开来，这让他的脸色更加难看。
“什么时候被算计的，还有数吗？”林宇很喜欢看他糗大的表情，这会让他觉得鬼生乐趣无穷，还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
“一次突袭任务，”赵虎斜了他一眼，“八个人进去，只有我一个活下来。”
“七星索命，”林宇笑，“那一定是个非常特别的地方，地形即不方正，也不圆融，多边形，让我猜猜——”
“摘星楼，”赵虎双眼喷出怒火，“你很高兴是吗？”
“怎么会——”这是绝不能承认的，“因为我也想要去那儿办件事，所以不介意搭个便车吧？”
“哼！”看赵虎的表情，他是一个字也不信的。
林宇也懒得理他，自顾自走到卫生间门口，打开门，“你们先进去，只管朝前走，会有人来接你们。”
“你在跟谁说话？”赵虎先是愣神，随即在兜里掏出一副墨镜，这才看到就在离他不远处，两个鬼魂正微笑着相伴走进门内。
林宇关上门，这可是两个宝贝，也就是在半步街，有那么多超强武力值罩着，不然还真担心这俩货被当补品吃掉。
“他们跟普通的鬼——”赵虎摘下眼镜，在面前仔细看，还拿袖子擦，“好像有点儿不一样。”
“很耀眼是吧？”林宇坏笑，“喂，打个商量怎么样，我救了你，你怎么也得回馈一下，白天这里是小吃街，晚上这里只开一家店如何？”
“让鬼开店吗？”赵虎不傻，“你疯啦？地府也不会容许的，我怎么跟上面交待？”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嘛，”林宇不以为然，“说不定未来的某一天，你，还有地府，都会感激我的。”
“让我再想想，”赵虎说到这儿，面色微变，有点儿别扭，“这事儿你找我干嘛，我又不是副局长。”
“看你的表情，很快就是啦，”林宇走到门口，推开门，哈着腰，很狗腿的模样，“大人您先请。”
“你先走吧，”赵虎明显缺乏幽默感，以为他在嘲笑他。
“我坚持，”林宇收起戏谑的表情，“麻蛋的，外面现在没准儿早就荷枪实弹地站了一堆人了，老子走前面被打成筛子可怎么办？”
“你还怕这个？”赵虎只好先走出门。
“会很疼的，”林宇十分认真地说。
对此赵虎也只好无奈地摇头。
就要打开楼道里的门时，赵虎微顿半步，头也不回，“谢谢。”
“啥？”林宇没听清。
“哐……”
脆弱的门此时被拉开，等候在外面的黑衣人举枪就朝里冲，跟赵虎撞个正着。
“里面有人！”
“举起手……”
“是队长，放下枪！”
“关保险！”
七八个人挤作一堆，在门口纠结地撞在一起，越急越起不来。
“哈哈哈……”林宇幸灾乐祸地在后面笑，“还好老子英明，要我先走，现在这帮孙子非拉着我自爆不可。”
不过等他看到外面的景象后，想笑也笑不出来了。
刚才还人山人海的街道，此时杂物遍地，一张一张的白布上鲜血浸染，下面盖着的，是无辜死去的人，只是来饱一下口腹之欲，却搭上了性命。
一个又一个手足无措的鬼魂站在他们的尸体边，久久不愿离去，在看到林宇出现的时候，齐齐把目光投向这边，然后举步朝这边移动。
煞气，死后的怨气，刻骨的恨意，虽然没有亲眼看到是谁杀了他们，但本能驱使他们朝着林宇走来。
此时，游荡许久的百鬼墙回到林宇身旁，在他面前凝结，放大，只要一声令下，街道上就会再次掀起一场杀戮，没有血雨腥风，但一样残酷。
刚死的鬼魂面对戾气如此之盛，由特殊法术加持炼制而成的厉鬼，畏惧不前，却又不甘就此离去。
只片刻间，小吃街阴气弥漫，寒风平地而起，说不上方向，中者无不冷到骨子里，刚才还秩序井然的警察和救护人员顿时大乱。
在这个时候，早就等候在街口处的国土安全局车辆朝着现场缓缓开来，高音喇叭里播放着奇妙的声波，活人听了只是刺耳的噪音，但听在林宇耳中，却是鬼语声声。
祷文，愿死者安息，抚平情绪的。
全副武装的黑衣人手持枪械，枪口散发出的危险气息连林宇也禁不住目光一凝。
又进步了，这些家伙的武器装备到底是由谁来研发的？好可怕的更新速度。
“你的确需要在这儿开一个小店，”赵虎对此很不爽，“这下我又要加班了。”
“那不是应该的嘛，”林宇拍拍他的肩膀，“别忘了，这事儿是你搞出来的。”
“肯定不是我，”赵虎目光闪动，杀机大盛，“但肯定要有人来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