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的人开始撤退，毒蛇被搬上一辆厢式车，里面有圆筒状设备，里面充满了液体，颇有把毒蛇制成标本的节奏。
林宇一直在观察大熊，按理说现场与毒蛇仇深似海的就是他了，可是事到临头，大熊的表现却很奇怪，他并没有像制定计划时那样急迫，反倒安静的可怕。
“你不下去报仇？”林宇到底忍不住了，“就在下面，跟块木头一样，你下去把他截成两半，一了百了。”
大熊眼神迷茫地看着他，“不知道，我本来很想要报仇，只差一点儿就要不顾一切地冲下去，可是——不知因为什么，就是——提不起劲头儿来，我是真的想杀掉他报仇，但是不知怎么了……”他苦恼地抱头蹲下，身上的气息明暗不定，懊恼，悔恨，迷惑，怀疑……各种情绪揉杂在一起。
你不知道？那我就更不知道了，林宇心中暗骂。
意料之中的开头，莫名其妙的结尾，林宇呆看着山下大胜而回，突然觉得好像自己有什么地方忽略掉了，而且是很重要的部分。
赵虎的人损失的人大概有十几个，除了干掉一个毒蛇，还有就是一堆怨灵，没有了主人，这些怨灵也失去了方向，慢慢化为虚无，墓园里本来阴冷潮湿，现在凭空多出些许暖意。
“在平河，有谁懂得黑魔法的？”林宇没头没脑地问。
“我师傅只是说有一个人懂，”王嫣贱了巴叽地凑上来，扒着林宇的肩膀朝山下看，“说是个来平河的老传教士，是个老外，不知道来了多少年了，我师傅年纪一大把了，可他说起那个人的时候，还要恭敬地叫一声老先生，想必岁数挺大了，不过他懂不懂，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些老家伙对于老外那一套总是瞧不上的，我师傅也不例外。”
“那你怎么看呢？”林宇笑问。
“无所谓啦，”王嫣再次跳上林宇的背，靠在上面，舒服地眯起眼睛，“好舒服，你背我下山，我累死啦。”
“你是不是忘了刚才我说的什么了？”林宇顿时无语，“喂，把地上躺着的死鬼扛下山可是你的任务。”
王嫣干脆打起呼噜，把装睡进行到底
“我来吧，”大熊站起来，失魂落魄的。
林宇瞄了一眼他，又看了看地上的张益，“要是你背，他恐怕要大病一场了，不如——”
只有一个方法，就是僵尸符，来自于湘西的修道士发明的法术，为客死异乡的人提供回家安葬的机会，只能控制尸体行走如常，且如果七天之内无法赶回原藉，尸体就会快速腐烂，魂魄无法归于故里，地府处理起来也会非常麻烦，再加上有些心术不正的修道士利用尸体运输违法的物品，勒索事主，再加上天道循环的规律发生变化，地府取消了这个办法，以神秘莫测著称的赶尸也就逐渐成为了传说。
但是僵尸符还是流传下来，针对某些力量不算强的凡人，可以控制他们的身体。
与修道士要用朱砂制符不同，林宇用的，是体内业火转化的纯正阳气。
张益睁开双眼，眼神空洞，从地上爬起来。
“走，”林宇得意地拍了一下王嫣的屁股，“干脆你拜我为师吧，怎么样？”
“不要，”王嫣别扭地扭了一下，在他耳边轻声说，“你当我哥哥吧，我从小就想有一个哥哥，我师傅说上天不会赶绝一个人，修道士也是如此，我命字为贫，又没有办法交到朋友，要是可以得到一个亲戚相认，哪怕是干亲，也会遇难成祥，就算贫困交加。”
“你这八字谁给你算的？”林宇暗觉奇怪，“修道士入行时在贫、夭、孤三选一，贫是贫困，一生无财傍身，夭主凶，如果不加小心，随时会因为意外暴毙而亡，孤主孤独一生，无友，无亲，无牵挂，怎么你居然——”
“不知道，”王嫣摇头，“师傅就是这么跟我说的，还说什么上天自有安排，我是修道人中的异数，反正就是一堆的废话，要不是这老头儿是我唯一的亲人，我老早就云游四海去了。”
“就你？”林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还云游四海？卖烤地瓜云游四海？摆摊算命的江湖骗子都比你生存能力强。”
“不要这么糗我嘛，”王嫣用头轻轻撞了一下他，“咱们一会儿上哪儿吃去？我饿了。”
“真服了你，”林宇无语。
山下的黑衣人已经在此时撤走，正值涨潮，海水撞在礁石上轰轰作响，震的人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
林宇本来是想回去找钱必达的麻烦，这货是平河的地头蛇，闲杂人等认得不少，不过——
墓园里一片狼藉，大概善后事怎么也要等到明天了。
为什么是这里？毒蛇有太多办法把自己藏起来，他刚才干嘛要带领手下向市区行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又很快结束，整件事透着奇怪，更离谱的是，赵虎的人居然没有留下一个。
一定要进去看看。
尽管按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现在应该抽身就走，可是林宇还是身不由己地走向那个方向。
“哎，城里的方向在这边，”王嫣揪着他的耳朵，“你是不是被海风吹傻了？”
“嘘……”林宇甩开她的手，“别吵，我得去看看，大熊，你注意看一下，这里有什么吸引毒蛇会来这儿的线索。”
十几条人命都舍了，怎么就连个看守现场的人都不派呢？林宇暗自奇怪。
值班室已经被炸飞，铁栅门扭曲成麻花飞出原来位置好几米，碎石，血迹，弹壳，强劲的海风也吹不走的阴气，混着充沛的水气，还带着某种让人觉得无比别扭的味道，苦辣酸甜，一齐朝人涌来。
“什么味儿呀？”王嫣率先捏起鼻子，“好怪啊。”
林宇蹲下来，“快下去，马的，看着挺瘦，死沉死沉的。”
王嫣朝他做了个鬼脸，“小气，懒得理你，”话是这么说，还是听话地滑下来。
地上的弹壳被林宇捡起来，弹壳上刻着细密的符文，“可恶，技术又进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