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背上的君鹤稹没有料到马突然会有这样的反应,眼看着他就要被甩下马,这时君鹤尘突然策马靠了过去,他俯身从马鞍下抽出一根马鞭,抖开马鞭甩给君鹤稹,君鹤稹伸手一把拽住马鞭的另一头,借势身体往前一翻又回到了马上,这时候他的马也四蹄落回到了地上。
君鹤尘脱手把手里的马鞭全扔给君鹤稹,猛一拉手里缰绳,让“云蹄”拦在了君鹤稹的马前,他又轻轻抖动了一下缰绳,只见“云蹄”缓缓提起前蹄,高昂起头,仰向空中长声嘶鸣起来。
“云蹄“的嘶鸣声不似刚才君鹤稹的受惊马匹那样惊乱,而是深厚而极具穿透力,仿佛穿透整个天际响彻大地,震动着每个人的耳膜,也突然间让君鹤稹的马一下安静下来。
君鹤稹端坐在马背上没动,过了好一会儿在确认自己的马已恢复了安静,他才抖动了一下缰绳慢慢策马返回到了出发地,他翻身下了马,快步走上高台坐在了龙椅上,冷沉着脸一言不发。
君鹤尘返回进猎场,下了马立到高台的一侧,紧凝起了眉。
围猎的人也全都回来了,侍卫急步上前将所有马匹牵去了马场,众人的脸上均显出惊恐之色,所有人全屈身跪在了地上。
莫玲珑还在犹豫要不要跪时,君芙蓉已伸手拉着她一起跪了下去。
现场一时间陷入进一片压抑的沉默中,大家都垂着头,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忽然一阵“嘚嘚”的马蹄声响起,莫玲珑悄悄抬眼望去,只见日连煋骑着马缓步进了猎场。
他刚下马,立刻就有十几名禁军侍卫上前把他团团围了起来。
日连煋站定,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不过仍神情镇定地望向君鹤稹问道:“陛下,这是为何?”
君鹤稹冷沉着脸,冷冷道:“这话应该问煋王,朕对煋王以礼相待,煋王这样做又是为何?”
“陛下,连煋不明白陛下所言,还请陛下明示”。
君鹤稹冷哼一声没说话,而是朝禁卫侍卫轻挥了一下手,围着日连煋的禁军侍卫中有两人猛地上前伸手抓向日连煋。
日连煋侧身避开了侍卫的袭击,脸色也沉了下来:“陛下,连煋此次来大稷朝见陛下可是十二分的诚意,陛下如此待连煋,这让连煋异常不解”。
侍卫再次扑上前去,日连煋没有出手,不过灵巧地移动着身子不让侍卫近身。
“对煋王所做之事,朕也无法理解,”君鹤稹冷着声并没有让侍卫停下来的意思,反而再次挥了一下手。
围着日连煋的十几名侍卫同时拔出腰间的剑指向了日连煋。
日连煋的神情微微一变,他没有躲避这些剑,而是站定在当中不再动。
没有君鹤稹的示意,禁军侍卫们也没有再继续上前。
之前跟着日连煋一起前来的七八名侍卫刚才退到了猎场边静候,现在看到此情形,几人突然涌了过来,纷纷拔出了剑指向了围着日连煋的禁军侍卫们。
“你们都退下!“日连煋朝沉着脸朝几人轻喝了一句。
“殿下,我们必须要保护您的安全,“日连煋的近侍沉声道。
“我让你们都退下!“日连煋加重了语气。
“是!”几人对视了一眼,虽不情愿,不过还是遵令退到了之前站立的位置。
看到这情形,莫玲珑心里莫名地担心起日连煋来。
她已经看出来,日连煋从松林里出来晚了,对君鹤稹的马受惊之事并不知晓,而君鹤稹却认为他的马受惊是日连煋动了手脚,但两人说话像是在打哑谜,谁也不肯说清楚,莫玲珑听着都着急。
“你快说话呀!”身旁的君芙蓉忽然凑近她小声说了句。
莫玲珑一怔,她又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让她说什么,再说刚才她已经犯了一回傻,已经告诫了自己不可再鲁莽,现在这情形她哪敢再冒头啊!
“这情形你让我说话,是想让我找死啊!”莫玲珑瞅向君芙蓉小声回了句。
“那个左子良你根本不认识,你都敢出头帮他解围,这个日连煋你是相识的,怎么就不帮他了?”君芙蓉瞪着她,声音却压低了下去。
“我刚才那是冒失,已经领了一次教训了,现在到底什么情况我根本就不清楚,就算想帮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再说了我也只才见过这人几面,我干嘛要帮他!”
“咦?不对,”莫玲珑瞅着君芙蓉一脸的担心和紧张,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你才只见过他一面,你干嘛这么担心他?”
君芙蓉突然脸一红,猛地把脸别向了旁边,眼梢却正好看到君鹤稹阴沉着脸又欲抬手,她眸色一闪,突然伸手在莫玲珑的胳膊上狠狠地扭了一把。
“啊!“莫玲珑并未注意到了君芙蓉的动作,只觉得胳膊上猛地一痛,忍不住痛叫了一声。
她的声音不算很响,但此刻所有人都屏息静声,她这一声痛叫就像是一记响雷,打破了令人压抑的肃静,也引的所有的视线全聚集在了她身上。
莫玲珑心里惨叫起来,不由恨恨地向君芙蓉瞪去,君芙蓉的意图她岂能不明白,她这不明摆着是要把她往火坑里推嘛!看到君芙蓉却低垂着头不看她,莫玲珑恨地真想咬她一口。
“玲珑姑娘是又有建议?“君鹤稹的视线凛凛地向莫玲珑投了过来,眼神犀冷异常。
莫玲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偷瞧了一眼立在高台旁的君鹤尘,见他也正看向她,整个眉头都紧锁了起来。
“不是……我是……“莫玲珑的声音都有些发抖,脑子里快速了想着该怎么为自己圆场:”我的膝盖不小心硌到了一块石头,那个……我其实是有点担心……陛下刚才马受惊了,也不知道您是不是受伤了……需不需要请御医给您看看……“
莫玲珑紧张地手心里都捏出了冷汗,说话更是断续没条理,而在她的话音落下时,君鹤稹原本犀冷的眼神突然冷厉如电,莫玲珑吓地不由地瑟缩了一下肩膀,不过她的话却让日连煋马上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还请陛下恕罪,连煋不知陛下的马受惊了,刚才在松林里连煋的马受了些伤,连煋对松林里的地形不熟悉又迷转了方向,多绕了些路才出了林子,如果因此而让陛下有所误会,还请陛下明查!”
日连煋脸上的冷沉之色已褪去,神情和语气都异常诚恳,众人的视线不由都望向了立在他身侧的马匹,确实看到马的两只蹄子处有几道明显的伤痕。
君鹤稹当然也看到了,他微眯了一下眼睛,嘴角突然浮起一抹高深的笑意,视线望向莫玲珑问道:“依玲珑姑娘推测,煋王的马是因何原因受伤了?”
莫玲珑一愣,她没想到君鹤稹会把这样的问题抛给她,她君鹤稹这样反问她,说明君鹤稹不但不相信日连煋的话,而且认为她突然发声的目的就是要帮日连煋。
看样子君鹤稹是铁定认为日连煋想要谋害他了,不过却不肯明说,一定要这样绕着弯子说话,现在这样针对她,是连她也一起开始怀疑了。
这君鹤稹做事还真武断,出了事不去调查原因就知道怀疑人,莫玲珑在心里不由腹诽起来。
她最不喜欢绕着弯子说话,君鹤稹已怀疑她是在帮日连煋,就算辩解他也不会信,她索性开口道:“煋王殿下的马是什么原因受伤只能问他自己,如果定要我来推测,那我认为是他的马太差了,别人的马都没受伤,就他的马受伤了,那他应该换一匹好一点的马了,另外,陛下如果怀疑是他对您的马做了手脚想要害您,那他干嘛还回来?直接跑了不就得了”。
她的话一出口,所有人的神情都变了变,只是神色各不一样,君鹤稹原本冷厉的神情却渐渐缓和下来,日连煋转头望向她,眼神异常清亮,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君鹤尘望着莫玲珑,眉头渐渐松开,不过却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不跑,那是因为这山路险峻,想跑也跑不快,再说这四周全是禁军侍卫,我若逃跑,不但形迹很快就败露了,而且跑不了多远就会被侍卫抓回来,因此我想着用石块把自己马匹的腿硌伤,然后晚些返回来,这样就不会被怀疑了,不过我发现自己还是失算了,我应该在陛下的马受惊时冲出来挺身上前,还应该让自己被马袭伤,那样肯定不会被人怀疑,”日连煋望着莫玲珑缓缓开口道。
他的这番话听着是对莫玲珑说的,但所有人都听出来他这话其实是故意说给君鹤稹听的。
君鹤稹没有说话,神情变得高深莫测起来,忽然他抬手朝围着日连煋的禁军侍卫们挥了一下手,侍卫们倏地收回手里的剑退后一步,不过仍围着日连煋并没有离开,日连煋神情自若地站在当中也没有动。
“熠王殿下应该不会做此等之事,不如派侍卫去查看一下马匹,”一直未发声的君鹤尘俯近君鹤稹低声道。
君鹤稹沉默了一下,然后轻点了一下头,对守立在他身侧的侍卫统领说了句:“岳统领,派人去查看马匹”。
“是!”岳统领应了一声后快速奔向营帐后方的马场,刚才君鹤稹的马已被侍卫牵去了马场。
没多一会儿,岳统领便快步又折返了回来,跪在高台前却没有马上开口。
“但说无妨,”君鹤稹道。
“回陛下,已检查了陛下的马,在马尾处发现了两根松针叶,其它无异常,陛下的马应该是被松针叶扎痛了而受惊,”岳统领回道。
君鹤稹听了没有表态,沉默了片刻后才淡淡地说了句:“大家都平身吧”。
“谢陛下,”众人同声道,然后陆续站起了身,岳统领也起了重新守立在了君鹤稹的身侧。
莫玲珑也慢慢站起身来,跪了这片刻时间她还真觉得膝盖痛起来。
这时见君鹤稹从龙椅上立起身,缓步走到了日连煋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