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宫,皇宫里妃嫔们犯错反省之处,实际也就是软禁之地。
也许是让犯错的妃嫔们能彻底反省,静心宫里专设了一个佛堂,夜已中深,明若媚仍跪坐在佛堂前,周围寂静无声,她的心情却极不平静。
今天是她在这静心宫里的第十日了,除了送食的宫女,没有任何人来过,君鹤稹更是未踏进来过一步。
这两天宫女送食来,都会多带两个她喜爱的菜,宫女说是太子吩咐偷偷给她加的。
她听了掩面哭了起来,她知道这是她的瑜儿想她了,她又何尝不想他呢?
一个人呆在这里,她确实想了很多,有悔恨但也有不甘,心里更是对君鹤稹有了一丝怨恨。
她知道自己所做之事让君鹤稹异常生气,君鹤稹没有一怒之下把她直接打入冷宫已是对她仁慈,可是她都已在这里整整十日,君鹤稹却一次也没来瞧过她,而君浩瑜只让人带吃食却未现身,那说明君鹤稹是下了旨意,不允许君浩瑜来看母后。
难道他的心里真的没有她了吗?这么多年的夫妻情份难道因为这事就全无了吗?
她忍不住心伤地又掉起了眼泪。
忽然门开了,明若媚抬头一看是君鹤稹,她的脸上顿时显出激动之色,迅速站起身来,急步来到君鹤稹面前:“皇上!”
君鹤稹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迈步走到一旁的椅榻上坐了下来。
到君鹤稹整张脸都阴沉着,明若媚知道他的怒气仍没有消,她低垂下头,屈身慢慢在他身边跪了下来:“罪妾见过皇上”。
君鹤稹瞥了她一眼,冷冷地说了一句:“今日群臣联合上谏要废后”。
明若媚的脸色大变,伸手一把抱住了君鹤稹的腿:“皇上,臣妾知道错了,臣妾如今已经悔过了,求皇上看在臣妾服侍您这么多年的情份上,千万不可废后啊!”
“现在你知道悔过了?做那些事之前难道就没有想到今日的后果吗?你可是大稷的皇后,怎么能做出如此之事?而且居然连朕也瞒着,你让朕如何去面对二弟?又让朕如何言对朝中大臣?”君鹤稹的脸上显出一丝怒意。
今天在朝堂上有大臣上谏废后,此谏顿时引起了大臣们的热议,有支持废后的,也有不同意废后的,君鹤稹只是拧着眉头任听大臣们表述各自的意见,讨论了大半天,君鹤稹最后说了句再议便退了朝。
下了朝后,君鹤稹把君鹤尘叫去了御书房,在朝堂上君鹤尘一直保持着沉默,而他知道明若媚此次所做之事是把他这个一向性子很好的二弟给惹怒了。
他在朝堂没有马上定夺,一方面是想听听君鹤尘的看法,另一方面还是他的私心,虽说此次明若媚所做之事太出格,但这么多年,他对她的感情并未冷漠到已全无,让他废后,他内心里还是不愿意的。
“鹤尘,关于废后之事你有何想法?”
“此事由大哥定夺即可,不用在意臣弟的想法”。
君鹤尘这样的回答反而让君鹤稹皱起了眉。
“鹤尘,朕知道这次是皇后做的太出格,即便废后也不为过,只是现在天下不太平,新月和契国如今的朝局都动荡异常,这对我们大稷都是威胁,朕不想后宫里也不太平”。
“废后事关重大,臣弟不能枉断,臣弟也知大哥和皇后有多年的情分,大哥无论做出怎样的决定,臣弟都会支持,臣弟自知分寸,臣弟的女人臣弟自会保护,大哥的女人就由大哥来处理”。
君鹤尘的这话说的已很明白,他不会原谅明若媚所做的事,但他也不会对明若媚怎样,明若媚是皇后,如何处置应由他这个皇帝来决定。
这个结已在君鹤尘心里结下了,就算是废了后,也不会把这个结打开,君鹤尘是要他以大局为重来做定夺。
君鹤尘虽未逼迫他处置明若媚,可是他这样的态度反而让君鹤稹心里堵的难受。
明若媚低泣起来:“别人不知,皇上应该最清楚,臣妾的母妃不得宠,自小父皇对臣妾就极少关心,与臣妾最亲的只有若妍这一个妹妹,臣妾嫁于皇上后,得到了皇上的百般宠爱,让臣妾感受到了真正的幸福,皇上也知道若妍对王爷痴心一片,臣妾做这些,只是希望若妍也能像臣妾一样得到幸福。”
“你跟在朕身边这么多年,做事一向沉稳,怎么此次这般糊涂?你几次向朕提这事,可是朕一直都没和鹤尘说,就是知道鹤尘对若妍根本无意”。
“鹤尘的脾性难道你还不知吗?他不喜欢的人,就是朕下旨让他娶,他也会拒绝的,这事只能慢议,岂能强求?”
“你们见他忽然对那个玲珑姑娘上了心,就着急起来了,可是有没有想过,那个玲珑姑娘真要是不在他身边了,他就会答应娶了若妍吗?你们连番几次伤害那个玲珑姑娘,难道就没有想过,鹤尘不会认为是朕在纵容你们吗?”
说到最后一句时,君鹤稹的脸色冷沉异常。
明若媚猛地一怔,她确实疏忽了,没有想到这一点。
君鹤稹望着明若媚,脸上仍带着怒意:“这些年里什么时候见过鹤尘那般心疼过一个人?鹤尘那般对那个玲珑姑娘,就说明他非常在意她,你们越伤害她,鹤尘就会越发看重那个姑娘,你们明知她是鹤尘看中的人,还要几次去伤害她,你认为鹤尘会单纯的以为你们只是妒嫉那个玲珑姑娘才这么做的吗?”
明若媚浑身猛地一震,她确实想的太简单了。
君鹤尘的缜密的心思和高深的谋略可是在君鹤稹之上,这一点她清楚,君鹤稹也清楚。
若是君鹤尘想到了别处,那这事可不是欲抢夺王妃之位而起争这么简单了。
“臣妾错了,是臣妾晕了头,没有把事情考虑周全,臣妾真是罪万该万死!”明若媚现在才真正开始后悔起来。
君鹤稹冷哼了一声:“你以为朕不知你真正的心思吗?你是看到朕有了丽妃和柔妃,觉得朕没有以前那般宠爱你了,就想着拉笼鹤尘,若是若妍嫁给了鹤尘,你的后盾就坚实了,你口口声声说为你妹妹打算,其实不只是在为你自己打算,也在为瑜儿的将来做打算吧?你是不是认为朕没多久就要退位了?”
明若媚的脸色刷地发白起来,整个人伏在了地上不停地磕起头来:
“皇上明鉴,臣妾绝无此想法,皇下说的对,臣妾的心里确实觉得皇上对臣妾的宠爱不似从前了,但臣妾心里也明白,这后宫不可能只有臣妾一人,臣妾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皇上应该最了解臣妾,无论发生什么事,臣妾的心里只有皇上,臣妾的心也只向着皇上”。
说到最后明若媚失声哭了起来。
君鹤稹的神情稍稍缓和下来:“让丽妃和柔妃进宫的原因,你应该最清楚,朕是一国之君,必须要权衡各方,这么大的后宫,朕除了你,只有丽妃和柔妃,你见哪个君主是如此?朕对你的心,别人不清楚,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明若媚痛哭起来:“臣妾明白,都是臣妾的错,臣妾以后再也不会做出让皇上为难的事了,求皇上让臣妾亲自去给王爷道歉,求他原谅,如若他不肯原谅臣妾,那臣妾就给他下跪,只要能消除他对皇上的疑虑,臣妾做什么事都愿意”。
君鹤稹重重地叹了口气:“起身吧,这事已在鹤尘心里结下了结了,你如今做什么都没用,以后慢慢在议吧,如今朝臣对废后一事还有争论,最近一段时间只能委屈你在这静心宫里呆着,切记莫要再生出事端来,”说完他慢慢站起身来。
“臣妾明白了,臣妾再也不会莽撞行事了”。
明若媚慢慢站起身来,听到君鹤稹如此说,明若媚已知道君鹤稹是不会废除她这个皇后,她心里稍稍放下心来。
“皇上,不知对若妍将如何处置?”
她一直关在这里,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好几次她向送食的宫女打探,宫女们都吓地跪地说什么也不知道,她就明白是君鹤稹下了旨,什么事也不让告诉她。
君鹤稹原本和缓的脸色又沉了下来:“你们事先做的还真是周全,是不是已经考虑到事情败露的后果了?这里事情刚发生,月孜就派使臣拿着你父皇的旨谕要接她回月孜了?”
明若媚一惊:“我们从未派人回月孜去……“她的脸色猛然一变:“一定是我父皇在京城安排有眼线,得知这事后马上通禀了我父皇”。
,明若媚扑通一下又跪在了君鹤稹面前:“皇上,臣妾求您千万别把她送回月孜交给我父皇,这样送她回去,我父皇肯定不会轻饶她,很有可能她连命都保不住,求皇上还是把她留在宫里吧,皇上要怎么处置她都行”。
“当年父皇虽立储于朕,但父皇却在遗诏中立鹤尘为将,掌管兵权辅佐朕,鹤尘在朕的面前无须行君臣之间的跪拜之礼,父皇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说这大稷的天下并不是只由朕一人全统,而是由朕和鹤尘共同掌统”,
“鹤尘自小生性淡泊,绝不会与朕发生夺位之争,但朕也最清楚鹤尘的脾性,若碰触了他最珍视的,他不会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连朕都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别说一个月孜郡主了,就是你们整个月孜国,他要让它消失都是有可能的,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应该很清楚明白,”
“郡主五日前已随使臣回月孜,朕也已下旨,从此往后,她不允许再踏入大稷境地,如此已是对她最大的宽处了,你莫要再为了她生出事端来,否则到时朕也护不了你!”君鹤稹说完一甩袖,转身大步往殿外走去。
明若媚整个人身体一软,瘫在了地上。
“如果她的命救不回来,那么,不只是你们,本王会让整个月孜来陪葬!”
她忽然记起那日在宣和殿上,君鹤尘曾冷着声对她和明若妍说过的这句话,当时君鹤尘的眼神肃杀的让她控制不住地发抖,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君鹤尘有这样的眼神。
现在她才终于明白,惹怒君鹤尘的后果有多严重,是她之前把事情想的太简单,对君鹤尘的了解也太不够了。
“皇上,让臣妾见见瑜儿吧,”
在君鹤稹的身影将要消失在殿门外时,明若媚哭求起来。
君鹤稹的身影停了一下却没有回头,片刻后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又迈开了脚步,大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