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当我刚刚将这些线索串联到一起的时候，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毕竟模仿这种潜在的联系风险太多，干扰因素也太多。
当年叶蓁蓁被选中是机缘巧合，难道唐霏微就能这么顺利？
但是……也不就有可能。
我不希望有这种可能性，唐霏微和聂司承的关系一直都很特别，我没有去探究她们之间的意思，但是从唐霏微对我暗地里做的那些小排挤动作来看，当初她一定也对叶蓁蓁下过手。
《万里山河》那部电影，唐霏微并不是女主角，但是却混了个女三号，传言是因为锦绣力捧，再加上当时的男女主都是锦绣的艺人，所以章天导演才同意的。
当时的女三号原本导演属意让林向晚试试，但是被唐霏微截胡了。女二号是影后许佩玖，这个唐霏微代替不了。
这些传闻不知真假，但是我敢保证，当时铺天盖地的新闻质疑叶蓁蓁，里面一定有唐霏微的手臂，叶蓁蓁出事那一天，唐霏微也在现场，她和聂司承，都和叶蓁蓁的意外有关系。
我无法想象让唐霏微去主演那个叶蓁蓁曾经饰演的角色，更遑论叶蓁蓁因为这个角色死了。
我不知道聂司承起了让唐霏微去演那个角色时，内心是否想到过叶蓁蓁。
《万里山河》那部电影若是永远搁置了，或者几年后让一个和叶蓁蓁毫无关系的新人去演，我都无所谓，说不定还会买张电影票，去看一看曾将姐姐演过的角色在另一个人的演绎会是如何，但那个人绝对不能是唐霏微。
“聂司承，你帮唐霏微拿下那个角色，对得起叶蓁蓁吗？”我的笑声苍凉愤怒，在风里撕扯着。
聂司承终于动了一下。
他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漠然地说道，“我一早就和你说过我比喜欢太聪明的女人，你最近是不是旧病复发？”
我低头冷笑，仰头薄凉地说道，“是又怎样？如果这是病，那你就不该让我压抑，而是该用药来治疗我，堵不如疏这道理，难道聂总还需要我来提醒？”
不知不觉间，对他的称呼就变回了聂总。
一个隐藏着隔阂，疏离，甚至带着三分恨意，七分嘲讽的称呼。
我们之间不过一臂之长的距离，但是我的心里却清楚地看见，在我知道《万里山河》这件事后，一道鸿沟已经在彼此间裂开了。
往前一步，就是深渊。
“就算你说的都没错，那么你现在将这些话告诉我，又有什么作用，难道你希望我把女主角从唐霏微变成你？”
我眯了眯眼，没说话。
聂司承的嘴角勾出一抹讥讽，狠毒又薄情，“叶蓁蓁又如何，她曾经演过的角色为什么唐霏微不能演，你又有什么资格，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会不会因此对一个早就死了的女人心怀愧疚？”
面色白了三分，心脏冰的几乎都不会跳了，我慢慢攥紧了是，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喉咙间弥散开了一点点血腥气，我盯着聂司承的眉眼，一个字一个字问到，“我以你现在情-人的身份问你，你会对那个已经死去的女人心怀愧疚吗？”
“毕竟，她以前也是你的情人吧？兔死狐悲，我只是想知道，我在聂总你的心里，又能有多少份量，我只是不明白，我比起唐霏微，更美更年轻更有趣，为什么在聂总眼里，唐霏微会比我更重要呢？”严肃和恨意一瞬间烟消云散，松开双手，我轻轻弹去了肩上的落雪，笑意妩媚轻松地问道。
聂司承沉默。
我微笑着走向他，然后抬起冰凉的手捧住了他的脸，步步紧逼，“聂总，从一开始我就发现了，你一直在回避叶蓁蓁，可为什么呢？我在你的书房里看到了一张奇怪的照片，发现上面竟然是你和叶蓁蓁。”
“听说一个男人总是刻意回避和一个女人有关的事情，却还保留着她的相片，甚至寄情在和她长得相像的女人身上时，是因为他爱那个女人。”
聂司承的呼吸很平稳，没有乱，我低头，将耳朵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他的心跳沉着有力，也没有乱。
真是冷静到可怕。
我抱住了聂司承，问道，“聂司承，你爱叶蓁蓁吗？你如果喜欢她，怎么能让唐霏微去取代她？男人都这么薄情？”
聂司承毫不留情地用力推开了我。
我摔倒在雪地里，双手插进冰冷的雪层里，一片湿冷。
聂司承手里的伞被扔在了他的脚边，他忽然在我面前蹲了下来，然后捏住了我的下巴，慢慢说道，“叶菁菁，你很想知道为什么吗？”
“其实我也不介意告诉你，毕竟我觉得你的妄想症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你不用担心我说的是谎话，因为我知道你是谁，叶菁菁，叶蓁蓁的亲妹妹，十几岁的时候相认，后来叶蓁蓁送你出国治病。你回国的时候让人帮你弄了份假的履历表，还细心地在国外布置了一番，我猜的没错的话，那个人是温寒阳对吗？处理你姐姐后事的那个律师。”
聂司承神情寡淡，冷静地可怕，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懂了，然后曾经由侥幸和自信堆积起来的那点洋洋自得的高楼瞬间倾塌。
“你……你什么都知道？什么时候知道的？”下颌被他牢牢捏在手里，几乎要被捏碎，我盯着他的眼睛，终于在遇见这个男人近半年后，再一次看他像看一个深不可测的怪物。
聂司承轻蔑地笑了笑，然后松开我的下巴直接摁住了我的肩膀，将我整个人压倒在了雪地里，冷冷的雪穿过细密的发丝挤压紧贴在赤裸的脖子上，冻得我神经麻木。
聂司承深邃薄凉的五官放大在我的眼前，他脸上的嘲讽让我的心里胃里一起翻江倒海，害怕的感觉和厌恶的无力感交织着在身体里乱窜。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聂司承的眼瞳很黑很黑，完全不像个有混血基因的人。
他说话的时候，那双看了许多次的眼睛好像忽然间暗淡了一下。
而我在听到这句话后，突然间失去了质问和挣扎的欲望。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一开始就知道了……
这句话反反复复在脑海里响起，像是巫婆的咒语，像是毒皇后的笑声，更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在我的脑子里乱戳。
我哈着气，忽然大声笑了起来，滚烫的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无比讽刺。
“所以聂司承，你一开始就把我当傻子是不是？一个送上门来让你玩的替身，一个自以为聪明却被你玩弄在鼓掌间的智障？”
“聂总，真是厉害。”
风声陡然大了起来，雪落在我的眼睛里，我颤抖着眨了眨眼睛，然后聂司承的手盖住了我的眼睛。
“我说了，你的妄想症要治一治。”
“我很早就知道你的身份这件事是真的，但是你其他对于我的指控都是错的……叶菁菁，我是喜欢你姐姐，但是我和她没有任何暧昧不清的关系，她是我的艺人，也是我的好友，仅此而已。”
“至于唐霏微……和叶蓁蓁一样，只是朋友关系……”
聂司承竟然在解释。
可是我一点也不想听。
我的脑子很乱，我觉得这个人就是个混蛋，满嘴谎话，高高在上地看着我在迷局里乱窜，丑态百出，自以为是。
“你闭嘴，聂司承，你以为我会信吗？”我拽开了聂司承的手，红着眼睛看他。
“如果只是朋友，为什么叶蓁蓁的家里会有你的衬衣，那件熨烫了一半的衬衣上的古龙香水，和你用的一模一样。”
聂司承脸上划过一丝错愕，随即说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衬衣？那可能是我掉在你姐姐家……”
我呵呵了两声，“什么异性朋友会把自己的衬衣落下对方家里？当初我姐被盛欢雪藏，你转眼就把她挖到了锦绣，还砸资源给她，如果你们真的是好到这种程度的朋友，为什么我从来没在我姐的嘴里听说过你？”
“还有……”
还有那张验孕报告，如果你们真的没有关系，那么那张报告是怎么回事？
如果只是朋友，那为什么一直要刻意回避她的死亡？
难道那是什么禁忌的话题吗？
“聂司承，你的话简直错漏百出，真他妈恶心！”我用力推开了蹲在我面前的聂司承，然后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我本来只是想谈谈《双生戏》的事情，想着找个法子阻止聂司承的计划，不要让唐霏微成功被章天导演选中而已，但是没想到聂司承却送了这么一颗炸弹式的惊喜给我。
而我则毫无防备地被炸到支离破碎，世界崩塌。
好手段，不愧是锦绣的总裁。
“聂司承，反正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了，之前我以为你不知道，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地和你玩，现在也没必要了。我也不妨坦白告诉你，我回国就是为了找出害死我姐的真凶，顺便把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全部治一遍，我一直都在查你，查唐霏微，查慕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