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公寓的时间有点晚了，我收拾了一些衣服和几样物件就锁了门，其实这公寓早就清理过好几次了，里面也没有什么我的东西在，姐姐留下的那点可以用来回忆的东西也都被我存放起来了。
从小区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有点黑了，路过门口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突然蹿出了一只泰迪犬，幸好因为在小区里，聂司承开车的速度不快，及时踩了刹车才避免了一场惨案。
泰迪狗的主人不知道在哪里，这时候也是生气，不知道是被什么吸引了，一直在车前打转，聂司承按了两下喇叭，但是那狗孩子还在车前打转，过了一会儿就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钻到了车盘底下还是趴在了车前。
泰迪很小，聂司承开的迈巴赫车头一挡，狗要是趴在车前未必能看见。
聂司承开门下车去赶狗，一旁一个中年妇女冒了出来，直接抱过了那只泰迪犬，一脸警惕地盯着聂司承，仿佛聂司承是偷狗贼一样。
聂司承自然不会搭理一人一狗，车前的阻碍没了他转身就回到了车上。
那妇女站在车前不东，我离她近一点，便开了车窗冲着她说到，“这位阿姨，麻烦你让一下好吗？”
那妇女嘴-巴动了东，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但最后还是让开了。
车子经过妇女和狗的时候，我隐约听见了什么“又是那辆迈巴赫”“死狗，专门贴这车”之类的话，我皱了皱眉觉得这妇女的话似乎不简单，但是此时车窗已经彻底关上了，而聂司承也把车子开出了小区。
我压下了心里的疑惑，没有把这个插曲告诉聂司承。
聂司承没有直接开回洛水台，而是带着我在外面的餐厅吃了饭，然后带着我去了附近商场的电影院。
我看到聂司承排队去自动取票机那里取电影票的时候，还觉得有点玄幻。
他今天是要把情侣日常进行到底吗？
白天动物园，晚上烛光晚餐然后看电影？
我扫了一眼今天的电影列表，发现这个时间点的一共两部，一部是影后许佩玖担任女主角的文艺大片，好像之前还因为这部电影在柏林电影节拿了奖，艺术性很高，立意深刻，豆瓣评分也很不错。
另一部的话是纯粹的喜剧电影，主演是前两年刚刚冒出来的黑马新人，新人这两年年初都会出贺岁电影，一惯的喜剧片，演员班底也都不怎么变化，故事套路也都相似，票房还算稳定也比较高，还挺卖座的。
我之前在瑞士医院那边，叶蓁蓁还特意把这个黑马新人的两部电影找了出来给我看，虽然里面的故事有点老套，梗也俗，但我看着还是挺开心的。
我以为情侣或者朋友来电影院的话，大概都会选喜剧看，毕竟气氛活跃，许佩玖那部文艺片，题材还是有些沉重的。
但是我大约是低估了聂司此性格里的严肃成分，高估了他在某些时刻的情商，三分钟后他拿回了两张文艺片的电影票。
把票递给我之后，这个男人还一脸淡然地问我，要不要喝点什么，爆米花要不要。
我……
“聂司承你是不是傻，谁他-妈看悲剧一边喝奶茶一边吃爆米花？你这时候去买两包纸巾比较合适吧？”我到底忍不住爆了个粗口。
情绪有点激动，所以也没控制好音量，冲着聂司承一顿吼完，周围排队的人立刻就看了过来，我下意识摸了摸脸。
口罩还在，幸好幸好。
聂司承的脸色有点难看，大约他还是头一次被人在公众场合这样吼。
我吼完也觉得自己激动了点，于是压低了声音说到，“为什么不买喜剧电影，你不知道许佩玖演的这部题材很沉重吗？”
聂司承似乎没get到我生气激动的点，一板一眼地说到，“题材沉重但是不是悲剧，这电影艺术性很高，电影网给出的评分也很不错而且还拿了金熊奖，当然最主要的是，主演是影后许佩玖。”
我真是忍不住有些手痒想要抽人，不过想想聂司承能忍下我当众冲他吼叫应该就是极限了，我要是反手一巴掌上去估计自己要死的很惨……以前这种貌似就发生过？
脑袋走了一下神想到了些乱七八糟的杂事，我回神之后看着面色从容，甚至目光都投向了吧台那块准备去买爆米花了，立刻伸手拉住了他，说到，“我知道这部电影主演是许佩玖，但是聂司承你真的要你的女朋友在电影院看这么严肃的电影吗？看看轻松的喜剧电影不好吗？”
聂司承看了我一眼然后低头皱了皱眉，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然后打开手机软件看了一眼，说到，“但问题是喜剧电影只剩两张第一排最角落里的位置了，我估计一场电影看完，我们就该去医院治疗脖子了。”
我撇了撇嘴，打消了看喜剧电影的想法。
“那也没办法了，我们去看影后吧。但是你千万别买爆米花。”
聂司承点点头，然后忽然问到，“那你需要纸巾吗？”
我扭头就走，拿着票去排队等检票了，我不需要纸巾，我需要一个给聂司承看脑子的医生。
哭笑不得地检票进了放映厅，被毫无艺术性可言的的售楼广告催眠了五分钟，好评无数的正片终于开始了，
聂司承选的位置市第五行，放映厅正中，位置还不错。
已经刚过圣诞，马上就元旦，今天又是周日，所以刚才在电影院门口的时候我看到看电影的人很多，但是等进了放映厅，一直到正片开始，我发现这厅里连一半人都没有坐满。
忍不住摇了摇头，黑暗里也不知道聂司承是怎么发现我这轻微的动作的，耳边很快就传来了他压低到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问到，“怎么了？脖子不舒服？”
“不是，就是觉得电影的艺术性和商业性真的挺难统一和抉择的，你看这部，影后主演，艺术性极高，获奖作品，但是来看的人只能坐满半个放映厅。但是另外一部，我们却只能抢到第一行角落里的两个位置。”
聂司承沉默了一会儿，嗓音低沉，语速缓慢地说到，“不仅仅是电影，所有文艺创作行业都一样。追求商业和艺术都没有错，这两者之间有统一性也有矛盾。”
“那么假如你是投资方，你更看重哪个？如果当这两者无法统一的时候？”
“商人逐利。但是我不缺钱。”
我忍不住笑了，聂司承这话真的是有趣。
“那你说，如果我要站在娱乐圈的最顶端，我应该走商业的路子还是走艺术的路子呢？”
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句话，因为还没有到思考这件事的时候。
我最开始要的只是能进入娱乐圈，有一个不错的起点，所以去参加了盛欢选秀，至于将来在娱乐圈走什么路线我不在乎。
后来从盛欢出来到了锦绣，聂司承给了我一个金牌经纪人杜芷汐，我便按照杜芷汐给我的人设和机会去努力，这时候我所追求的只是一个演戏的机会，一个可以让更多人知道我的机会。
至于锻炼演技，一来是要提高自己的实力去和其他人竞争，二来则是想要完成叶蓁蓁的梦想，可以站在娱乐圈的顶端。
但是现在我忽然有些迷茫，我要怎么走呢？
往演技派冲，这条路肯定很难，就算冲了上去，顶端无非就是许佩玖这个程度了，可是即使许佩玖是影后，作品好，但买电影票的人寥寥无几，甚至谈论许佩玖，知道许佩玖的人还不如知道林向晚，知道唐霏微的人多。
而如果是冲着商业走，演技其次，会营销才是最重要的。现在的流量明星，大多是都是在走商业的路子，这没什么错，有利益才有动力。
唐霏微现在走的无疑就是商业方向的路，我如果努力冲，在唐霏微没有自己糊掉的情况下，要多久才能追上唐霏微？可就算追上了，我就真的能说我赢过了她？
叶蓁蓁当初在这两条路上，想选的是哪一条呢？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连聂司承何时握住了我的手都不知道。
“这两条路并不完全独立，只要走得好，可以一起走。陆望声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
我浑身一震，聂司承的话一语点醒梦中人。
还有一个陆望声。
既是影帝，又是顶级流量，话题度永远爆棚的娱乐圈顶端人物。
“你真的还要走这条路吗？你进娱乐圈的初心并不是因为你热爱舞台，而是为了你姐姐吧。要成为下一个陆望声，很难。”
“我知道，所以我有个问题，不知道你能不能解答？”
聂司承点头。
我吸了一口气，双眼盯着大屏幕上许佩玖穿着的绣花旗袍问到，“你觉得我姐姐是什么想法？她进娱乐圈的初心，也不是因为热爱这个舞台，但到最后我觉得，其实她很爱这个舞台。”
聂司承再一次陷入了沉默，耳边传来他低低的呼吸声，混在电影的沉重音乐里，让我也不由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