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的应了一声,说:“好。”
左子洲没有再多说什么,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他的办公室就在楼底下,还有病人在等他过去看病。
“谁刚才来过了吗?”文政森回来,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问。
我听到他的声音就立马睁开眼睛,本来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可看到他以后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来,起来吃点东西,今天一天都没有吃东西。”文政森说着就来床前扶我,我迅速的躲开,和文政森保持距离。
文政森的手僵在空中,眼眉低垂,没有和我计较什么,收回手,笑了笑,说:“那你自己起来,我先把饭盛出来。”
我突然拽住他的胳膊,问:“你手怎么了?”
他的右手手背上缠着纱布,白纱布上渗出斑斑血迹,手指一直弯曲着,很僵硬。
文政森抽回胳膊,轻松道:“没事,不小心蹭到了。”
我收回手,坐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他细心的盛好饭,挖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试了温度才递过来,我张了张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现在的温柔又有什么意义呢。
“先吃饭,等会儿凉了。”文政森坐在床边,催促道。
我看着他认真照顾我的样子,轻声的询问道:“你说我们这是干什么啊?”说完又轻笑了几声,抹掉眼角的眼泪,我们这是干什么呢,非要互相折磨。
或许有一方放手,会好很多,文政森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从他留给我的那个背影,就可以看出来,他表达的很清楚,只是我自己还在执着什么。
文政森伸手替我擦掉又溢出来的泪水,他的指腹软软的,暖暖的,感觉像一根根刺,在刮蹭着皮肤,火辣辣的疼。
温柔中总是带着刀子,每当你留恋的时候,就是千刀万剐的酷刑。
“吃饭。”文政森又催促了一句,我才慢慢的张开嘴,吃了一口。
艰难的吃了几口,我便不再张嘴了,文政森拿了张纸巾,替我擦了擦唇角,说:“再吃一点,一碗都没有吃完,吃的太少了。”
我摇摇头,抽掉他手里的纸巾,说:“吃饱了。”
文政森顿了一会儿,才起身去把桌上的东西收拾走,说:“好,不想吃就不吃了。”
收拾完东西,文政森没有离开,一直坐在床头,守着我,我笑了笑问:“你不去工作吗?”
文政森还没有来得及回答,门口传来动静,是敲门声,文政森搓了把脸,清了清嗓子,说:“请进。”
“唯西,你怎么样了?好点了吗?”是罗悦,她一只手扶着腰,杜博文在旁边搀扶着。
我被子底下的手不自觉的握紧,眼神躲闪着不去看她,她和文政森看起来异常的扎眼,虽然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
“好多了。”我扯了扯唇角,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罗悦往床边走,文政森见状连忙起身,让开位置,罗悦坐在床边,试图去拉我的手,我往里面缩了缩,说:“我困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不让别人听出什么破绽。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来谢谢你,谢谢你当时那么照顾我,如果不是你的帮助,我的孩子可能就没了,唯西,真的谢谢你。”罗悦强行的拉着我的手,一遍又一遍的表达谢意。
我笑了笑,平静的说:“是文政森救的你,你要谢就去谢他吧,我真的没帮上你什么忙。”
罗悦的脸色顿时变得很为难,扭头看了眼文政森,随后说:“唯西,你可能误会了,政森他……”
我在罗悦说完之前,惊慌的抽回自己的手,钻进被子里,说:“我累了,要休息了。”
直到听到关门的声音,我才睁开眼睛,眼睛涩涩的,想落泪,但硬生生的逼了回去,本来已经够难堪了,怎么还有脸去哭,让别人看笑话。
文政森把杜博文和罗悦送走又折回来,我听到脚步声,连忙闭上眼睛,只能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没有叫我,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和衣躺在我身边。
有热源靠近,我身体一僵,立马要推开他,文政森钳住我的双手,一只手搭在我的肚子上,在我耳边轻声的说:“我也累了,睡觉吧。”
我轻松的挣脱了他,翻身背对着他,两只手警惕的放在胸前,做出保护自己的姿态。
“别背对着我。”文政森扣住我的肩膀,想要让我转身。
我猛的坐起来,掀开被子,越过文政森,要下床去,和他保持距离,我本来就没什么出息,我怕文政森一撩拨,我又要沉沦了。
只是还没有到床边,文政森长臂一揽,我被他半压在身下,他的脸猛然出现我的视线内,我一愣,忘记了反抗,怔怔的盯着他。
“唯西,对不起,罗悦她当时怀有身孕,我怕她出事,所以才先去……对不起,对不起。”文政森把头埋在我的脖颈间,一遍又一遍的道歉。
我的手慢慢的环住他的腰身,下巴搁在他的肩上,轻笑道:“文政森,如果那个炸弹是真的,我现在已经死了,你的对不起就只能到我坟前说……你说,我要真的死了,怎么办?不过死了也好,死了我们俩就都解脱了。”说着,眼泪从脸侧滑落,我吸了吸鼻子,之前怎么没有发现自己这么爱哭。
文政森痛苦的呜咽了一声,手指插在我的发间,来回的揉搓,仿佛是要确定我真的还存在。
为什么现在要这样?非要在我心冷的时候,又给我希望,又给我错觉,其实你也爱我。
“对不起,对不起……”文政森抬起脑袋,重复那句话。
我苦笑了一下,伸手捂住他的嘴巴,我不想听这句话,这句话我已经听腻了。
“你不能老是仗着我喜欢你,就这么欺负我,文政森,我也缠了你这么久了,我今天就问你一句,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你要实话告诉我,如果真的没有的话,我就不缠着你了,我们都图个清静。”
我松开了手,定眼看着文政森,文政森把手移到我的脸上,苦涩道:“你就是个傻瓜。”说完低头吻上了我的嘴唇,干裂的嘴唇碰到一起,涩涩的。
没有直面的回答,又是搪塞过去,我伸手抱了抱他,一夜无眠。
出院后,我去监狱看望袁萧,袁萧穿着狱服,坐在我对面,一时间,我有些恍惚,当年也是这样的情景,只是如今对换了身份。
“没有想到你会来看我。”袁萧看着我,眼底有惊喜。
我把散落的头发别在耳后,笑了笑,说:“是啊,我也没有想到我会来看你。”
袁萧低头叹息了一声,说:“有时候,人生还真是难以琢磨,兜兜转转的,让人猝不及防,对了,你和文政森还在一起吗?”
我没有立马回答,低头沉思了一下,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文政森对我是挺好的,可那件事,就是个心结,不打开,我没办法跟以前一样,对他掏心掏肺,况且他也始终没有说明,到底爱不爱我,我总觉得文政森有很多秘密,他不愿意告诉我,我也窥探不到一点,我们之间隔着一面厚厚的墙。
也许现在,我才真正理解那句话:我不了解文政森。我确实是不了解文政森,之前总觉得我喜欢他,我就是最了解他的那一个,如今才发现,这个想法有多可笑。
袁萧见我不说话,呵呵笑,说:“看你这样子,还是放不下他,文政森的所作所为,你应该看的很清楚,那天,他选的是罗悦,而不是你,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放弃了你,你在他心里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凡事讲究平等,你要时刻在心里给自己留点余地。”
不知道,袁萧什么竟然也会这么安慰人了,我点点头说:“我知道。”
“但愿你是真的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没得由的好,也没有没得由的坏,每一件事情都有它发生的理由,你千万不要因为逃避,就不去追究。”
“那你能告诉我,当初我坐牢的时候,你为什么突然结婚了?”
袁萧看了我一眼,调侃说:“你还真会现学现用,既然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我就不瞒你了,当初我结婚,没有什么苦大情深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我变心了,那时候我遇到了杜雨薇,她性格好,长得好,家境好,所以我很快就被她吸引了。”
原来是这样,虽然背后的原因让人很难受,但至少知道原因了,这个心结也算打开了。
“这么说来,你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袁萧没有否认,甚是赞同的点点头,说:“反正你心里已经恨我了,不差多这一件事。”
虽然现在能平静的和袁萧谈话,但他说的不错,我心里是恨他的,但那都是过去,如今他只是我人生中的一个过客,日后可能会在某个午后想起他,然后感慨自己眼光不佳。
临走之前,袁萧说:“能早点离开文政森,就早点离开他,你们不合适。”
等我足够坚强的时候,也许会有那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