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间,脸上的疼痛消失,视觉听觉消失,外界的一切都不存在,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响,文敏去世了,去世了……我最讨厌的女人去世了,我却心痛的快要死去。
主啊,求求你,再赐予我一个愿望吧,我不要下辈子了,猫狗也不做了,活着太痛苦。
我醒来的时候在医院的病床上躺着,脑子一片空白,依稀记得那天晚上,水果刀渗进皮肤的疼痛感。
是的,我向现实投降了,我做了自己曾今最看不起的事情,我像个傻子一样,乞求着死了就可以解脱,不幸的是,我没死成。
等到视线变得开阔明亮,我看见床头坐着的文政森,他裹着大衣,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下巴上冒出一圈青胡茬。
记得文政森说文敏死了,我有些慌了,艰难的伸长手臂去拍文政森,虽然我不喜欢文敏,可我也不允许她死,手腕处使不上劲,刚动一下就制造了巨大的噪音,文政森被吵醒了。
“躺好。”文政森呵斥了一声,上前来把我重新按回到床上,我顾不上手上的伤口,一把抓住文政森的衣服,张了张嘴,却怎么也问不出来,我害怕是真的。
“你说文敏死了,是骗我的吧?”我努力的扯出一个微笑,嘴哆哆嗦嗦的问。
文政森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帮我把被子盖好,说:“好好养伤,等你好了再说。”
“我不要,我不要,我现在就要知道,你告诉我,告诉我,文敏她只是在非洲,她没有死……”我失控的抓着文政森的衣服,手腕处的纱布上印出丝丝的血红,我却感受不到一点疼痛。
文政森见状,连忙紧紧的攥着我胳膊,半边身子压在我的身子,把我固定在怀里,防止我再乱动,牵扯到伤口,我想要推他,却使不上劲,只能绝望的流泪,嘶吼,拉扯。
“够了,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文敏她活着的时候,你对她是什么态度,如今她死了,你哭天喊地的做干什么?李唯西,如果你真的觉得错了,就该好好的养伤,等身体好了,去她坟前,好好的忏悔,别在这里寻死觅活的。”
我止住了声音,看着文政森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有惊慌,有失望,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他见我冷静下来了,才慢慢的起身,拿毛巾替我擦掉眼角的泪水,一边替我擦眼泪一边轻声安慰道:“好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别害怕。”
他的声音很温柔,语气很和缓,温柔的我快要陷入他的眼睛里,我闭上了眼睛,不去看他。
后来文政森告诉我,文敏在去非洲之前已经查出了病因,只是无药可救,文敏觉得我入狱是她的错,是她没有照顾好,她需要去当面和爸爸道歉,其实这些都是措辞,她始终放不下的还是在非洲工作的爸爸。
文敏为爸爸奉献了自己的一生,一辈子没有嫁人,最后什么也没有得到,爸爸没有娶她,文家不理解她,我憎恶她,堂堂文家千金,这样做,不值。
直到看到爸爸回来时悲伤的眼神,我有一点明白文敏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她最爱的那个男人,心里也深爱着她,为了自己爱的男人,做什么都心甘情愿吧。
爸爸把文敏的骨灰交还给了文家人,文敏没有和爸爸结婚,爸爸不能自私的把她留在非洲。
文家老爷子接过骨灰时,手颤抖的几乎握不住拐杖,方淑兰则像丢了魂一样,不敢相信的看方正的骨灰盒,不敢相信,自己那会说会笑的女儿竟然变成了一堆白灰,静静的待在盒子里。
“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你,你生病了,爸爸都没有能及时的发现,让你一个人承受这痛苦,爸爸对不起你。”文老爷子呜咽道,像一个小孩子哭着抱着方正的骨灰盒不撒手。
下葬的那天,爸爸迟迟不肯离开,他站在文敏的墓前,望着墓前的一花一草,仿佛要把这一切深深的刻进脑子,等到老了时候,还能准确的找到墓地的所在地,还能陪文敏来说说话。
“唯西,过来,陪你文姨坐坐,她走之前还一直记挂着你,怕她走了,你受委屈,怕你心里还记恨着她,恨她抢走爸爸。”前来吊唁的人群散去,爸爸坐在文敏的墓前,冲我招手。
我不敢上前去,我怕看到墓碑上文敏慈爱的笑,我怕我会流泪。
“来啊,跟你文姨说说话,你文姨她可喜欢你了,她说她最想要一个女儿了,她说唯西就是她的女儿,她这辈子,就照顾唯西这一个女儿,不管唯西承不承认。”
爸爸笑着自言自语道,仿佛回到了文敏和她说这话时的样子,一脸甜蜜越欣慰。
爸爸的再三劝说下,我终于鼓足勇气上前去,眼眶里温润的液体不由自主的滑落。
“爸爸,我错怪文敏了,我错怪她了……我不该恨她,我错了。”我靠在爸爸的肩上,泣不成声。
“唯西,不哭了,你文姨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开心的,她最怕你误会她,我跟她求婚的时候,她都不敢答应,她说现在这个样子,挺好的……”爸爸哽咽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紧紧的抱着爸爸,内心的惭愧和后悔快要冲出来,是我的任性让文敏一辈子都没有得到幸福,我是个不明事理的罪人。
坐到傍晚的时候,爸爸要走了,他说非洲那边需要他,他该回去了,他说让我有时间多来看看文姨……他交代了很多事,我只知道,爸爸又要离开了。
我不理解爸爸为什么执着于在非洲的工作,可是再不理解,我也不会像之前那样,任性的让爸爸留下,爸爸有他的追求,就像文敏有她的追求一样,我不应该阻挡。
在我心中,爸爸是一个神秘的英雄,他在为这个世界的某一个地方做着自己贡献,我应该感到骄傲。
文敏走了,爸爸回非洲了,我又成了孤苦伶仃的一个人。
傍晚的夕阳很美,美的让人沉醉,它把天安。门广场上毛泽东的挂像照的亮堂堂,我远远望去,沉醉其中。
慢慢的,夕阳的余晖下,走出一个人影,文政森背对着夕阳向我走来,影子在地面上拉的老长老长。
“唯西,该回家了。”文政森向我伸出手。
我点点头,把手放在文政森宽阔的手掌里,他拉着我,迎着夕阳,回家。
再次回到文政森的别墅,这里不像之前那么空荡荡,请了佣人,他们在花园里修理向日葵,许久不见,向日葵还是那么的有活力,除了佣人,我还见到了罗悦,怀了孩子的罗悦笑着向我走来,她拉着我的手进屋,我有一种错觉,仿佛罗悦是这别墅的女主人。
“我知道你喜欢画画,小悦她之前就是大学的美术老师,所以我请她来家里教你画画。”文政森替我解释了罗悦出现在这里的谜团。
我怀疑的看了一眼文政森,来教我画画?难道不是他自己想要见到罗悦。
“唯西,那我以后每天下午来这里,教你画画,政森说你很有画画天赋,加油哦。”罗悦拉着我的手,始终没有放开,文政森就在旁边,我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只好找理由离开。
“随你们,我累了,先去休息了。”我松开了罗悦热情的双手,一副主人的姿态,上楼去休息,留文政森和罗悦在楼下。
我蒙着被子不知道睡了多久,眼再睁开时,窗外已经被黑夜笼罩,我披了件衣服,站在阳台上,往下望去。
文政森正在跟罗悦告别,不停的嘱咐注意安全,我探了探身子,好让自己看的更清楚,不小心碰到阳台上的小吊盆,吊盆倾斜掉落下去,我伸手去接已经来不及,庆幸的是,没有砸到文政森和罗悦,只是罗悦被吓得不轻,文政森把她护在怀里,往上面看了一眼,安慰道:“没事没事,阳台上的吊盆不小心掉了,我明天找人修理一下。”
我连忙回到房间,关紧门窗,文政森他看到我了。
罗悦走后没多久,文政森就上楼来敲门,我知道躲不掉,就把门打开了。
文政森手里拿着托盘,托盘里放了很多吃的,我闪开身子,让文政森进来,文政森把托盘放在桌子上,招呼我过去吃。
“快过来吃点,你晚饭没有吃,阿姨她们都睡了,晚上饿了没有人做饭的。”文政森把碗筷摆好,放在桌子上。
这个时候说不饿确实是假的,我走过去,吃了一点,还是开口解释说:“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文政森好像一点都不介意,随意的说了句没关系,继续帮我夹菜。
这下,我才安心的吃饭,文政森没有急着离开,看着我吃,我快吃完的时候,文政森才开口说:“我曾今和罗悦是恋人关系,可那都过去了,如今她有自己的家庭,并且很幸福,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并且我对做第三者不感兴趣。”
我停下手里的筷子,呆呆的看着文政森,他第一次跟我明着说他和罗悦的事,大概是看出来我对罗悦的恶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