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饮冬2018-04-10 17:204,409

  不得不说,之前关于刘贵人所担忧的那点子事儿,搁在普通女子身上或许的确是要人命的大事,搁在宫妃的身上更是致命的弱点,但是她却不知道的是,师尧不是普通的女子,丽昭仪也并非普通的宫妃。

  有些个宫妃啊,家世不显,她本身呢,也没有多少宠爱,但是就是肚子争气,孩子那是一个接着一个生,有的站不住,有的能长大成人,如此一来,皇帝就算顾忌着皇家颜面,只要不是太过厌恶这个宫妃,其位份定是会升一升的——这便是后宫中,晋升位份最有效也是最说得过去的法子。

  但是,师尧却不一样,她的位份比起普通宫妃来说要特殊得多,别的妃嫔譬如宁常在,都是基于宣明帝的宠爱来的,而师尧的位份,宣明帝的宠爱或许有,但是占的政治考量要多得多。

  换句话说,只要师尧脑子清醒,当好宣明帝安抚小姓的棋子,当好试探世家的棋子,她就只会圣宠不衰。

  这样一来,生孩子做什么?这不明晃晃的给人把柄吗?况且现如今的师尧太过出众,就像是蓝天白云里的鸟儿,整天喧嚣着自己的存在感,人家一抬头就能看见,若是想让这天重归死寂,这鸟必须得变成死鸟。

  甚至于,师尧往深层次想了:如果当初自己不没那么果断的喝下那碗药坏了自己的身子,宣明帝对自己绝对不会这么放心,这么信任。

  人的欲|望、野心总是无限增长的,在宣明帝心里,或许当丽昭仪有了孩子,之后就不会那么听话了,这颗棋子也是到了该丢弃的时候了。

  宣明帝是如何想的,师尧暂且不想去猜,也猜不透,但是她自己深刻的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去做,下一步应该如何去走——这孩子生不生,能不能生,取决于她自己,而不是别人。

  宁常在怀孕了?

  师尧喜闻乐见。

  从五儿的满月宴后,师尧就一直在等,等这宫里的人,会有谁沉不住气,会有谁被野心蒙住了眼,这么想不开,也这么有奉献精神,在这个节骨眼上怀上身孕。

  师尧这段时间太过耀眼,不仅在严皇后的手里接走了安和公主,让严皇后都吃了瘪,宫里的众公主还因为她而提前有了封号,一件件一桩桩,实在是让宫里宫外的世家、世家女都不得不将眼球放到了长乐宫这个一亩三分地上来,这对于师尧来说是万分不利的,起码,当她的哥哥师钰在蜀州没有站稳脚跟之前,师尧绝对不能招了世家的恨。

  既然是如此,师尧低调不得,那就找一个更加高调的人来转移这些人的视线了——譬如宁常在怀孕。

  细数宫里的几位皇子,除了五皇子这个注定继承不了皇位的人,其余的太子、二皇子都是世家所出,也就是说,如果宣明帝百年之后,能继承皇位的就只有世家血脉,这是世家所允许的,但是此时此刻,却突然冒出了一个不知道是哪个小姓的常在宁氏怀了身孕。

  如果这一胎是个皇子,如果这皇子能长大成人,那么这个孩子那也是有资格继承皇位的——让一个小姓血脉的孩子继承皇位,长此以往,这天下还有世家的立足之地吗?

  这,是世家绝对不允许的!

  一个是没有什么威胁的小姓师氏,一个是怀着小姓血脉龙胎的宁常在,世家的视线自然移了过去,师尧也自然会安全。

  这便是师尧之前打的主意。

  在五儿之后,很多后宫女子定会以为这宫里已经太平了,至少暂时平静,至少是可以容许新生孩子出生的,如此一来,再加上,被野心蒙住了眼,做了什么事儿自然不足为奇了。

  不过让师尧感到诧异的是:居然是宁常在!

  在此之前,师尧还以为这宫里小姓之中唯有一个宁常在是脑子清醒的呢,没想到,怀上身孕的是她。

  如今这宫里也仅有师尧、宁常在以及刘贵人的恩宠是固定了的,师尧本以为坐不住的人会是刘贵人,却不想是宁常在。

  不过一想到,宣明帝每个月雷打不动的翻个一两天的落雨阁牌子,师尧又觉得释然了。

  这宫里的宫妃啊,多得是红颜未老恩先断,也少不了春闺梦醒泪盈盈,宫里自进宫以来没有侍寝的女子多的是,一年中有个一两次侍寝机会的女子也不少,像宁常在这样一个月能得一两次皇帝恩宠的都算是好的了。

  但是啊,这人的欲|望与野心总是不断增长的,宁常在有宠,但是却不甘心如萤火之辉一般,自打她在五皇子的满月宴上,见到了丽昭仪的荣宠,那个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渺小,她也想成为那样的人——有了身孕,是再好不过的争宠、晋位分的法子。

  师尧心里想得多,也想好了应对的法子,但是面上却半点不露,依旧是忧愁的模样,看的一旁的刘贵人面色微紧,心里却越发的喜意上心头:她也算是摸清楚了几分丽昭仪的性子,如果说她不想留这个孩子,绝对不是如今这个态度的。

  还是那句话,既然宁常在都可以,她刘贵人为什么不行?

  更何况,自己一直忠于丽昭仪,从未做过任何背叛的事,抚养她的孩子岂不是更好?

  刘贵人早就将一切都想好了,如果丽昭仪愿意自己生下孩子的话,就算将孩子过继到丽昭仪的名下她都心甘情愿,就算一辈子住在长乐宫偏殿,她都心甘情愿。

  只要,丽昭仪愿意。

  ——以丽昭仪如今的荣宠与她在皇上心里的爱重,丽昭仪膝下的孩子,未必没有一争那个位置的能力,就算没有,那也能混一个有封地的王爷,到时候,她就是王爷生母,总比一个百年之后的老太妃来的安稳自在吧?

  如果刘贵人直截了当的问师尧宁常在这个孩子能不能留得住的话,师尧也可以一拍大腿的告诉她:能,怎么不能!不仅要留住,还要想方设法的不让宫里的那些小妖精给害了!

  但是,这宫里人说话,从来都是含蓄的,一句话恨不得掰开几半细细领会其中的意思,刘贵人也不可能这么冒冒失失的说话。

  是以,刘贵人一瞧师尧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开口了,“娘娘,您看?”

  师尧幽幽的叹了口气,一挥手,将暖阁里的宫人都屏退了,就连青雉也退了出去,一时间,这暖阁就只有刘贵人和她两个人。

  刘贵人心下愈发的紧张,她知道,丽昭仪这是要给自己说她的决定了——这也决定了刘贵人的后半生究竟是荣光安稳、儿孙满堂还是提心吊胆、郁郁而终。

  师尧看出了她这点小心思,嘴角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却没有去管,只是说着宁常在,“宁常在既然能怀上皇上的孩子,那是她的本事,旁人虽是羡慕、嫉恨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就算是本宫羡慕又如何?这可是皇上的孩子,自有皇天后土、先皇祖宗保佑,旁人是绝对侵害不得的。”

  这纯粹说的就是场面话了,这年头拜神求佛有用,这宫里的孩子个个都是顶健壮的了,那早年荣贵妃的孩子也不会不明不白的就没了,德妃的四皇子也不会害喜而死了,那贤妃的二皇子也不可能至今都是个药罐子了。

  不过,场面话归场面话,也着实表达出了师尧的意思:这孩子自然是动不得了。

  不仅师尧自己动不得,她还补充了一句,“本宫既然得皇上信任,掌管宫权,掌管宫里的一应大小事务,宁常在有了孩子,本宫自然不会装作不知道,也不会任由宫里的那些魑魅魍魉却暗害了宁常在和她肚子里的龙嗣。”

  刘贵人眼睛一亮,“娘娘,您的意思是?!”

  “本宫一会儿就去让青雉去遣了太医给最近一个月来侍寝的妃嫔诊一诊平安脉,若是宁常在的脉象属实的话,本宫自然会护着她的。”师尧轻轻道,那态度确实有几分贤德的模样。

  不过,这话一出,刘贵人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妾愚钝,不明白娘娘您的打算,若是大张旗鼓的请了平安脉的话,宫里宫外定是会知道宁常在怀了身孕了啊?如此一来,岂不是置宁常在于危险之中?”

  一些身子敏|感的女子,若是怀了孕,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能诊出来的,既然宁常在已经在拿安胎药了,这就说明,宁常在不仅身子敏|感,这一胎也不算稳,说不定就有之前一个劲儿的用寒性膳食的原因在。

  既然宁常在这一胎本就不稳,若是丽昭仪有心想要保住这个孩子,为何不等三个月之后,胎象稳定之后,再昭告后宫?

  师尧瞟一眼就知道刘贵人在想什么,解释道,“我的好妹妹欸,你怎么不想想你是如何知道宁常在怀孕这个消息的?就那么肯定是宫女运气好看见了方子,有那么肯定的相信是那宫女的同乡刚好在宁常在的落雨阁任职?”

  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多碰巧?

  所有的偶遇都是人为,所有的缘分,都是精心算计。

  后面这句话师尧没有说出来,全靠刘贵人自己领会。

  刘贵人的脸色变得无比难堪,她也是个聪明的,“娘娘的意思是,珠儿被人收买了?”

  珠儿可是刘贵人身边的贴身宫女,如果说连珠儿都背叛了她的话,她的身边哪有可用之人了?

  师尧摇了摇头,不想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她只是说了自己的猜测,“收买倒不至于,应该是有人故意让珠儿发现了宁常在一事,知道珠儿定会将这件事报于你,你也定会将这件事报于本宫,这才有了今儿个这一出。”

  刘贵人松了口气。

  师尧见状,又道,“宁常在怀上龙嗣这个消息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宫里的那些世家宫妃们自然都会知道,与其等不知道哪天不知道会在什么情况下爆出来,不如,我们先发制人,将这件事公布于后宫,将主动权掌握在我们的手里,如此一来,虽然宁常在的落雨阁会汇集后宫所有女子的目光,但是同理的,那些想要暗害的人,也得掂量着来,毕竟,稍不注意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事后被人追查出来,就得不偿失了。”

  譬如严皇后。

  以严皇后那爱惜羽毛的性子,若是宁常在还未将自己的身孕公布,她自然是想怎么动手就怎么动手,就算事后追查起来,她也有法子脱身,但是,若是宁常在怀有身孕这件事后宫上下都知道的清清楚楚,那么严皇后想动手,无疑就是捉襟见肘了,特别是她的身边没有了小严氏这个用的顺手的替罪羊的时候——严嫔虽说给严皇后送了过去,但是仅仅一个月的时间,想必以严嫔那个性子,严皇后还没来得及调|教得出来。

  刘贵人想明白其中的关节之后,不由得感叹丽昭仪的手段,这个一出无疑就是用的极好的“置之死地而后生”,也让她不得不感叹,丽昭仪之所以会自进宫以来短短时间就能从正四品容华晋封为正二品昭仪——美貌是一回事,头脑又是另一回事了。

  “只是,如此一来,若是宁常在不明白娘娘的心的话,定是会记恨娘娘了。”刘贵人说了句实话。

  确实,在旁人看来,丽昭仪在人家宁常在还没有坐稳这个胎的时候,就将这个消息公之于众,岂不是让她集后宫众妃的怨恨于一身了吗?

  师尧无所谓的笑笑,“是有如何?记恨本宫的人还算少吗?”

  这话说的很是嚣张,笑得也很是欠打,但是刘贵人明白了丽昭仪的用心之后,不由得为她心疼起来——她或许是真的爱皇上吧,爱屋及乌,就连他的孩子都会用尽心思护着。

  与刘贵人所想不同的是,师尧心里根本没有什么圣母心肠,她的心肝儿啊,黑得很,也硬得很,掏出来,说不定都能砸核桃吃了。

  师尧只不过是说了句实话而已,她确确实实不怕旁人的记恨,至少不在乎宁常在是如何想的,毕竟她只是要一个顶在她头上的出头鸟而已,至于这个鸟儿在想写什么,师尧是半点不在意。

  她心里在想另外一件事——按照她之前所推论的,宁常在怀孕这个消息是有人故意递给她的,可以说是帮了她一个大忙,如果没有这一出的话,师尧近些日子少不得要小心翼翼的了。

  这个人,如此帮她,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个人,是谁呢?

  师尧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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