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且抛下心中的杂念,沈嫮玥只一心安胎,日子倒也过得潇洒。
因着大多时候皆是待在关雎宫,且平日里所伺候的人皆是她最为信任的人,是以即便是到这个时候,眼见着肚子愈发的大,可依旧是无多少的外人知晓的。
且沈嫮玥更是以安胎为由,杜绝了一切的来访与求见。
因着安易时时能够与她逗乐,再加之孟连彦亦是每日皆会来陪着她,是以日子并不觉着无聊或是无趣。
一晃眼已是十月初了。
沈嫮玥站在大殿的一侧,看着对面的小家伙慢吞吞的往她这边走过来,不由得轻笑着与他逗弄。
“娘娘……”繁罗面露焦急的走入大殿,匆匆行了一礼之后道。
沈嫮玥分出两分心神,有些不解,“发生了何事?”
前几日,孟连彦已是在与她商量之后,便将与沈腾扬赐婚的圣旨颁了下去,所挑选的对象为苏家的嫡女,亦即苏既明的嫡妹,本来沈嫮玥尚且有些担忧,但又听说此婚事乃是由着苏既明一手促成的,便再也没有任何的忧虑了。
苏家虽不及沈家显赫,可是却因着苏既明而不敢让人小瞧,况且娶妻当娶贤,沈嫮玥以为可以教导出苏既明那般品行的爹娘,定然亦不会让其女儿太差的,是以沈嫮玥自然是安心的。
而在婚期定在明年开春之后,沈家近来皆是忙着张罗与婚事相关的事宜,所以沈嫮玥以为暂时理应是不会惹来任何的麻烦的。
若不是沈家,那便是只能是后宫了。
“娘娘,今日一大早,不等杜大人上早朝,便听闻杜府忽然为人包围起来,紧接着便直接抄家了……”繁罗走近两步,低声道,“且是听说从府中密室中,发现了数以万计的金银……”
后面的话没有说,可是沈嫮玥却是能够猜到后果如何。
此事绝对不是真的是“忽然”。
“杜小仪和杜常在呢?”沈嫮玥皱了皱眉头,将走到自己怀里的安易交到身后之人的手里,这才起身问道。
距离上次杜洵美来关雎宫与求见,之间已是相隔了几个月的时间,而那个时候杜洵美尚且能够察觉出苗头,为何杜大人等人却始终都无动于衷呢?
换句话说,为何孟连彦要等这么久才有所动作呢?毕竟这与他往日的雷霆手段并不相符呀。
在宫中,不论何时何事,只要是与人有关,都是会是大有深意的。
“半个时辰前,听说杜常在便去了杜小仪的住处,可是直到现在,亦不见钟粹宫有任何的消息传出来。”
关于此事,繁罗早已着人细细的打听清楚了,是以此时当上首之人问起,她自然是可以轻易的回答的。
沈嫮玥冷笑了声,“到底谁也不是蠢笨的,大难临头盼着自保不外乎是人的本能。”
不论杜洵美到底是如何作想,只沈嫮玥以为这个杜常在却是个有头脑的人,想必定是后者及时的予以阻拦和劝说,杜洵美才会依旧待在居处,没有贸然的前往紫宸殿长跪求情。
当皇上难以容忍杜家的时候,很显然不论是杜洵美或是杜常在谁跪在那里,皆是无力改变皇上的想法的,是以反倒是不如静观其变,以免惹其厌烦,平白增添更多的麻烦。
可是如此做,难道便可以了么?
如果杜洵美是个聪明的,那么她便应当明白她当初与她的暗示的言语,抛开杜家之后,或许反而能够活得更好,毕竟这两年以来,杜家与她并无任何的相助的地方,最起码与圣宠无关。
只是断腕从来都不是容易之事,愿不愿意承受那痛楚便全在于个人的选择了。
“娘娘……”繁罗正要再说,余光却是见小夏子从外间走进来,只得堪堪止了话头。
沈嫮玥见状双眸中不由得多了些冷意,摆手示意其起身道,“何事?”
“娘娘,杜小仪和杜常在求见,”小夏子站起身来,犹豫着开口道,“且道是若娘娘不予召见,便在关雎宫外长跪不起。”
其二人如此做,他本可以有更好的法子予以应付,可是却又害怕自己的擅自行动引发上首之人的不满,是以只得暂且仍由其跪在关雎宫外了。
而这,显然并不是长久之策。
沈嫮玥冷笑连连,“你只与她们转告,若是想要在本宫这里浪费时间,只管一直跪着,但如果因此而引得本宫怒气过多,动了胎气,那后果如何便全然由她们二人一力承担了。”
话说得直白且严重,相信她们二人定是可以瞬间领悟的。
本以为杜洵美即便不够聪慧,可到底应当不会是太过蠢笨,但却没有想到其依旧是本性难改,不论今日来关雎宫与她求见的想法,到底是谁先行提出的,只从此动作可以看出,杜家没救了。
且若是不出意外,应当是一个也保不住。
可惜啊。
“奴才遵旨。”
繁罗见着人离开了,这才继续低声道,“娘娘,奴婢在打听杜家之事时,隐约间以为其中应当是有慈宁宫的手笔……”
声音十分的小,但却足以让沈嫮玥入耳,且是闻言不由得暗自心惊。
“当真?”
繁罗点头,将其中的异常之处细细道来,话毕之后便退开了两步,只静默等待上首之人的吩咐。
沈嫮玥的细眉拧成川字,方才她便直觉以为此事理应没有那般的简单,其中应当是另有隐情才是,可是却全然没有想到竟是会与太后有关。
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先前的于家理应亦是与太后有关,是以才可以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之下,违背孟连彦的心性“侥幸”死里逃生,只是后来其并未倍感珍惜,反倒是以为自己在孟连彦心中的地位太重,妄图东山再起而直接丧了命。
可是,太后为何要与于家相帮呢?
而如今,又为何要插手杜家之事呢?
于家与杜家莫非隐隐有所关联不成?
……
诸多的疑问盘旋于心头,沈嫮玥不知具体的来龙去脉,亦不知晓其中的隐情,是以她并不能与自己解惑,思索了片刻之后依旧是没有答案,便索性压下此事,不愿再多想多提。
不论如何,只要孟连彦所做的事,她自然是只有背后支持的道理,即便涉及了太后,想必他定然是会较之她知晓得更早,且会处理得更好。
“将安易抱进来吧,”沈嫮玥眨了眨眼睛,抬头吩咐道。
“是,”繁罗知晓此事已是在上首之人的心里告一段落了,是以便亦不再多问此事,只当做从未发生过一般。
如此最好。
……
“奴才给两位小主请安,”小夏子出了关雎宫,瞥了眼在远处张望的宫人们,走近两步扬声行礼道。
杜洵美见其面上端了笑意,不由得一喜,“夏公公不必多礼,不知舒妃娘娘可是愿意与我相见了?”
许是因着心情太过激动,是以全然没有注意到身侧之人眼中闪过的不屑与蔑视,而这一幕,却恰巧落在了小夏子的眼中。
后者冷笑了一声,摇头转述道,“我家娘娘说了,若是两位小主愿意在这浪费时间,只管跪着便是,可如果因着两位小主的所为引发何种麻烦,使得我家娘娘动了胎气,那后果如何,想必两位小主定是十分清楚的。”
小夏子看着跪在面前的两人,神情更加冷了些,“此处虽不说人多眼杂,可是到底是会偶尔有主子和宫人经过,是以若是传出了不该有的流言和蜚语……想必后果定是无人可以轻易承受的。”
小夏子故意将音量提高了些,目的自是为了让方才那些张望之人听得清楚,亦同样是想要让面前的两人切莫白费力气,惹人厌烦。
逼迫从来都不是上上之道。
杜洵美闻言脸色一白,随即便只得忍着膝盖的疼痛站起身来,“今日冒昧叨扰舒妃娘娘,实在是不该,还望夏公公待我与舒妃娘娘赔罪才是。”
其话已是说得明白,倘若她再强行跪在此处,只怕是反倒得不偿失,全然没有半分的益处可言。
“两位小主慢走,”小夏子躬身行礼,并未应了这话,而是直接道。
杜洵美饶是心中再气,亦是全然没有法子,只得由着宫女搀扶着,缓缓的往前走去,而至于落在身后的人,更是全程没有与其相看一眼。
二人从来都是陌路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