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雎宫
“主子,魏公公来了,”和菱见其正倚靠在软榻上翻看话本,遂开口出声道。
皇上昨夜不过随口提了一句,今日一大早便已然付诸了行动,可见是当真花了心思。
对此,和菱自是乐得高兴。
沈嫮玥不由得叹了口气,起身道,“不必装扮了,便这般出去吧。”
孟连彦开口免了她的请安,不论他是如何与皇后相提的,只是今日并未早起前去坤宁宫,亦不见皇后有任何的不满,而既是不必请安,是以她不过是随意的挽了个发髻,所穿的衣裳亦是以保暖为主。
“是,”和菱应了声,落后她一步跟在身后往外走。
“魏公公不必多礼,”沈嫮玥见着人之后,微微抬了抬手,道,“倒是连累魏公公久等了。”
即便是贵为皇后,对待魏得忠依旧是要多给几分脸面,何况只是区区一介妃嫔。
“不敢不敢,”魏得忠面上堆了笑意,打了个千儿道,“不知舒容华今日感觉如何?”
沈嫮玥轻笑了声,“许是时日尚浅,倒是觉着与平日里并无任何的不同。”
不论魏得忠是出于何种缘由如此相问,沈嫮玥亦只会据实回答,不过想来其回去之后亦是要复命的。
“如此便好,”魏得忠点了点头,指了指身后几人道,“今儿一大早,皇上便吩咐老奴亲自来关雎宫,与舒主子送上这几个奴才,舒主子瞧上一眼,看看是否可还顺眼?”
言下之意,便是若是不得心意,依旧可以予以调换。
沈嫮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面上的笑容更大了些,“既是皇上所挑选的,那想必定然不会有任何的问题,本嫔瞧着亦是不错的。”
即便不花费心思去猜想,沈嫮玥亦是十分清楚,面前的这几人与之前所送的那三人,自是有所不同。
或许,应当说是大大的不同。
“皇上说了,一切以舒主子的心意为主,倘若日后有任何用得不顺心之处,尽管送回,不必顾及许多,”魏得忠面上虽是依旧含有笑容,只声音却冷了许多。
沈嫮玥清楚这话自是说给身后几人听的,是以并不会在意其态度前后的变化,由魏得忠出面予以敲打警醒,效果自是会事半功倍,毕竟其所代表的是其背后的主子,亦即皇上。
沈嫮玥点了点头,“本嫔定会遵从皇上的旨意,只是还请魏公公代本嫔多谢皇上才是。”
她的谢意自是会以旁的方式予以表达,但是此时的场面话依旧是必不可少的。
“是,”魏得忠应了声,道,“除此之外,皇上亦吩咐了,倘若舒主子日后于份例上有何短缺,切莫委屈了自身,只管去寻皇后娘娘便是。”
话虽这般说,但是魏得忠清楚这样的情形断然不会出现,此时说来,不过是为了让底下伺候之人更为清楚面前之人在皇上心中的份量,从而不敢多生心思而已。
“是,皇上所言本嫔定会照做,”沈嫮玥亦是清楚其中的九转心思,是以含笑应声道。
近来,他待自己是愈发的宠了。
宠爱,宠爱,兴许多宠了,宠久了,亦会生出爱意来亦未可知。
沈嫮玥对此十分期待。
“若是无事,那老奴便先告退了,”寒暄了几句,魏得忠便估摸着时辰,适时的告退,道。
“魏公公慢走,”沈嫮玥点点头,“和菱,代本嫔送送魏公公吧。”
“是,”和菱福了福身子,道。
魏得忠摆了摆手,“不敢不敢。”
沈嫮玥面上含笑,看着他们二人走出了殿内,这才转身看着面前的五人,并不言语。
“老奴|奴婢见过舒容华,”五人会意,皆是俯身行大礼道。
跪倒在地,不论她们是否真心服从,到底是意味着她们从今以后,需以面前之人为自身的主子。
沈嫮玥瞥了她们一眼,走至上首坐下,“几位不必多礼。”
“谢主子,”五人皆是齐声应道。
“你们是皇上着人送来的,想必定是得皇上信任,只是本嫔还需劝你们一句,不论你们是否真心愿意,从今以后,你们亦只会是关雎宫的人,要想离开除非你们将性命留下,否则定无可能。”
她们的忠心,沈嫮玥从不怀疑,可是唯独让她担心的便是忠心于谁的问题。
即便她端的是堂堂正正,行事亦是光明磊落,可是与孟连彦之间到底并非是全然没有隐秘,而她们倘若不知轻重的暗地里事事与其禀报,到最终自是会与她不益,是以此时说上这么一句,沈嫮玥知晓聪慧如她们,定是会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老奴|奴婢不敢。”
“不敢?有何不敢?”沈嫮玥冷笑道,“本嫔只盼着你们日后能够行事之时,多多掂量才是,切莫与本嫔为难,亦切莫与你们自己为难。”
“是。”
“不知如何称呼尔等,以及尔等可有何擅长之处?”
既是孟连彦于这个当口着人送来,定然不会是碌碌无为之辈。
“回主子,老奴姓宋,擅长与人安胎及养生。”
“回主子,老奴姓周,擅长辨识相生相克之物。”
“回主子,奴婢无名,擅医术。”
“回主子,奴婢无名,会一点拳脚功夫。”
“回主子,奴婢无名,亦会一点拳脚功夫。”
话毕,三人皆是再次跪下磕头道,“求主子赐名。”
沈嫮玥挑了挑眉,她却是没有想到孟连彦此番与她的惊喜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于后宫之中,除了日常得用之人之外,倒是连拳脚功夫亦是派上用场了,这是怕她走路之时不慎摔了?
“你们三人便叫紫漪,青漪和流漪吧,”沈嫮玥想了想道,“由周麽麽与紫漪负责小厨房,日后凡是入口之物,你们二人皆是需万分慎重,但凡出了任何的差错,本嫔定不会轻饶了你们。”
“至于宋麽麽,便在跟前伺候,时时提醒本嫔才是,”沈嫮玥继续道,“而你们二人……只要本嫔出了宫门,你们至少需一人跟着本嫔,杜绝发生任何的意外。”
“是,”五人皆是应声道。
沈嫮玥点了点头,“若是无事,尔等先下去熟悉一番吧。”
“是。”
“主子可是依旧在担心?”和菱见着人都离开过后,这才开口问道。
皱眉不展,定是有所缘由才是。
沈嫮玥走至内室,寻了个位置坐下,深吸了一口气,反问道,“你以为惠贵妃可是当真怀有身孕?”
从孟连彦对惠贵妃的紧张程度来看,显然其是身怀有孕,且是极为重视,不论旁的,只看平日里三五不时的流水般的赏赐,便足以说明问题,可是太后前后的态度,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些。
初初得了惠贵妃有孕的消息之后,太后可是命人一大早的赏下赏赐,显而易见是极其期待其腹中孩子的降生,可是昨晚见着惠贵妃之时,沈嫮玥却并未见着太后流露半分的关怀之意,似乎全然不在意一般。
即便之后亦得了沈嫮玥有孕的消息,可是那依旧不能成为妨碍太后在意惠贵妃那胎的缘由,毕竟皇家始终是期盼子嗣绵延,血脉流传的,于皇嗣而言,自是越多越好。
此番想来,却是奇怪不已,实在是令人费解。
“主子是怀疑惠贵妃……”和菱愣了愣,接话道。
后面的话她不敢说出口,只单单是这个想法,便已然让她震惊不已。
沈嫮玥摇了摇头,“不会是惠贵妃。”
退一万步讲,即便她真的有幸猜对了,可背后的主使之人亦绝不会是惠贵妃,毕竟不论惠贵妃争宠的心思有多浓,亦不敢做出欺君之事,如此可是足以灭族的大罪。
无人会那般的蠢笨,而惠贵妃更不会,即便能够勾结太医一时隐瞒,可是十月怀胎过后,终是需要与众人个交代,而以孟连彦对后宫的把控能力来看,定然无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她尚且知晓这个道理,而惠贵妃到底陪伴了他这么多年,想来只会更清楚才是。
“可是谁人有那个能力能够谋害惠贵妃呢?”
倘若不是惠贵妃,那便只能是旁人了,可是放眼整个后宫,能够办成此事的人,在和菱看来,不过那么几人罢了,可即便是那么几人,理应亦不会如此对待惠贵妃才是。
全然没有任何理由。
和菱能够想到的,沈嫮玥自是亦能够想到,只是她想的要更多些。
如今的惠贵妃怀有身孕之事,与她之前的中毒之事,二者皆是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发生,事后亦是落得个风平浪静的结果,且能为孟连彦一而再再而三的予以容忍,这样的人沈嫮玥以为理应只有一人才是。
可是那人又为何要这般的与她与惠贵妃过不去呢?
“罢了,此事兴许是本嫔太过敏感了些,日后不必再提了,”沈嫮玥摆了摆手,压下了心中的疑惑,吩咐道。
不论此事是否当真如她心中所想,对此她皆不能够有任何的动作,既是他能够放而任之的,那想必定是有他的理由,是以沈嫮玥只需遵从便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