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贵妃其实并未在意,听了沈嫮玥的话更是打消了心底的疑惑,对于她,自己始终不知道该是抱有何种心态,许是因着那几分相似令她许多时候皆是有些不忍。
虽是不在意,可到底也没有说出来,只要清楚她并未投靠于贤妃即可,否则她亦不会轻易的令贤妃得了助力,从而使自己处于被动的局面。
再多的相似,亦不是那个人,况且她与自己从始至终的身份都是后宫妃嫔,这样的身份便让自己对她无法亲近。
众人又扯了些闲话,不过是聊了衣裳或是首饰之类的罢了,但好歹将早间的请安给打发了去。
沈嫮玥从坤宁宫出来,恭送着品级高的妃嫔离开,这才转身往关雎宫而去,只是没有走几步,却听见身后有人叫住了她。
待回转过身子看清楚人时,面上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今早的请安,在场之人似乎皆是不约而同的选择性的忽视了崔婉颜这个人,对于她昨晚的“侍寝”只字未提,仿若皇上昨夜只是宿在了紫宸殿一般。
只是不知她若是知道后来皇上去了自己的听月斋又当如何?
“崔美人不必多礼,”沈嫮玥在她行礼之后淡淡道,“不知崔美人可有何事?”
“若是沈良媛不介怀,不若让婢妾随侍吧,”崔婉颜不论心里如何作想,面上始终都是含了笑意。
沈嫮玥嘴角扬起讽刺的笑容,“崔美人的宫殿与我并不在一个方向,你又何必巴巴的委屈自个儿与我一道呢?”
崔婉颜没有想到她说话丝毫不留情面,但同时亦更加的坚定了心中所想,依旧笑道,“婢妾不过是想找个机会与沈良媛道歉罢了,素闻沈良媛有容人之量,脾性甚好,还望沈良媛莫要介怀。”
“与我道歉?只是不知崔美人打算就哪一件事道歉呢?”沈嫮玥自是清楚她的把戏,只是却不愿配合,且没有任何理由配合。
崔婉颜听见旁边有其他妃嫔的笑声传来,心中恼怒,可面上却丝毫不显,“昨晚婢妾不过是……”
“昨晚皇上当真宿在了你处?”沈嫮玥不等她说完,便直接打断,心中忽然有些烦闷,不愿听她多言。
崔婉颜心中一惊,细细观察她的神情,却不像是察觉了什么的样子,嘴硬道,“婢妾以为沈良媛定是清楚的。”
“我自是清楚,”沈嫮玥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道,“只是既然是你说你要与我道歉,那便拿出道歉的诚意来吧,至于你素闻我脾性甚好,只怕是有人存心诓骗于你,毕竟我的脾性实在是说不上好。”
沈嫮玥转过身走了一步,又侧过头来,加重了语气,“其实,倒也不能说是说不上好,准确来说,应是一点都不好。”
说罢再也不管她如何反应,直接带着人往关雎宫而去。
关雎宫
“婢妾给皇上请安,”沈嫮玥踏入内室,便见人在软榻上躺着,遂行了一礼道。
见他没有反应,倒也不在意,径自起了身,上前在他身边躺了下来,因着软榻为他占了大半,剩下的位置却没有多大,只得侧了身子,一手紧紧的搂着他的腰身,如此才使自己不掉下去。
孟连彦任由她的动作,只出声道,“朕倒是不知玥儿的性子愈发的差了。”
沈嫮玥心知他定是知道了方才之事,至于他为何知晓得如此之快,却是并不好奇,轻笑了声,“玥儿在皇上面前可从来都是温婉动人,体贴大度。”
孟连彦叹了口气,下朝之后径自来了听月斋,至于为何而来却又说不出理由,只想着来看一看她罢了。
昨晚最后虽然还是宿在了听月斋,可是并无多少人知晓,先前遇上崔婉颜去了别处,却是丝毫没有想过这般做会为她带来什么后果。
昨晚没想过,可是今天听完魏得忠的禀报之后,他才有些后悔,隐隐觉着自己不该那般做。
然后他便来了。
“玥儿这便是在与朕承认,你其实是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之人?”抛下心里的想法,孟连彦接话道。
此刻,他并不愿多想。
沈嫮玥将脑袋靠在他的怀里,闷笑了一声,“皇上可是十足的心口不一。”
孟连彦冷哼一声,将人从怀里拉出来,沉声道,“你如今的胆子可是愈发的大了。”
沈嫮玥知道他其实并未生气,是以并不害怕,俯身看着他,四目相对,“玥儿知道皇上方才是想着夸玥儿来着,只不过皇上不愿意说出口罢了。”
“你从何看出来的?”孟连彦有些好笑,他当真从未想过夸赞她,之所以提起这个话题,其实是想着提点她一句,切莫太过猖狂,以免得罪人而不自知。
“玥儿的温婉动人可是尽数展现在了皇上面前,至于其他人,却是见不得一丁点,如此……皇上还不开心?”沈嫮玥故意拖长了语调,款款笑道。
孟连彦侧过头不愿看她,“朕看你如今的面皮愈发的厚了。”
他清楚她话里的意思,不过是在说自己在他面前是个真真实实的样子,从不作假。
沈嫮玥其实很想说一句“彼此彼此”,可到底没敢忘了自己和他的身份,只得嘴上说道,“皇上如此关心玥儿,玥儿可是十分欣喜的。”
孟连彦看得出她眼底的真诚,却无法做出更多的回应,嘴唇蠕动,只淡淡的应了一声。
身边之人或许此时看来是得他心意的,可始终只是暂时,亦只能是暂时。
他是帝王,需以百姓为重,以国家为重,是以他须平衡前朝与后宫,除了她之外,他之后依旧会有其他的女人。
即使他不想要。
况且若是她之后被发现与自己所想的并不一样呢?
孟连彦又陪她闲聊了一会,终是起身离开。
沈嫮玥起身恭送他离开,待他的背影消失之后,才又回了软榻躺下。
不过是因着昨晚的突发意外,今日便平白惹出这许多的事情来,令她在意的其实始终都不是后宫的那些女人,而是孟连彦。
在她看来,后宫佳丽三千,而帝王只有一人,若是想要脱颖而出,拔得头筹,斗得你死我活从来都无用,到最后依旧抵不过皇帝的一句话,甚至是一个眼神。
皇后便是如此。
即便是身为他的正妻,可那又如何。
从一开始,或许皇后的所作所为便不得他心意,之后更是几次三番的令他彻底淡了心思,没有他的恩宠与相助,皇后便只是皇后。
而对于沈嫮玥而言,若是真的想要在这后宫之中平安顺遂的活下去,且要活得好,不受人欺负,那便只能够让孟连彦对自己存了心思,且是独一无二的心思。
照目前看来,似乎依旧是任重而道远,但好在来日方长不是。
……
“繁罗,你去把人都给我叫进来吧,”沈嫮玥看了眼时辰,对一旁站着的人说道。
繁罗应了声,转身出去了。
“你说待会儿可会有惊喜?”
和菱笑了笑,“主子心中不早已猜到了么?”
“在这宫里,旁的不多,惯是变数最多,”沈嫮玥摇了摇头,并不认同。
猜测即意味着并不一定是事实,而既然还未成了众人眼中的事实,那么其中的变数便是多上又多,实在做不得数。
和菱将话在心里过了两遍,才道,“奴婢多谢主子提点。”
“与你提点,不过是为了让你日后能够提醒我,切莫在关键时候出了差错才是,”沈嫮玥叹了一口气,她害怕在这宫里待得久了,自己日后亦会愈发的麻木了。
说话间,梦罗等人皆是走了进来,站定行礼,“奴婢|奴才给主子请安。”
“起来吧,”沈嫮玥摆了摆手,“今日将你们聚集在一处,不过是想再次与你们重申,何谓忠仆不侍二主,既然你们通过小选入了宫,那么便该时刻将保命当作是重中之重,只是我始终不明白,为何有些人无论如何说上多少遍皆是装作不懂呢?”
“奴才|奴婢不敢。”
沈嫮玥冷哼了一声,“口口声声说着不敢,可你们当中却依旧有人做了那等子事,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自己站出来承认,罪不及旁人。”
这个旁人,自然是指的家人。
小夏子等人自然没有忘记一个月前,在册子上登记的各种与自己与家人相关的信息,闻言皆是一惊,连忙跪了下来,“求主子饶命。”
“饶命?”沈嫮玥将茶盏重重的磕在了案几之上,刺耳的声响在静寂的室内显得尤为刺耳,可是却无人有心思去在意。
“你们做那些事之时,可有为我想过分毫?我若是轻易饶了你们的命,那么等到日后便是你们来索我的命。”
小夏子等人皆是闭口不言,不敢再多说一句。
“既然给了坦白从宽的机会,而你们却不要,那便怨不得我了,”沈嫮玥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跪着的人,“梦罗,我与你的时限可是到了,你说说你可有所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