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嫮玥依旧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只当不知,“玥儿从不说假话。”
“不论你所言是否是真的,只不过这一句却是再假不过了,”孟连彦见她面上满是不信,轻笑道,“譬如昨晚。”
他的提醒自是能够让她想起来所言为何事,一时之间有些羞愤难当,轻哼道,“皇上自是应当知晓,女子在床上所说的话万万不该当真。”
“朕以为这是指男子。”
沈嫮玥站定,转过身来,笑看着他,顿了顿才道,“既然如此,那昨晚玥儿与皇上的约定便做不得数了。”
孟连彦只觉得好笑,倒是第一次有人说话将他绕进去,见她满脸奸计得逞的样子,抬手轻拍了拍她的额头,“朕与一般男子不同,所说的话是圣旨,自是要作数的。”
沈嫮玥皱了皱鼻子,只觉得这严重不公平,可是她又不敢把这话说出口,只能道,“还盼着皇上能手下留情。”
“一定,”孟连彦这次出奇的好说话,随口应允。
沈嫮玥见他眉眼带笑,便也乐得装傻充愣。
说了这么多,不过是想让他知道惠贵妃得风寒与自己无关,以免他以为她有那个心思伤了他宠爱的妃嫔,即使他现在知道自己还没那个能力,可到底要先打个预防针才是。
堂堂正正,又该如何堂堂正正?
“皇上,这是……”沈嫮玥看着眼前朱红宫墙新开的小门,又抬头看了眼伸入院内的桃花枝,有些惊讶道。
“玥儿可想着如何如何感念朕?”孟连彦见她脸上掩饰不住的欣喜,便也跟着笑开来。
沈嫮玥侧头看着他,“将玥儿送与皇上如何?”
“朕不知你的规矩都学到哪去了?”孟连彦连连摇头,她的话却是十足的不知礼数,她既入了宫,那本该就是他的。
不过心底又有声音为她开脱,幸好没有如其他妃嫔那般循规蹈矩,看着皆是千篇一律,失了特色,便是连床笫之间亦不能尽兴。
如此个性张扬,确是得他心意,心底十分受用。
沈嫮玥心底不免有些感动,这扇小门显然是新开的,早些时候她便打听清楚了,虽然关雎宫靠近桃园,但却是属于桃园的后侧,若是要赏桃花,确是需要饶了许多路去那桃园大门。
“玥儿多谢皇上,定会时时记在心底,永不敢忘。”
孟连彦见她眼底认真,满是感动,便也不再多说什么,“进去看看吧。”
沈嫮玥点了点头,跟在他的身后穿过小门,触目依旧是遍地桃花,正暗自欣喜之时却听旁边之人开口道,“玥儿可还有喜欢其他花?”
“如月季与水莲,如芙蓉与水仙,玥儿皆是喜欢的,只不过心中最爱依旧是桃花,”沈嫮玥只当他的话是字面意思,亦不深究,直接回答道。
“以前王府中有片桃林,朕想你若是见了定是喜欢的。”
沈嫮玥面上虽含笑,可心底却总觉得先前的贤妃、此刻的孟连彦说这些话仿若是有何深意的,但偏偏她无法领会其中含义。
孟连彦似乎也不在意她的回答,只勾了勾嘴角,“你若是喜欢,便多看上几眼吧,朕还有些事,先回宫了。”
“恭送皇上,”沈嫮玥连忙俯身行礼。
孟连彦站定未动,见她错愕的抬头看着自己,忽然有些恶趣味得上前,与她不过咫尺距离,“玥儿晚间等朕一同用膳吧。”
这是召她今晚侍寝的意思?
沈嫮玥有些哭笑不得,想起昨晚她的腿依旧在打颤,“皇上……”
“玥儿不必如此兴奋,此番朕既与你惊喜,你自是要谢朕的,”孟连彦伸手扶了她起来,只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依旧是呼吸可闻。
“比起口头上的谢意,朕更喜欢实实在在的行动。”
说罢亦不等她回答,径自带着魏得忠离开,独留沈嫮玥仰天长叹,暗自担忧今晚长夜漫漫。
看了眼满园的桃园,叹了口气道,“罢了,我们也回去吧。”
只是因为大选那日孟连彦的一句话,如今整个宫里的人倒是都清楚她喜桃花。
进了内室,沈嫮玥在软榻上坐了下来,“和菱,你去库房里挑份礼品,亲自送去咸福宫。”
不管是不是真的染了风寒,也不管是不是因着赏花而染上的风寒,只是既然人家已经这样说了,那么她至少应该送份礼品才是。
“是。”
“梦罗,让小夏子传膳吧,”折腾了一早上,累归累,但是肚子依旧是饿的。
昨晚并没有吃,而早间又因着没多少胃口,到底是没吃多少,此时却是有些饿了的。
“后日可是初一?”沈嫮玥在繁罗得服侍之下净手,想了想问道。
繁罗点了点头,“正是,亦是需往太后的慈宁宫请安的日子,主子可是想准备些什么?”
“准备?”沈嫮玥摇头,“我不过是一介小小妃嫔,自是不用准备的。”
太后乃是皇上生母,只不过传言母子之间情份淡薄,原因不过是皇上自小并非是在太后膝下长大,之后出宫开府,更是少有往来,至多不过每月的惯常请安。
皇上登基之后,太后便搬至了慈宁宫,常年礼佛,闭门不出,本该是每月的初一十五皆该令妃嫔前去请安,聆听训诫,可是因着太后嫌太过叨扰,便只每月初一请安。
而皇上,每月去慈宁宫得次数亦是屈指可数。
沈嫮玥知道这其中定有隐情,可是她没有法子了解清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时时谨防触了皇上或是太后的忌讳。
繁罗想想也是,自己显然是太过于求成了,于是道,“主子恕罪,是奴婢考虑不周。”
“无碍,只是日后说话之前自己多想想才是,”沈嫮玥倒是没有放在心上,让她真正记挂的另有事情。
叹了口气,随口问道,“这几日宫中可有什么新鲜事发生?”
繁罗想了想,道,“奴婢今早听说,昨日晚间咸福宫的秋贵人被惠贵妃娘娘训了一顿,说是夜间弹琴扰了惠贵妃娘娘安歇。”
沈嫮玥挑了挑眉,有些惊讶,“竟有此事?”
却不想,秋文懿受了这般委屈,今早请安时却丝毫不见她有些显露,可见心计之深,心中不免对她更加提防。
“奴婢不过是听说罢了,到底如何奴婢却是不知。”
沈嫮玥轻笑了声,“你若是知道,只怕我定是夜不能寐了,”顿了顿,又道,“日后探听这些事情,定要把握分寸,切莫惹来祸事,否则以我如今的地位,却是不一定能够保得住你。”
繁罗知她所言是发自肺腑的,亦是真心在关心她,这比起那些许诺更见真诚,内心不免触动了几分,或许这个主子当真值得她忠心伺候。
“奴婢多谢主子提点。”
沈嫮玥没再多说,待小夏子将膳食摆上桌,便不再多言,只一心用膳。
一道怀胎桂鱼、金狮绣球,并金钱香菇,另外便是几道开胃小菜,菜式并不多,但却是荤素搭配,不知不觉之中倒是用了不少。
——
“主子,崔美人和白美人求见,”沈嫮玥睡得迷迷糊糊间,听见和菱在耳边轻声道。
睁开眼眸,无奈道,“她们来做什么?”
和菱扶着她起身,摇头道,“奴婢问了,只是她们并没有说,奴婢想着既然来了,便需让主子知晓,见不见再定才是。”
“你做得很好,”她如今的品级太低,且入宫一月未到,若是此时传出她恃宠而骄的名声却是不好的。
即使点明她在小憩,可是非亲眼所见,外人又如何会信呢。
简单装扮了一番,沈嫮玥出了内室,见人依旧端坐在厅内,轻笑了声,“连累两位妹妹久等了。”
崔美人与白美人连忙起身行礼道,“婢妾给小主请安。”
“两位妹妹快快请起,”沈嫮玥走过去时虚扶了一把,“快请坐吧。”
崔婉颜不着痕迹得打量了她一眼,见她神情依旧有些疲惫,俨然一副刚睡醒得模样,倒也信了方才宫女说她在午歇之事。
与白清浅对视了一眼,才道,“还望沈姐姐恕罪,我们倒是不知道沈姐姐在午歇,多有打扰,实在是不该。”
沈嫮玥心中好笑,若是当真是怕她责怪,那便该早在之前就该离去才是,甚至是不该前来。
“自是无碍,睡了这么些时辰,已是足够,”沈嫮玥端起茶盏,浅抿一口,笑道,“倒是不知两位妹妹今日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白清浅见她将话说得这般直接,一时之间却是有些不好开口,崔婉颜见状只得跟着笑道,“哪里有何要紧事,不过是入宫许久,不曾与沈姐姐走动,择日不如撞日,便选了今日前来拜见。”
白清浅所在的长春宫与她的关雎宫尚且同属西六宫,而崔婉颜得钟粹宫却是在东六宫,二者相距甚远。
沈嫮玥并不点破,只道,“崔妹妹惯是会说笑,我与你并不熟识,入宫前更是不曾相识,这走动……若是晚上个十天半个月的,我亦是不能多说什么的。”
崔婉颜脸色一白,随即勉强扯了个笑容,“既已入了宫,多多走动,想必定是会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