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佑夏心不在焉地给睿睿洗过澡，就让他自己上床看动画片了，自己却坐在沙发上看着手中的那张放卡发呆。
“雅顿酒店，1808……”韩佑夏喃喃地念叨着上面的字，有伸手抚摸过一遍，像是充满了眷恋一般，随后又叹了口气，似乎依然是拿不定主意。
——韩佑夏，你该怎么办？你现在走出去，就能够得到真相，就不用受那个五年的约束……
——可是，可是顾辰耀如果肯帮助我，肯定也有他自己的目的……
韩佑夏握紧了胸口的衣服，当年真心实意地喜欢他的时候，没有把自己给他，现在两人之间上床，竟然是为了交易……说起来，还真的讽刺……
——不过也好，好在自己长了一张还算好看的脸，否则的话，怕是对方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韩佑夏突然自嘲地笑了起来。
睿睿像是有些不高兴，恹恹地躺在床上，看着动画片。韩佑夏看了他不同于以往活泼的模样，只当他是今天疯玩了一天累着了。
楚佐霄倒是注意到了韩佑夏有些不对劲，在楼下的时候给了方天秦一个眼神，后者立即跟上去，汇报了今天韩佑夏遇上了顾辰耀的事情。
“所以，顾辰耀的意思，只要韩佑夏跟他走，什么他都能摆平？”楚佐霄翘着二郎腿，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说出了这么一句。
方天秦看着眼前脸色黑得堪比外面的夜色，也有些胆战心惊，却也跟着点了点头：“是。”
“呵呵。”楚佐霄的长腿交叠着，霍然站起身来，比方天秦还高出一个头，“谁给他的胆子和自信？”
方天秦皱着眉头，那句话在嘴边盘旋了三圈，又咽了下去。
楚佐霄却是见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开口问道：“怎么，你想说什么？”
方天秦一哽，却是咬了咬牙，说了出来：“可是这件事情，决定权还是在韩小姐啊！如果她要去——”
“给她一百个胆子都不敢！”楚佐霄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个度，像是能够穿透书房的门，传递到韩佑夏一般。
方天秦叹了口气，最终还是选择什么都不说。
楚佐霄的火气很大，他背对着方天秦，双手叉腰，最终还是不耐烦地说道：“你先走吧。”
方天秦应允了一声：“是。”随后就离开了书房。他莫名想起了那天在办公室的场景，他前脚刚出来，后脚办公室里的那个价值268万的古董花瓶就被楚佐霄摔碎了。
他仔细想了想，书房里的话……似乎只有那幅画比较值钱……但是不至于真的从墙上扣下来，然后摔碎吧？
而且这么安静，应该没啥吧？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没听到声响只不过是因为房门的隔音效果比较好，第二天老周一边心疼得滴血，一边指挥着佣人把碎玻璃片都打扫干净。
楚佐霄站在三楼的走廊上，看着韩佑夏慢慢下楼梯，小白鞋踏在木质楼提上，一丝声音也无，天蓝色的裙角，像是翩翩飞舞的蝴蝶，昭示着主人现在的好心情。
他攥着栏杆，指甲慢慢地攥入木屑，他却像是毫无知觉一般，一直盯着那个翩跹的背影。
他看着韩佑夏吩咐老周给她备车，却是避开老周对她想要去哪里的询问，只不过说一句“出去见一个朋友”。
——朋友？什么朋友？即将要上床的那种朋友吗？
楚佐霄冷哼一声，转身下了楼去。他的脚步很快，跟韩佑夏相比，她的是轻快，他的怕就只剩下愤怒。
“你要去见什么朋友？我带你去。”楚佐霄一边说着，一边扣着衬衫手腕处的扣子，“报地址，我带你去。”
韩佑夏对这么积极的楚佐霄有些陌生，下意识地摆摆手：“不用了，老杨送我去就可以了。”
——而且，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让他一起去呢？
可是楚佐霄像是非让她不好过一般，扬了扬嘴角：“怎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这么说着，楚佐霄也不顾韩佑夏的挣扎，直接拽着她就往车库的方向走去。
韩佑夏被他拽得磕磕绊绊，时不时撞上他宽阔的背脊，又捂着鼻子继续磕磕绊绊地走着，如此恶性循环。
汽笛声响起，阿得努斯像是知道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对一般，也跟着搅和进来，开始愤怒地咆哮着。
韩佑夏在楚佐霄的怒火中摸不着头脑，又因为阿得努斯的嚎叫而有些头疼。她看了看楚佐霄阴沉的脸色，不知道自己又做了什么得罪他的事情，便也不想再说话，想着等他开口问自己想去哪里的时候，再跟他说。
她不怎么出门，自然也不会在外面住宿，并不知道这个什么酒店的方向。所以等到楚佐霄把车停在雅顿酒店的门口时，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
——她又不傻，楚佐霄肯定是知道了顾辰耀的事情！
“楚佐霄！你做什么！”韩佑夏看着过来又想拽着她下车的楚佐霄，忍不住挣扎了起来，“你知道了什么！”
夏夜，又不是周末，并没有什么人来围观他们之间的闹剧，只有两三个保安频频向这边张望，似乎在考虑是否要上前来劝阻。
“我知道了什么？你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你不知道的我也都知道，你想知道什么？”楚佐霄的神情狠戾，像是要把人吃吞入腹。韩佑夏被他这架势吓住，忘记了挣扎，瞬间就被楚佐霄拽出了车厢。
“你到底要干什么？”韩佑夏甚至都跟不上楚佐霄的脚步，他的腿太长了，完全不顾韩佑夏的感受，她得小跑步才能跟得上。
“你不是要去找顾辰耀吗？那我送你去啊！不仅我能送你去，我还能帮你！”楚佐霄完全没有回头去看韩佑夏惊讶又复杂的表情，直接带着人上了电梯，“1808是不是？我替你按门铃！”
楚佐霄觉得他的情绪就没有这么失控过，现在他胸口的怒火，就快要喷射出来了。明明是自己养的一条狗，现在倒是吃里扒外，在自己这边休养生息了之后，竟然要去舔别人的手，真是个笑话！
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那干脆他大方一点，亲手把他送人……
可是在看到顾辰耀裹着浴巾开门的那一刻，楚佐霄突然觉着看这人十分不爽，凭什么要把自己的东西，送给他？
顾辰耀在看到楚佐霄身后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韩佑夏，脸上闪过一丝惊喜，随后又发现，跟她一起过来的，竟然是楚佐霄，却又有些嫌弃。“这是……”
楚佐霄不怒反笑：“你介意三人行吗？”
这么一句，不仅韩佑夏愣住了，连在床上阅人无数荤素不忌的顾辰耀也愣住了。
“楚少，这——”
还没等顾辰耀反应过来，韩佑夏率先上手，“啪——”一记耳光，在安静的走廊里回荡着。
楚佐霄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女人会动手打她，反手掐着韩佑夏的脖子，额头上的青筋若隐若现：“你是不是想死？”
顾辰耀看到韩佑夏的脸上泛起绝望的苍白，突然于心不忍：“楚少！你先放手，有话好好说……”
几乎是在顾辰耀开口求情的那一刹那，楚佐霄立即松手，韩佑夏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倒在了地上。
她低垂着头，松软的头发披散开来，失魂落魄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
顾辰耀再也忍不住，跑上前去，想要把韩佑夏扶起来，却是在摸到她纤细的胳膊时，听到楚佐霄的冷嘲热讽：“不过是被我甩开，就这么心疼，要是知道我在家里怎么对她，岂不是要跟我拼命？”
楚佐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紧抿着唇角又绷紧了下颚，紧握的双拳还在颤抖着，像是在极力压抑着自己在爆发边缘的情绪。
“你——”顾辰耀像是要反驳什么，却是被韩佑夏的一个手势制止。
“是，我是下贱。”韩佑夏慢慢站起身来，“不然也不会选择用身体来跟你做交易。”
顾辰耀生怕楚佐霄再次动手，微微倾身，把韩佑夏挡在了身后。
“但是你楚佐霄能说明自己又有多高尚？还不是接受了我的交易？”韩佑夏的唇瓣殷红，一时间都分不清，是今晚抹的口红，还是刚刚咬破了嘴唇，“但是我这个人，不喜欢被人误会。”
顾辰耀神情复杂地听着韩佑夏嘶哑的声音澄清道：“今天来找你，并不是我的本意，不过是他自作主张——”
就在这个时候，对面房门打开，女人裹着浴袍，湿漉漉的长发还贴在脸上，五官很是精致，但是脾气却是不太好。
“你们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么吵？”女人在看到顾辰耀之后，又立即温顺起来，“顾哥哥，这是怎么回事啊？”
韩佑夏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又在脑海中检索过所有认识的人之后，确认这人是李市长的女儿李嫣然，她又猜测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回头对着顾辰耀微微一笑：“我现在是明白了。”
顾辰耀因为她的笑容毛骨悚然，却也不敢去细想，她说的“明白了”到底是明白了什么。
韩佑夏挣脱开他的搀扶：“我先走了。”这么说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原地。
楚佐霄不自觉地往前一步，像是要追上去，手臂却被那个女人缠上：“哦呦，这不是楚少吗？顾哥哥你们是认识的吗？真巧！要不要喝一杯？”
韩佑夏听着李嫣然娇俏的声音，刚刚的委屈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尽数喷发，却又强忍着哭腔，打了个电话。
“喂……今晚我是去不了了，这里出了点状况……我把钱打到之前给你的那张卡里……你记得查收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