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那笔生意还是没有谈成。
楚佐霄飞机降落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半，老杨尽职尽责，从晚上八点到这边，已经等了将近六个小时。
可是对楚佐霄来说，这还是不高兴的。
老杨似乎是察觉到了，咳嗽了两声：“韩小姐在少爷您打电话回来之前，就已经睡着了，所以——”
“我问她了吗？”楚佐霄的眉头蹙得死紧，像是不怎么在乎老杨说的话一般，可是只有他心里知道，就算是这个解释，他依然不开心。
楚佐霄的气性非常大，大到回来的时候，上楼的脚步声十分重，不知道是在宣泄自己的气愤，还是想要吵醒某个人。
韩佑夏最近真的疲惫得很，之前她听说女孩子怀孕之后，都会有这样或那样的反应，她那个时候还觉得很荒谬，可是现在都一一应验在自己身上，她才开始感叹，一个小生命是如此的奇妙。
楚佐霄推门进来的时候，韩佑夏睡的正香，整个人微微蜷缩着，不自觉地呈现出一个护着胎儿的动作。
纵使楚佐霄有再大的气，看到韩佑夏恬静的睡脸的时候，瞬间平静了下来。他坐在床沿，伸手触碰着韩佑夏的脸庞，微微扬起嘴角。
要是之前，韩佑夏肯定是早就醒过来了，可是今天，却依然睡得好好的。楚佐霄眉头一皱，掐着的韩佑夏脸的手更加用力，手下的触感像是水一般，又像是自己再用点力，这薄皮就能够破了一般。
韩佑夏悠悠转醒，在还没有完全清醒的空档，握住了楚佐霄的手心，低喃地喊了一句“别闹”，竟是又睡了过去，温热的手心还攥着楚佐霄的，让后者感觉十分窝心。
这下，楚佐霄倒是不再想打扰她了，低头看着的两人交握的手，空着的另一只手抚上韩佑夏的额头，拨开上面的碎发，随后低头吻了上去。
韩佑夏早晨是在楚佐霄的怀中醒来的，或者说，是男人炙热的体温，把她烘醒的。昨晚没拉窗帘，现在大早上的太阳晒得她睁不开眼，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遮挡住刺眼的阳光。
阳光下的白色床单，比阳光更加抢眼，空气中的尘埃都看得清清楚楚。韩佑夏转头，看着这人高挺的鼻梁，突然就想到，要是以后自己的孩子像了这个人，怕是不管男生女生，都会是个美人胚子。
可当时的韩佑夏似乎忘记了，她自己就是个美人胚子，孩子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想到这里，韩佑夏的内心突然柔软了下来，她偷偷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跟自己的宝宝说着话：宝宝，这是你的爸爸呀，可是他又不能做你的爸爸……
她叹了口气，刚想要起床，却是一阵反胃袭来，让她有些把持不住，立即起身跑到卫生间当中，干呕着，吐到一半又怕房间里的人听到，伸手打开了水龙头，哗哗的水流声，掩盖了她呕吐的声音。
楚佐霄寻声赶来的时候，就看到韩佑夏像是脱了力一般坐在地上，小脸苍白得跟纸一般，又看到旁边打开的水龙头，眉头立即皱了起来：“怎么了？”
韩佑夏坐在地上原本是想要恢复一下刚刚像是被吐空的力气，可是在看到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楚佐霄之后，原本恢复了些许的力气又像是被抽空了一般，更加可怕的是，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问话。
楚佐霄只当她是没力气说话，抿着唇角上前，弯腰把人抱起，抱回了床上。韩佑夏看着他又光着脚进了浴室关上了水龙头，这才走回来，站在自己床头。
韩佑夏的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更加可怕的是，她不敢面对他质询的眼神。
楚佐霄看着她，像是要在她身上盯出一个洞来：“多久了？”
韩佑夏一下子紧张起来，在被子下面的手不自觉地抚摸上自己的腹部：“什、什么多久了？”
楚佐霄看着她在小腹上移动的手，只当她是胃疼在揉着：“胃疼多久了？”
韩佑夏猛地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她还以为他在问她怀孕多久了：其实具体怀孕多久，她自己也不知道，可她也不敢去医院查，要是被人知道，那真的是完蛋了。
楚佐霄的眉头蹙紧，走过去倒了杯水，送到了韩佑夏的手里：“没好好吃饭吗？”
——问出口之后，楚佐霄也觉得奇怪，家里的用餐都是按时按点，怎么会出现不好好吃饭这种事情？跟她住了三年也没发现她有什么不良嗜好，难道自己出差一次，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还是，跟最近出现得比较频繁得顾辰耀有关？
韩佑夏接过楚佐霄手中的杯子，小口地抿着，顺口接了句：“嗯。”
这下，楚佐霄的脸上浮现出些许怒意：嗯是什么意思？没好好吃饭？怎么可能没好好吃饭？肯定是跟顾辰耀有关！
他紧握着拳头，像是下一刻就能去找那个顾辰耀拼命一样。
胃疼是吧？
“晚上有个晚宴，你跟我一起去。”这么说着，楚佐霄也不听韩佑夏的话，穿着睡衣就出了门。
韩佑夏也没有听清楚佐霄话中的愤怒，只是摸着自己的小腹，喃喃地说道：“宝宝，你说爸爸是不是很凶呀？”
晚宴是为了某电影上映才举办的。这场电影是刚来本市的王老板投资的，其实说白一点，就是一个上层人士都看不上的暴发户。王老板为了接触这些上层人士，也为了自己的电影能够卖座，自行举办了这个晚宴，邀请了所有的上层人士前来参加。
这次原本楚佐霄是不想来的，只不过是早晨想要为难一下韩佑夏，想看到她嘟着嘴，低垂着眉眼，可怜巴巴地跟自己撒娇，说自己胃疼，说自己不想去。
可是并没有。
韩佑夏到下午的光景就跟平常没什么两样了，在房间里抖着点点玩，时不时跑到厨房里偷点东西吃。
其他受邀的老板及名媛淑女，听到楚佐霄也会去参加，自然也加入了这个行列。
——虽然对外说，楚佐霄已经有了未婚妻，可是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个未婚妻似乎对楚佐霄来说，可有可无。而且，只不过是这么说，两人连订婚仪式都没有。
所以她们一个个都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就差像孔雀那样插上尾羽，在楚佐霄面前来一个开屏了。
这种行为楚佐霄能够理解，可是他就偏偏搞不懂韩佑夏的装扮。斜扎的麻花辫是显得很清纯，一张脸似乎连粉底都没擦，但却依然精致得像是一个瓷娃娃；鹅黄色的燕尾裙更是凸显出她白得晃眼的皮肤……
但一双平底小凉鞋似乎就破坏了所有的美好幻想。
楚佐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韩佑夏从楼上下来，等他把人从头到脚都打量过一遍之后，胸口像是憋着一团火。
“我给你的那套晚礼服呢？”
他自认为没有那种直男癌的审美，不会认为一个女孩子穿着大红才是最好看的——但是也不能否认，韩佑夏确实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很漂亮。他给她的那件是墨绿色的，比起这件鹅黄色，似乎更加能够衬出她的气质。
“还有那双水晶高跟鞋，为什么不穿？”
韩佑夏只到楚佐霄的胸口，他不想在外面的时候，被别人认为，自己拎了个热水瓶就过来了，那双高跟鞋也不是很高，穿上只让韩佑夏到楚佐霄的脖颈处。
——楚佐霄认为，那才是最好的身高比例。
可是韩佑夏似乎不领情，她拎着自己的裙角，转了一圈，又施行了一个公主礼：“为什么呀，我穿成这样不好看吗？”
楚佐霄的下颚绷成一条线，他不否认她这么穿是很好看，可是她没有穿他给她的衣服，他就是不开心。
——那是他上次从英国回来之后，给她买的礼物。跟她在一起这么久，自然知道她的尺寸，所以报起数据来，张口就来。但是他一直没有给她，就是等着这种场合，让她这朵小花不仅绽放在自己面前，也要让别人知道，这朵漂亮的小花，原本就是自己的。
韩佑夏心中忐忑，她实在是不敢穿高跟鞋。她在网上查过，怀了孕的人是不能穿高跟鞋的，现在要是楚佐霄一定要让她换，那她又该怎么办？
可是楚佐霄盯着她看了半晌，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就往院子里等待着的老杨那边走去。
“愣着做什么？等着我抱你上车吗？”
韩佑夏长舒了一口气，还好混过去了——其实那条裙子，她也不敢穿，腰身那边收得紧，要是勒着孩子，那该怎么办？
“来了！”韩佑夏接了一句，立即跑上前去，挽住了楚佐霄的手。
夜晚的风，吹散了夏日的灼热。车上的冷气开得很足，韩佑夏看着车窗上倒映着的自己的脸庞，又看着外面一排排的路灯，转过头去对楚佐霄甜甜地笑着：“诶，我们今天是要去哪里呀？”
上扬的尾音，像是小钩子一般，钩着楚佐霄的小心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