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佐霄也没有能够在房间里待多久,很快韩佑夏就想到了新的方法来制楚佐霄。
她开始闹绝食,晚上的晚饭,除非楚佐霄离开,她才肯吃,直勾勾地看着楚佐霄,随后又转过头去,再也不想跟他说一句话。
楚佐霄看着她脖子上扭出的美人筋,长久没有发泄的欲望突然抬头,他的喉结滚动了两下,最终把碗放下。碗底触碰到床头柜上,发出“嘭”一声脆响,离开了病房。
那声声音让韩佑夏的心肝也跟着颤了两下,她生怕楚佐霄会在这种时候强迫她,近期的平静生活,都让她忘记楚佐霄是怎样的强势了。
——可是楚佐霄最终选择妥协,那也是她所想不到的。
她看着楚佐霄头也不回地往外走的背影,鼻头一酸,竟然是哭了出来。她是渴望他的温暖,却又不敢去靠近,生怕那人的光芒会灼伤自己。
没过多久,护士推门进来,皱着眉头看着红着眼眶的韩佑夏,叹了口气:“你先把东西吃了吧,你的身体重要。”
小护士看上去跟她差不多大,可是教训她的口吻,倒像是十分老成,似乎遇上好多这样的病患一般。
“孩子虽然没了,但是也要好好调养身体,不然身体垮了,对之后的宝宝就不好了。”小护士坐在她旁边,“我在这个科室待的时间比较长,看到好多妈妈都是在这里伤心,你们还年轻,只要养好身体,半年之后再怀孕都是可以的……”
韩佑夏原本已经不想哭了,可是听到小护士这番话,又想到自己分外期待的宝宝没有了,泪水再次盈满了眼眶。
“你出去吧,我自己静静。”韩佑夏转过身去,不想再搭理那个护士。
小护士看到她抵触的模样,生怕再激怒她,便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房间中再次安静了下来。
粥是韩佑夏之前最喜欢吃的皮蛋瘦肉粥,在房间当中的味道扩散出来,萦绕在韩佑夏的鼻尖。她看了一眼,最终还是别过脸去。
——她是有些饿了,却不想吃。
——可能是因为,这东西是他送过来的。
——而她,恨他。
原本以为,楚佐霄的出去之后,便不会再回来了,可等到九点光景,楚佐霄竟然又回来了,身后的方天秦搬着一张躺椅进来,似乎是做好了在这里长期作战的准备。
等方天秦把椅子放好,被褥垫好之后,便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都不敢正眼去看韩佑夏。
在方天秦看来,如果当时自己没有疏忽,就不会让她走出楚少的视线,现在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韩佑夏瞪大了眼睛,看着像是把自己当成这边主人的楚佐霄,却是接受到了对方在看到没动过的粥之后的愤怒眼神。
“你为什么不吃?”楚佐霄居高临下,看着正瞪视着自己的韩佑夏。
韩佑夏似乎觉得仰头看他有些累,“腾”地坐直了身子,伸手就把床头柜上的粥扫到了地上。
“啪”的一声,漂亮的瓷碗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已经凉了的粥溅了一地。
——就像此刻韩佑夏的心。
楚佐霄看着地上破碎的瓷碗,完全不敢抬头去看韩佑夏伤心欲绝的表情。良久,他回过神来,淡淡地说了一句:“不吃就算了,待会儿我让他们再准备一份,你半夜饿了再吃。”这么说着,便走了出去。
韩佑夏心中一紧,以为他要离开,却是听到他与旁人交谈的声音:“过来收拾一下。”
你看,他就是这种少爷做派,卫生都要别人动手。
可是等到楚佐霄真的推门进来的时候,韩佑夏却是发现他自己手上拿着打扫的工具。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却还是憋了回去。
今晚的月亮十分圆,月光从没拉好的窗帘当中倾泻进来,地上像是洒满了银霜一般。韩佑夏换算了一下,今天好像是农历十五。每个十五,都是团圆的日子。
比如今天,她又看见了楚佐霄。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慢慢地起身。下体还在隐隐作痛,她也不敢吭声,生怕吵醒了陪护椅上的人。
就趁着夜深人静跑了吧,医药费他肯定会去结算的,自己之后再转给他就是了。她真的是不愿意跟他待在一间房里了,这样连呼吸都觉得是压抑的,生怕自己泄露出一丁点依赖他的意思,又动摇了自己想要离开的决心。
她的计划,又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以为自己能够逃走的侥幸心理,被彻底击碎。
门外的方天秦疑惑地看着韩佑夏,随后又看到了没有开灯的病房,瞬间就明白了:“韩小姐,请您不要让我们为难。”他不动声色地站在门口,恰恰挡住了韩佑夏的去路。
韩佑夏在刹那间崩溃了,如果这次再逃不出去,她当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泪水瞬间决堤,尖叫声在整个走廊上回荡着:“你们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楚佐霄在韩佑夏起身的那一刻就已经醒过来了,他没有立即起身,原本是猜测韩佑夏是不是肚子饿了,起床吃点东西,自己要是跟着起来的话,她怕是又不吃了。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她还是存着离开的意思。
他走到门口,看着头发散乱在脸上的韩佑夏,低头看着她因为不想发出声音而没穿拖鞋的脚,弯腰一把把人抱起来,就往病床上放。
“楚佐霄!”韩佑夏挣扎着,泪水沾染着头发糊了自己一脸,“我答案也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你放过我好不好,放过我好不好!”
楚佐霄任凭她怎么闹腾,都不肯松手,把人按在床上,紧抿着唇角,沉着一张脸,却是一言不发。
可是韩佑夏就是知道,这人已经在爆发的边缘。
——那就一起毁灭啊!楚佐霄,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啊!
“三年前去招惹你,是我的错!我现在知道错了!我三年来什么都没有换到,这次我放弃了,你放过我!我求求你放过我!”韩佑夏的泪水在清冷的月光下反着光,看上去凄凄惨惨,让楚佐霄心疼不已。
可是很快,楚佐霄就看到韩佑夏下身颜色渐渐转深,眉头一跳,立即打开了床头灯。灯光太过刺眼,更让韩佑夏的泪光映照到他的心里。
等他看清韩佑夏身下的床单之后,立即按响了床头急救铃,回头冲着方天秦吩咐着:“叫医生!”
门外的方天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看到楚佐霄那目眦欲裂的模样,就知道肯定是韩佑夏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这么想着,脚下更快。
韩佑夏却是不领情,继续挣扎着:“为什么要叫医生?我现在死了不就是称了你的心意吗?我要是唔——”
楚佐霄觉得从韩佑夏嘴里说出的这个“死”字十分难听,俯下身去,吻住了她还在喋喋不休的小嘴,不管韩佑夏怎么挣扎,都不肯放开她。
值班护士在听到韩佑夏的尖叫的时候,就知道这边的情况不是很好,但是另一边ICU的病人正好换药,便耽搁了半晌,没想到赶到的时候,竟是看到了血流满床的画面,以及,男人抱着女人强吻的画面。
楚佐霄似乎是察觉到了护士的靠近,放开了韩佑夏,却又忍不住在韩佑夏冒着冷汗的额头上亲吻着:“你别乱说话,什么死不死的?”
“你不想看到我,我明天就走。”
外面纷乱的脚步声及移动病床的声音,提示着他们医生已经赶到了,楚佐霄回头看了一眼从门款中挤进来的众人,弯腰把韩佑夏抱起,走到外面的移动病床上安放好,再次低头亲吻着韩佑夏的鼻尖,随后又在她的耳边呢喃了一句。
韩佑夏原本还因为刚刚的强吻没有回过神来,可是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瞬间僵直了身体。
护工已经推着她往手术室跑了,韩佑夏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灯,看着它们从清晰变得模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他刚刚,是不是说了一句,“我爱你”?
带着绝望,却又带着小心翼翼。
韩佑夏这次,是被小孩子的声音吵醒的。她原本以为,自己小产、见到楚佐霄,都是自己的一场梦,可是现在,在见到阳光中似乎会发光的楚睿承之后,突然觉得,这就像是照射进自己噩梦的一束光源,把自己从黑暗当中解救了出来。
——让她瞬间明白,原来这些可怕的事情,原来真的发生了。
“阿佑姐姐!你醒了!”睿睿扑到床边,却又不敢真的碰到她,像是觉着自己也在做梦一样,要是真的碰到韩佑夏,她就会变成光沫一般。
韩佑夏看着他小大人一样纠结的模样,扯了扯嘴角,伸出手去,抚摸着他的小脑袋:“我的睿睿长大了,也长高了。”
楚睿承这才松了口气,像是在感觉到韩佑夏温热的体温之后知道这人是真的存在了一般,狠狠地舒了口气,也笑了起来:“当然啦,我有好好吃饭饭呦!可是阿佑姐姐,你瘦了好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