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佑夏的心中忐忑，不知道老爷子今天这种做法，到底是蕴含着怎样的意思。
蓦地，老爷子转过身来，看着低头像是犯了错的韩佑夏，皱了皱眉头，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你先回医院，佐霄那边不能没人。”
韩佑夏连忙点了点头，她巴不得逃离老爷子的身边，在他身边比在楚佐霄身边可怕多了。“那我，那我先走了。”
随后转身就往停在路边的司机处走去，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回头去找方天秦。
“你跟我来一下。”她冲着不远处的方天秦招了招手，“我有事要跟你说。”
方天秦愣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跟着韩佑夏上了车。
他们挑了一家咖啡店，韩佑夏点了两杯咖啡，又看着方天秦有些紧张的姿势，笑了出来：“你别紧张，楚佐霄他——”后来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闭了嘴。
方天秦也明白了她要说什么，脸上微微带了些许的笑容：“韩小姐，我其实也有话要跟你说。”
“嗯？”韩佑夏放下手中的咖啡杯，“你说。”
方天秦深吸一口气，坐正了身体：“现在我跟您说这些，您可能会觉得很矫情，但是如果不说，我怕你跟楚少，会一直这么错过下去。”
韩佑夏有些好奇，“嗯”了一声，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你刚来的那段时间，他就已经让我把你的身份查过了……”方天秦生怕她会因为这份不信任而生气，立即跟上到，“你当时要求他帮忙查的事情，他早就已经查到了。”
他看着韩佑夏的脸色还是没有什么改变，立即又加了一句：“他是真的在乎你的！”
韩佑夏的肩头颤抖着，像是在哭的模样，吓得方天秦手忙脚乱。
“他原本是让我去监视你的，可是等所有的事情都查清楚之后，我问楚少，要不要回去再去跟着他，他连犹豫都没有，直接说，让我继续跟着你。”方天秦小心翼翼地看了韩佑夏一眼，“他那个时候，也怕顾先生回来找你，所以让我一直摁着你。”
韩佑夏的泪水吧嗒吧嗒地掉进面前的咖啡杯里，握紧了咖啡杯的手指骨泛白。
“前段时间，你离家出走的那个时候，我也是跟着的，只是在路上不小心出了车祸，就……就跟丢了。”
韩佑夏听到“车祸”两个字猛地抬起头来，满眼泪花，惹人怜爱。
方天秦递过纸巾：“后来，我们怎么都联系不上你，那段时间，楚少一直把自己关在你的房间里——韩小姐，有些事情总是当局者迷，你要是选择多看楚少一眼，都不会认为，他一点都不在乎你。”
韩佑夏听到楚佐霄在自己离开之后的状态之后，泪水决堤，哭得像是个泪人。她现在只想要回去扑进楚佐霄的怀里，告诉他她也很爱他。可是一想到他现在还躺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心中就一阵悲凉。
方天秦也不再说话了，等着韩佑夏的情绪平静下来。
今天是工作日，咖啡厅里也没有什么其他人，店员都好奇地看着他们这一对，似乎也是在猜测着，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了，我知道了。”韩佑夏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再次抬头的时候，眼中神情十分坚定，“谢谢你。”
方天秦笑了笑：“没什么，这些都是事实，告诉你事实又不是什么坏事——楚少是一个很傲娇的人，不能按照他明面儿上的话来理解的。”
“嗯。”韩佑夏深吸一口气，“这一点我明白了，不然我早就跑了——这些天你都去了哪里？我一直找不到你，我想谢谢你。”
方天秦摆了摆手：“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他坐正了身体，“我要走了，我惹上了点事情，先出去躲两天。”
韩佑夏眉头一皱：“你惹上什么事情？”蓦地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跟楚佐霄有关的吗？”
方天秦点了点头：“我先去外面待上一阵，楚少这边我还是不要给他添麻烦了。”
话音刚落韩佑夏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的男人：“你在说什么？”因为情绪太过激动，碰翻了面前的咖啡杯。
方天秦也跟着站起来，擦拭着桌子上的咖啡，却被韩佑夏拽住了手腕。
“你今天无论如何都得跟我走——凭什么我们在危险的时候你来帮助我们，你在有危险的时候，就选择逃离？”
方天秦被她说得怔楞着：“我不能、不能给楚少添麻烦……”
“这算什么？”韩佑夏十分生气，在桌子上留下咖啡钱，拽着方天秦就往车子停靠的方向走去，“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楚佐霄？等他醒过来，他一定会想到办法帮你的。”
方天秦就这么被她拽着，突然觉着，这个一直被自己保护的女人，竟然也会有这么强大的一面。
——突然明白，楚少为什么喜欢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了。
韩佑夏带着方天秦回到医院，后者提出想要去看看楚佐霄，她负责带路。可是在出了电梯之后，就看到钱特助站在电梯门口，似乎是在这里等了一段时间了。
韩佑夏的心中“咯噔”一下，往前小跑了几步：“怎么了？是不是楚佐霄醒来了？”这么说着，就要往病房里跑。
却是被钱特助扯住，往旁边的开水间走：“韩小姐，我又几句话要跟你说。”
韩佑夏不明所以，呆呆地跟着钱特助走了过去。后面的方天秦看着这架势，站在原地，等着他们回来带自己去见楚佐霄。
钱特助的神情十分严肃——又或者说，钱特助的神情就一直这么严肃，可是这种情况下，韩佑夏的一颗心还是悬着，各种忐忑。
“韩小姐。”钱特助开口，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你之前一直想要知道的真相，我现在就告诉你。”
韩佑夏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眼中几乎瞬间就溢满了泪水：“你要说什么？”
钱特助看到韩佑夏这个模样，眼中也满是心疼，可是楚少交代的事情，他一定要做好。
至于之后的路，只能让她自己选择了。
可是还没等钱特助开口，韩佑夏突然反口问道：“你为什么会突然跟我说这个？是不是楚佐霄已经醒过来了？”这么说着，就想要往病房跑去。
“韩小姐！”钱特助的声音，在开水间里回荡着，“我先说完，你再去看他也不迟。”
韩佑夏背对着钱特助，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故作开心道：“好，那你说快一点，我要去看楚佐霄了。”
钱特助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半晌，一直没等到她转过身来：“你的母亲，我说的是韩夫人，二十八年前，喜欢的并不是你的父亲，跟你的父亲在一起，不过是为了你父亲的财产。”
“她喜欢的一直是她的初恋男友。嫁给你父亲的那一年，刚好初恋男友的父亲，得了重病，需要一笔钱，所以……”
钱特助顿了顿，韩佑夏也能够猜到，后来就是，她的母亲嫁给了他的父亲。
“后来，他们生下一个女儿……但是你母亲一直跟那个初恋男友有联系，包括你父亲给的彩礼什么的，都给了那个男人。”
韩佑夏咬着唇，最终还是转过身来，开口问了句：“那为什么要把我跟别人换掉？”
钱特助看着她脸上的泪水，于心不忍：“或许是因为仇富吧，她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女儿，再加上男友也不是，她就觉得，凭什么让毁了她幸福的男人的女儿荣华富贵，所以，她就托人从很偏僻的乡下，抱回来一个差不多大的婴儿，又正好，初恋男友是学医的，在医院里有熟识的医生，所以……”
所以，一切都顺利得可怕。
——自己就这样，被换到了大城市里，占了江雪柔的位置，享福了二十四年。
“那也就是说，江雪柔的父母是我的父母，而我的父母，真的是江雪柔的父母？”韩佑夏从来没有接受过这句话，每次听到别人说这句话，她都要去反驳，强调又强调，自己是韩鸿儒的女儿，才不是什么抱来的孩子。
可是现在，当真相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又是这样的平静。
——如果忽视已经决堤的眼泪的话。
钱特助没想到，她过了这么长时间，竟然还不肯相信这个大家似乎都已经相信了的事实，看着她的泪眼，点了点头：“是的。”
“后来呢？后来韩夫人为什么要离开？”
“因为……”钱特助犹豫了半晌，“因为，初恋男友父亲的病已经治好了，不需要钱了。”
韩佑夏连连点头，眼泪却是停不下来：原来、原来自己被卷入了这么卑劣的一种交易。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韩鸿儒人那么好，韩夫人还要抛弃他？那么多的日日夜夜，甚至连孩子都生了，是块石头都要被捂暖了，为什么韩夫人还要跟着别人走呢？
韩佑夏后退几步，靠在墙上：“你说完了？说完了我要去看楚佐霄了，他一个人该怕了。”说着，就要转身离开开水间。
钱特助再次出声叫住韩佑夏：“韩小姐！”
韩佑夏停在了门口，进不进，出不出。
“还有一件事情。”钱特助的喉结上下滚动着，“楚少说，只要你知道了真相，就放你离开。”
“所以，韩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