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此良机,我瞄见往前不远处有一张凳子,连忙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待段菲菲追上来时,我已经扶着凳子站起了身。
段菲菲手里紧攥着那条短裤,看我的眼神与刚刚完全不用了。刚刚顶多是讨厌我,怼我,找我茬,现在则变成了恼怒跟仇恨。对此我也很不爽,因为她认得出这条短裤意味着她已经跟李虞上过床了,虽然我一点也不爱他,但他这两天还在跟我做。也不知这对狗男女有病没有,千万不要传染给我。
我这么想着,心里也暗暗叫苦,因为刀口的剧痛与体力的快速流失令我出现了喘息困难,照着这个节奏发展下去,我搞不好会在这里丧命。
段菲菲当然也能看出这个,自信满满、张牙舞爪地朝我扑了过来。我自然不能吃亏,却也没有其他办法,便抄起了脚边的凳子,不管不顾地朝她砸过去。
但就在这时,一个人影蹿过来,拉住了我的手臂,狠狠地将我攥住凳子的手掰开,反剪到背后。
凳子顺势落到了段菲菲手里,她见状嘿然:“好样的龙恩!”她说着,看着我恶毒地笑,并举起了凳子。
龙恩见状又握住了段菲菲的手腕,令她手中的凳子不能砸到我的头上,“菲菲小姐!”他语气笃定,“你不能打她!”
段菲菲脸色一变,不愉道:“我怎么不能打她?鲤鱼都同意的!”
“他同意是一回事,你真的可以下手是另一回事,他们毕竟没有离婚,你打她就是你的短处!”龙恩攥着她手腕的手青筋毕露,这意味着段菲菲仍在用力。他语气急促,“以她现在的样子,你打下去她不死也要重伤。李虞脾气莫测,下手又重,万一他怪你可就麻烦了!”
段菲菲闻言沉默,我也觉得龙恩说得句句在理,以段菲菲的年纪,她下手黑是真的,至于是否缺心眼也不好说。虽说在她的角度看来,李虞可以说已经把我出局了,种种外部条件也都是她有利,可她今天对我所作所为,丝毫不像是以一个胜利者示威的姿态,相反倒像是吃瘪依旧,窝了一肚子火似的。
僵持不下,段菲菲又发狠地抽了抽凳子,见抽不出来,便松了手,恼火地瞪着我,说:“先便宜你了。”
龙恩便松开了她的手,但仍旧用手压着我的背,说:“宋小姐,回去之后你打算怎么对李先生说?”
我说:“我没什么大碍,什么都不需要对他说。”
段菲菲抬了抬下巴,“没大碍你摆出这么一副快死的表情是给谁看呢?”
我说:“我摆什么表情是我自己的事。”
段菲菲再度瞪起眼睛,龙恩摆手示意她压住火气,又问我:“宋小姐,你怎么证明自己不会乱说话?”
“我不需要证明,”我说:“我说什么他都不会信,段小姐随便说就是了,我都应着。”
段菲菲便说:“那你可得记着你的话,如果你敢骗我,我下次可不会轻饶了你!”
我说:“你放心吧,我很有诚信的。”
龙恩却说:“不行,空口无凭,菲菲,你陪宋小姐进试衣间去,请她脱了衣服拍几张照片,”又对我说:“如果你肯听话,照片明天就还给你。”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段菲菲已经惊愕地说:“龙恩,这是不是有点……”
“算了,”龙恩说:“她刚刚打人的样子挺彪悍,万一她欺负你就麻烦了,还是我跟她进去。”
段菲菲更生气,眼睛一瞪,道:“不准!”
龙恩一愣,眼角划过一抹笑意,“为什么不准?”
“我……”她纠结了一会儿,像是经过了一番苦思冥想,不情不愿地说:“我虽然讨厌她,可拍那种照片也太……太恶心了。”
龙恩说:“你别忘了李虞的身份,而她是他的妻子,他们那个圈子何止是乱,何况她既然能够躺在丈夫之外的男人的床上,就证明她对这事看得也不重,你不需要用你的道德观去判断她。”
我这才彻底清醒,心想这个龙恩长得人模人样,骨子里真是有够下三滥的。但愿他别犯在我手里。
段菲菲脸上出现纠结之色,“那也不准你去。”
龙恩又笑了,显然他完全没把我的武力值放在眼里,都这会儿了还有工夫打情骂俏,“我为什么不能去?”
“哪有什么为什么……”段菲菲嘟起嘴巴,不悦地嘟囔了一句,突然猛地看向了我的脖颈,眼中冒出了精光。
“有了!”她叫了一声,朝我伸出手来。
我大感不妙,却无法做出任何反抗,只得任凭段菲菲的手攥住了我脖颈上细细的铂金项链,她用力一拽,便拽断了它,如获至宝地收进了手里。
我想扑上去,双手却被龙恩攥着压在背后。段菲菲见状得意地笑了,张开手心看看项链,说:“听说李虞给你买了好多贵重首饰,但你身上居然只有这么一条头发丝儿一样的链子,”她奸笑着说:“一定是有特殊意义的宝贝吧。”
当然了,这是我妈妈买给我的,是她送我唯一的一件礼物。
段菲菲把项链攥进手里,说:“项链我先替你收着,想要的话,就好好表现。”她扭头看向龙恩,笑着说:“这样没问题了吧?你看她都快急哭了。”
我说:“你把项链还给我。”
“放心吧。”段菲菲笑眯眯地说:“只要你不对李虞乱说打架的事,我就给你。毕竟这破玩意儿我也没兴趣留着。”
“我不会乱说,我发誓,我保证。”我说:“但只要我一说完,你必须得把项链还给我。”
我特意加重了“必须”两个字,因为如果她不还我,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眼珠一转,说:“好呀,没问题。”
龙恩见状便点了头。
接着段菲菲又要求继续逛,我知道这次我不好再怼她,因为她铁定会拿出我的项链逼我,万一她给我弄坏就糟了。
于是我顺从地又陪她逛了半个多小时,直逛到龙恩开口说:“菲菲,看样子她的身体撑不住了。”
我确实撑不住了,现在痛倒是其次,就是虚。我的背上全是冷汗,眼前时明时暗,走起路来就像个宿醉未醒的醉鬼,每一步都跟登云踏浪似的那么虚浮。
段菲菲便哼了一声,说:“那就让她歇着吧,你陪我去下一家。”
龙恩说:“她身体这样,一个人呆着不太好,咱们可以现在叫人上来,然后我陪你去下一家。”
段菲菲冷笑一声,“怕什么,她连包都没带,谁还偷她不成?”
“不是怕偷,”龙恩说:“而是她毕竟是一个年轻女孩子,这幅样子也容易被色狼盯上。”
“就她长得这样?”段菲菲不以为意道:“哪有色狼会浪费时间推她?”
龙恩笑道,“你不要因为讨厌她就歪曲事实,她分明很漂亮。何况就算是不漂亮的女人,这幅样子也容易出事。”
段菲菲先是瞪了他好一会儿,才挑起眉梢,意味深长又酸溜溜地说:“她很漂亮,啧啧,龙恩,你刚刚想拍照片,不是为了叫她听话,而是为了欣赏美女吧?”
龙恩加重了语气,“菲菲!”
“我知道了!”段菲菲收起那副令人浮想联翩的表情,转而嘟起嘴巴,说:“我就是不满你这么说!你可是我的人,就不能夸我吗!”
龙恩神色无奈,眼中却有着浓浓的宠溺,音调也可谓柔情,“我只是说她漂亮,但你比她更漂亮,即使我不是你的人,也会这么说。”
段菲菲这才笑了,然后好像才想起还有一个我,扭头睖了我一眼,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龙恩虽然是我的保镖,但就像我哥哥一样。”
这狗粮撒得真是一点都不加隐藏呀,我在心里暗暗发笑,看来在他们的心里,我还真是一点能耐都没有呢。但听他们说话时,我始终是一副神游物外的表情,此刻脸上只是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
龙恩叫了人,安排其他保镖陪段菲菲逛,他自己则留下来陪我歇着。段菲菲令人意外地只嘟嘴抱怨了一会儿,见龙恩坚持便走了。
我们附近就是一个些用来休息的长凳,此刻正空空如也。龙恩想要扶我,但我一则讨厌他,二则觉得自己还行,便推开了他的手。
我坐下后,龙恩问:“你想喝点什么?”
我又没钱,便说:“不用了,谢谢。”
龙恩道:“如果是因为没有钱,那你大可以不必在意,我来付就是。”
“龙先生,”我笑道:“我可不是段小姐。”
龙恩一愣,眯起了眼睛,没有说话。
接下来我自己坐了一会儿,感觉好了一些,刀口似乎也没那么疼了,抬头见龙恩还在我身旁站着,便说:“来一起坐吧,你这么高,我抬头看你觉得好累。”
“不必了,”他摇头,意味深长地说:“你毕竟不是段小姐。”
我前面这么说,是因为觉得他太好为人师。他现在这么说,显然是在回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