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楼梯上到最高层,经过护士台的时候,里面的小护士听见动静,警惕抬头,看了我一眼,我虽然走的笔直,与平常无异,但是其实我的心里早已经打起了鼓,总有种偷偷摸摸做坏事的感觉,还好小护士只是看了我一眼就重新低下了头,她应该是认出了我,知道我是1201的常客,因为这个小护士就是那个白了我好几眼的小姑娘,想必我们两个对对方的印象都是很深刻的。
一路挺胸走到罗子洋的病房外面,然后我就胆怯了起来,整个人弯着腰,跟做贼一样,悄咪咪地推开了房门,然后一只脚踏了进去,停顿片刻,还好,没有动静,罗子洋应该是彻底睡着了,我又快速的踏进另一只脚,轻轻的关上房门,一切都在黑暗中进行,除了眼睛,其他五官的敏感度明显被放大,我竖起耳朵,左右打量一番,心跳声“砰砰”作响,比平时大了几倍,我捂着心口,靠在门上,感叹自己天生没有做坏事的本领,首先生理上都不合格。
等眼睛终于完全适应了黑暗之后,我就能明显的到穿上的罗子洋,他还维持着我走时的模样,仰躺着睡,睡姿板正,像一个训练有素的军人。
我一边用余光瞟着他的动静,一边朝着沙发走去,这一路可谓是走的艰难,当我终于坐在沙发上时,额头都已经布满了汗水,追根究底还是因为我太心虚。
整个过程中罗子洋都一动未动,这让我好歹松了一口气,在沙发上歇息片刻,我又开始发愁,深秋的夜晚还是有些冷的,我必须找床被子盖呀,病床边上倒是有一个衣柜,但是我之前并没有打开过,不知道里面究竟有没有备用的被子,但是已经走到这一步,我必须打开看看了,总得尝试一下。只不过比较棘手的是,衣柜离病床很近,但凡我一个不注意,弄出点声音,就很容易把罗子洋吵醒,这样就前功尽弃了。
脑海里的黑白小人又大战了几百回合,这一回又是白天使胜利了,他的论点是:最坏的打算就是他被吵醒,你被发现,那又怎样?你都进来了,还怕什么?撸起袖子就是干!不能怂!
于是我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一下子站了起来,两三步就走到了衣柜前面,因为我打算速战速决,这样慢蹭蹭的小心翼翼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打开衣柜的时候,我的心提了起来,因为我怕柜子会发出“吱呀”的声响,还好,高级病房里的东西就是好,除了贵就没有别的缺点了,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我连忙伸手进去摸索,果真还让我摸到了一床被子,凭手感,应该还是上好的蚕丝被,我心里大喜,一只手扶着柜门,一只手把被子朝外扯,终于快要全部拿出来的时候,扶在柜门的那只手却被一个猛拽,我脚底不稳,整个人朝后倾倒,与此同时,我尖声大叫,魂儿被吓飞了一半。
因为我的大脑正处于高度的紧张之中,所以突然发生的事情我根本来不及思考,所有神经都只传递出了一个信号,那就是害怕!试问,你在一个满是漆黑的房间,手腕被突然的一拉,你的第一反应能是什么?我完全忘记了罗子洋的存在,那一瞬间,我脑子里只有鬼神之说……
向后倾倒的过程里,我能感觉到我又被使劲儿一拉,整个人侧着摔了过去,摔倒了床上,摔倒了一个人的怀中,并没有摔在地上,与此同时,房间的大灯打开,我下意识的拿手遮光,几秒钟之后,我的眼睛慢慢睁开,罗子洋的俊脸就那样毫无遮挡的曝露在我的眼前。
“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罗子洋淡淡开口,神色无惊无喜,面部表情,没有表情,下巴朝衣柜的方向一点。
我顺着看过去,眼前的情景让我恨不得找个地洞埋进去,蚕丝被散开在地上,上面堆满了各式衣物,全部都是我在慌乱之下拽出来的东西,一地鸡毛,惨不忍睹。
我的脸开始蹿红,舌头开始打结,头也越来越低,不敢看罗子洋,我下定决心装哑巴。
“不说?”罗子洋挑起我的下巴,让我直视着他,“那我自己来猜猜。是黄怡那里的被子不够盖,所以你过来我这里拿被子?然后之所以偷偷摸摸的,是因为不想吵醒我?”
我面上表露出佩服的神情,竖起大拇指,“你真聪明!一猜就对了!”
“宋佳音!”罗子洋打断我,“你觉得我是傻子吗?”他双手使劲儿,掐住我的腰,迫使我趴在他身侧,一半的身子搭在他身上,这样又不会完全的压着他的伤处,但是两人又十分亲密,“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就不松手,今天晚上咱俩就这样吧!”
“我说,我说!我突然良心发现,觉得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太孤独了,所以打算回来陪你的!”我眨巴着大眼睛,希望他能相信,这个理由,应该还有得救。
罗子洋嘴角弯起,露出一抹微笑,“真的?”
“真的!比珍珠还真!”我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舒服一些,“所以,你能原谅我不小心把你的衣柜弄乱,并且放开我,让我抱着蚕丝被去沙发上睡觉吗?”
“不能!”罗子洋答得飞快。
“诶?为什么?”
“沙发太小,施展不开,哪有床睡得舒服?你就在这里睡吧,这个姿势就挺好的!”
“???”
他确定不是在逗我?
罗子洋把灯关掉,室内又陷入漆黑状态,然后他把被子朝我身上搭了搭,帮我盖住,我明白过来,他是在说真的!
“这……这和我想的不一样啊!”话出口,我连忙捂住嘴,该死的,怎么把心里的话直接说出来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黑暗中虽然看不见,但是我也能感觉到罗子洋一定是笑着说的,“偷偷进来,不吵醒我,然后在我的沙发上睡一宿?第二天再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去,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那我再来猜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你是回心转意,根本就不会存在什么怕打扰我之说,你直接敲门进来就是了,显然,你刚刚的理由不成立,唯一能够解释的通的,就是黄怡那里根本就不需要你!我说的对吗?”
“嘿嘿……嘿嘿……你想多了……”
“不管我是不是想多了,也不管你回来的真正原因和目的,现在既然被我抓个正着,那你就只能听我的,留下来,睡在我的床上,陪我一起,明白吗?这样我才不会生气,也不会追究。”
“你真的不生气,不追究?”我小心翼翼的开口,在黑暗中努力寻找他的眼睛,想看他是不是又在诓我。
“你都睡到我身边了,还有什么比这更要紧的事情?我怎么还可能在意不重要的细节?”罗子洋说的言之凿凿,我一想,咦,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不对!什么跟什么啊!我怎么就被他带着走了,难道我今天晚上真的要和他睡在一起?
“这样不好吧,我们挨的那么近,我一个翻身就可能碰到了你的伤处,很危险的。”我垂死挣扎。
“我说无事就无事,而且以我对你的了解,你睡在我身边会非常非常规矩,根本不会存在压着我的说法。”
“我该怎么回答?谢谢你的夸奖吗?”
“不客气,佳音,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就我现在这个病怏怏的样子,你以为我还能做什么?”罗子洋说的认真,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探讨什么国家大事。
但是我的脸却一下子红了起来,因为我立刻就秒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但是老天保证,我真的没有朝这方面想过,我真的只是怕压倒他的伤处啊!
不对,这个时候要是保持沉默不就是变相的承认了我有这方面的顾虑吗?
“没有!”我突兀的叫了出来,然后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激烈,又压低声音,“我没有这样想过,那……那好吧,就按你说的,我就睡这里了,已经很晚了,刚刚又折腾一通,快点睡吧!”
我决定主动休战,今天晚上这个跌宕起伏,有这样一个结果我已经见怪不怪了,再说了,只是睡一起而已嘛,对我们来说早已经司空见惯了。
“折腾一通?佳音,你这个话很有歧义哟,我折腾你了吗?”
“???”
“还有,你确定就这样睡了?你不脱衣服的吗?你的毛衣扎的我很难受哎……”
“???”
“佳音……”
“闭嘴!”我忍无可忍,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我衣服脱也脱了,也闭嘴准备睡觉了,你还要说什么?你是故意的吗?”
罗子洋拿开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前,“我知道你衣服脱了啊,所以,你又向我强调了一遍,是想暗示我什么吗?难道说,你在期待着我说些什么?比如,“坐上来,自己动”之类的?你若是愿意,我可是求之不得呢!”
“罗子洋!”
“嗯,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