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笑的看着小小,把她抱进怀里,帮他擦眼泪,对她笑着说:“都过去了啊,妈妈跟你讲完也就不再怕了。”
“这就是你之前一直不愿意给小小请保姆的原因吗?”罗子洋突然出声,我愣了半晌,才点点头。
“对,社会新闻太多,而我曾经又亲身经历过,我深知这种没有良知的保姆会造成多么大的伤害,所以之前我宁愿自己带小小,也不愿意请保姆,但是后来就因为家里没人,小小出事,我才终于不得不请保姆,不过还算幸运,这次碰到的阿姨是极好的。”
小小还愣愣的看着我,睫毛上还有两滴灿悠悠的泪水,看起来又可笑又可怜。其实把这个过往讲出来,并没有那么轻松的,你从新回忆一遍,曾经一直不愿意面对的记忆现在把他全观全貌的讲出来,就等于又把自己陷入那种绝望那种痛苦中一遍,这会让人产生一种很不舒适的情绪。
但也的确是迈出了勇敢的一步,至少愿意去面对了。只是这个时候我的精神越发的差,情绪完全高涨不起来,真的是想立刻就昏睡过去,什么都不用想就好了。
罗子洋突然从我怀中把小小抱走,只听他轻声细语的对小小说:“时间不早了,咱们睡觉吧。”
罗子洋关了灯,室内陷入一片漆黑,没过一会儿,就能够听见小小平缓的呼吸声,睡着了。
我本来还在思索罗子洋今天晚上过来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后来想着,也许真的是担心小小才过来的,接受了这个理由之后,他的存在似乎就不怎么能影响到我了。我真的是费了极大的力气,才让自己有了些许的睡意,偏偏在这个时候又听见罗子洋开口:“从明天开始我教你游泳吧。”
这句话其实完全是激起了我所有的反骨,我很想坐起身来与他对峙一番。我想问他,我不会游泳,关他屁事,我想告诉他,我并没有求着让他教我,我还想说明天已经是我呆在这里的第三天,够了,已经足够了,我要回到高原身边,想说的很多,但最后还是都忍了下来,很难得,一个可以包容一切的静谧的夜晚,就不要把它变的血雨腥风。
于是我装作已经睡着,没有听见,以沉默的呼吸回应他。
天光大亮时,我被噩梦惊醒。几乎是在醒来的那一瞬间,我就已经忘了究竟梦到了什么,只知道是很可怕很可怕的东西,让我不得不快速醒来,逃离梦境,哪怕这现实的世界比梦境好不到哪里去。
早上太阳还没有发挥全部的光和热,微风习习,还有一丝轻微凉意,我闻到了一股清新的烟草气息——那是罗子洋正坐在阳台上抽烟。
这已经是短短几天来,我第二次看见他在阳台上抽烟,第一次是夜晚,他的身后有整片星空作陪,指尖的烟火,星星点点,有一种极佳的浪漫可言。但是这一次,清晨时分,万物都还没有苏醒,围绕着我们这一块的世界安静极了,他竟然让我看出了一丝丝凄凉与忧郁。
他在犹豫什么呢?是觉得报复的还不尽如人意吗?
这短短三天像是做梦一般。他霸道强势,偶尔又温柔体贴,在我几乎要沉溺其中之时,他又会完全抽离其中给我当头棒喝。
我弄不懂自己也弄不懂他。我唯一清晰的念头就是我该离开这里了。
我披上一件衬衣,走到阳台,和他一起眺望远处的山。夏日的清晨是十分好看的,它有着完全明媚之前的特殊色调,是那种不用滤镜参杂的美。远处的山就仿佛清晰的出现在眼前,葱葱郁郁勃勃生机,让你想要去亲近它,攻克它。
在这个还算得上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环境中,我配合着凉风,冷冷清清的开口:“我该离开了,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这话说的又理智又诚意十足,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故意挑衅,就是在诚恳的与他打着商量。
罗子洋应该也是知道我们终究要有此一谈,所以在听完这句话之后,他动作不变,神色不变,并没有立即发怒。长长的烟卷烧的只剩下烟蒂,几乎快要烧到他的手指,他似乎没有察觉到热度,依旧眺望着远方。
我也不催。就陪着他一起站在这里欣赏此处美景。
这个时刻可能是这段时间以来我们最平心静气的时刻。接下来也可能再也没有这样的时刻,所以要好好珍惜。
看着远方,看着看着,我就有些走神,眼角余光不由自主的瞥向旁边的他。他的侧脸线条锐利,是我喜欢的弧度。我才发现我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这么认真的观察过他的侧脸。
他就像是偶像剧里形容的男主角那样,有一张世界上最动人,最美丽的侧脸,看着这张侧脸,你就想要与眼前的这个人认识了解乃至相爱。我们曾经相爱过,又被我亲手斩断。想想就鼻酸。
他终于有了动作。烟灰落在皮肤上,烫得他回了神,他把烟蒂丢在地上,抬脚狠狠的碾。
“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里,我忘记你的背叛,也收敛对你的恨意,而且我保证在这段时间不会再故意让你难堪,你也收起所有想要离开逃离的心思,心甘情愿的待在这里,一个星期就只是一个星期,假装我们还相爱。时间到了,我放你离开,并且再不为难你。这最后一个星期就当做是我们两个分手之前的好好道别,毕竟之前那场大雨里的分手,实在太伤人。”
说完之后,罗子洋已经转过身来,站在我面前,站的很近很近,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我,里面柔情似水。
他不是命令,但也并不像乞求,只是很平淡的叙述。这事就这般平淡的叙述也惹得我顿时红了眼眶。为那句好好道别,为那句太伤人的雨中分手,更为那句“假装我们还相爱”。
味精无暇在意罗子洋会怎么想,为什么揣测,眼泪滴滴嗒嗒的落下来,让一颗心在这个清晨里彻底潮湿。
我抬起头,对他露出了这段时间来最最真诚的笑容。“好,我答应你,一言为定。”
不要这样笑了,笑得舒心,笑得满足,一把搂住我。“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傻瓜啊,但是我谢谢你才对,谢谢你愿意给我一个纠正的机会。我们的分手,的确太潦草,太残酷,谢谢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我想我应该会把这最后一周当做我人生中最后的七天来度过,因为这是我最后的爱情,我舍不得浪费一丝一毫,一分一秒。
这个约定达成之后,突然间就好像冥冥之中某一个开关启动。他的敌对拉扯彻底消失不见,两个人对视一眼,就好像立刻回到了分手之前,甜甜蜜蜜的时光。
只一个眼神,就确定我还爱着你。
反正注定要离分,那就在离分之前好好相爱,不怕被看穿情意,也不怕,探究审视,反正注定要离分。
我和罗子洋在清晨的阳台上接吻。温度渐渐升高,风也不再冰凉,我们感触着彼此的体温,渐渐听见鸟语,闻见花香,一切都刚刚开始,一切都那么美好。
小小不知何时醒来,站在我们身边,嘻嘻哈哈的笑。她捂着眼睛,打趣我们,“爸爸妈妈羞羞!”
然后又蹦蹦跳跳的跑回床上,一头栽进被窝里,隔着被子大叫:“哇,哇哇哇,我好开心,我好开心啊!!!”
“小懒猪快起来,”罗子洋走到床边,一把掀开了小小的被子,“赶快收拾收拾,我带你和妈妈去兜风!”
“欧耶!”我和小小一块儿欢声大叫。
这个兜风真的是真正意义上的兜风。罗子洋从车库里开出一辆黄色跑车,那明亮亮的黄色简直要闪瞎了我的眼,小小跟着拍手大叫“大黄蜂大黄蜂!”
空无一人的山路,是天然的跑道。罗子洋油门一踩,跑车火箭般的蹿了出去,小小高兴的哇哇大叫,我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欢愉。极限的刺激是最能够激发人的情绪,那可以让你肆无忌惮的大喊大叫发泄,我记起上一次这样还是和麦克一起赛车的时候。
无法掌控的速度和不可预知的未来,将一颗心高高吊起,刺激,刺激,刺激,除了刺激还是刺激。
我在这风一般的疾驰中对罗子洋大喊:“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有这样的一面。”罗子洋一直是沉稳的,克制的,这么危险刺激的风格不属于他。
浸淫商场十多年的人大都是惜命的。
“年少叛逆的时候爱玩儿,到如今都已经十多年没玩过了,真的好爽!”
“嗯,我也好开心!”
“我看你适应的很好,竟然没有被吓哭,我有点心里不平衡了。”罗子洋开玩笑说。
“那是当然,我可是被迈克训练过哟!”我得意忘形沾沾自喜。
罗子洋急踩了刹车,解开安全带,笼罩住我,表情看起来很不友好,“我想我很有必要听听你的解释,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