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快就找到了罗子洋的病房。
推门进去,黄怡不在,罗子洋的秘书也不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罗子洋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闭着眼,应该是睡着了。
我走到他的病床边,无比轻柔又眷念的看着他,分开不过短短数日,中间却发生了太多措手不及的事情,我们像是分开了一整个世纪那么久。
罗子洋受了伤,是怎么受的?公司怎么样了?厦门那边如何了?他在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会体谅我和高志定在天台上的那一幕吗……
还有很多问题尚待解决,可是只要现在能看见罗子洋好好的躺在我面前,还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我就心满意足了,那些问题,也就不成问题。
如果说在没有和罗子洋说明心意,没有和罗子洋互诉衷肠互相表白,没有约定要领证结婚,可能我此刻的目光还会是冷静克制的,但是现在,我知道自己已经入了魔,像是瞧不够似的,目光一眨不眨的集中在罗子洋身上,贪婪而又炙热的看着罗子洋的脸。
我想他,很想很想。想要伸出手摸摸他脸上的伤,想要把他叫醒,钻进他的怀抱,我得手指颤巍巍的向前伸,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我闪电般的掏出手机,看都没看,按了静音,又小心看了看罗子洋,他的睫毛未动,手指也没有动,还没被吵醒,我放下心,悄声走出房间,关上门,才接起了电话。
电话是保姆打过来的,她告诉我,小小睡醒了,急着找我。
我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病房,然后抬脚离开。
却不知道,就在我出房门的一瞬,罗子洋就已经睁开了眼睛,眼里一片清明,丝毫不像是刚刚睡醒的人该有的状态。他睁着眼睛,紧紧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良久,才抚了抚自己被层层纱布包裹的右手掌心,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小小今天显然是吓的不轻。按方齐所说,在我们未到达之前,张茜婷就已经恐吓过小小了,所以后来小小每每要被张茜婷作势丢下去的时候,都紧紧闭着眼睛,小脸儿煞白,却也不敢哭叫一声。
可是现在,小小的人儿睡醒之后看不到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喘不过来气,我搂住她,轻声细语,“不怕了,妈妈在这儿,妈妈在这儿……”
我没有阻止小小哭泣,反而鼓励她适当的发泄情绪,哭出来总比憋着要好,我生怕这一次惊吓又让她生病。
“张茜婷那个坏人,已经得到了惩罚,”我不想说的太血腥,但是也试图想让小小彻底放下心来,“她和姥爷一样,去了遥远的地方,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没有人再能伤害小小了,小小不要怕……”
小小愣了愣,止住了哭泣,却开始大力摇头,“不一样!我会想念姥爷,但是不会想她!还有,姥爷去了天堂,天堂只有好人才能去,她不能去!”
“对对对,小小说的对,她去不了她只能下地狱!所以,小小以后是不是也要做一个好人呀?因为只有好人才能上天堂,上天堂了才能再见到姥爷!”
“要,我要做好人的!”
小小成功的被转移了注意力,也不哭了,开始和我一起讨论天堂和地狱的事情了,我仔细的观察她,觉得她好像比我想象中要更快的走出今天的阴影,我这才放下心来。
小小突然用脆生生的嗓音喊我,“妈妈,罗子洋叔叔怎么样了?他今天看起来好可怕,好像受了很多伤,但是他一点都不怕疼,还要打高叔叔!”
我的呼吸滞了滞,看着小小,认真回答,“罗子洋叔叔也在这家医院住院,等他醒了,我就带你去看他,至于和高叔叔打架,那是因为他们之间有误会,他们没打了。”回答完之后,我又问了小小一个问题,“那你还像以前一样喜欢高叔叔吗?即使他打了高原的爸爸?”
小小不假思索的回答,“喜欢,你不是说是误会吗?解释清楚就好了呀!我也喜欢高叔叔,但是更喜欢罗叔叔,因为妈妈喜欢罗叔叔!”
我感动于小小的善解人意与体贴,将她抱的更紧了,“嗯嗯,小小没有说错,妈妈很喜欢罗叔叔,只喜欢罗叔叔!”
督促小小喝了退烧药,又喂了她一大碗小米粥,她吃完饭,看了一会儿熊出没,不得不说,小小这孩子,骨子里有着和我一样的执拗,从小就看熊出没,喜欢熊大熊二,光头强,也只看熊出没的动画片,现在大了几岁,还是如此,仿佛永远不会腻一样。
她看了几集。药效开始发作,她又开始昏昏欲睡,我把她放到在病床上,给她盖上被子,吻了吻她的额头,准备离开的时候,小小却抓住了我的手,她眨巴着眼睛,殷切的注视着我,“妈妈,我还没有看到高原哥哥,本来高叔叔说好今天要带高原来看我的……”
我摸摸小小的小脑袋,心软成一滩水,柔和的冒泡泡,“是的,但是因为你今天出事了,所以见高原的时间我们就稍稍延后好不好?等你病好了,高原哥哥就会带着你去玩,所以,小小要乖乖养病呀!”
小小狠狠的点了点头,伸出手指与我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终于又把小小哄睡着之后,我一个人在走廊上踱步,脚步声拖沓沉闷,显示出我内心的焦灼。
刚刚才对高志定说了再也不见,现在就立马要自打脸了,我开始讨厌起他的恶劣,这招真毒,先用自家儿子俘虏我得女儿,让我即使想与他划清界限,碍着小小和高原正常的相处,也是不可能真正的划清了。
没办法,小小就这一个迫切的希望,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我都得满足他!
掏出手机,一边播出电话,一般惴惴不安的咬着自己的手指,电话很快被接起,我不顾脸皮,直截了当的开了口,“小小刚刚又问起了高原,你们……”
“其实我今天已经带了高原过来,之后才知道出了事,就留下高原自己在车里,自己跑上了天台,”高志定语气如常,我以为的嘲讽并没有变为现实,“今天不合适了,让小小好好休息吧,过两天我带高原去看你们。”
挂掉电话,我的紧张消失殆尽,轻松了不少,又暗笑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小看了高志定,转身的时候,正好扯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却突然一滞,因为黄怡正站在我的面前,冷冷的盯着我。
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闪过黄怡在天台上的冷言冷语,还有高志定在长桌前留下的那句话——小心黄怡。
我摇摇头,把杂念抛开,再度挂上微笑,拉住黄怡的手,“来了多久?怎么不出声啊?”
“从你播出电话的时候我就过来了,”黄怡拉开了自己的手,继续冷言冷语,“所以,你现在在脚踏两只船?一面说要和罗子洋领证结婚,一面又用尽手段笼络高家父子的心?”
黄怡不光语气冷,眼神更冷,看我的目光,就已经给我定了罪,不对劲,真的不对劲,从天台上开始,黄怡就变了付样子,我本以为她只是为罗子洋抱不平,可是现在,她很明显的在人身攻击我,面上神态也充满鄙夷。
我莫名其妙不得其解,压抑着怒火,还是好声好气的询问,“黄怡,你怎么了?我觉得你情绪不太对。”
“不回答就是默认了?”黄怡还要继续之前的责问,我万般无奈,只得解释,“没有,你想多了!我和高志定什么也没有,我不过是替小小传达信息,她太想念高原了,我和高志定已经说清楚了,我们不会有什么,我知道你是罗子洋坚定的拥趸者,希望我和他在一起,见不得我与别的男人牵扯不清,伤害罗子洋,可是我不是已经和你说过,我和罗子洋要结婚了,你得相信我啊,你刚刚说的话真的很伤人唉……”
说到后面,我已经带了些撒娇的语气,希望与黄怡说清楚,解释误会,可是黄怡并没有动容,她神色不变,丢下一句,“你最好是!”
这样的质疑与不信任,彻底惹怒了我,我走上前,直视她,也用了质问的语气,“你到底怎么了?!你究竟在怀疑什么?担心什么?”
我与黄怡突然离得很近,一定要向她讨个说法。黄怡面色终于变了,看着怒气冲冲的我,她缓慢抬起手,做了一个我十分意外的举动,她摸了摸我的眼睛,手指在我的眼皮上轻柔扫过,然后她开了口,嗓音有些喑哑,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问我,“你想知道罗子洋这几天经历了些什么呢吗?”
说罢,不等我开口或者是有所动作,她自己率先拿开了手,后退几步,不再看我,确切的说,是不再看我的眼睛,她的视线随意的停留在地上的某一个点,就是不再看我。
反正罗子洋肯定也不会很详细的和你说,那么还不如我来给你讲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