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可笑而又荒谬的问话,刚刚铁头他爹明明看的很清楚,明明是那四个男人强缠着江萍不肯放过,要不是他及时赶到,江萍恐怕凶多吉少,可是他为什么当着铁头的面还要问这么可笑的问题。
江萍听到的问话,只是滞住几秒钟后,就继续吃着碗中的米饭和铁头夹给自己的鸡腿,因为几天没有好好的吃顿饭了,所以顾不得那么多就将饭吃的分外香甜。
“俺问你话哪!你就知道吃啊!?”铁头他爹忽然拿着筷子大力的敲着江萍的脑袋,配着愤懑的声音阵阵厉声闯进江萍的耳廓。
胸中的怒火纷纷燃了起来,她很庆幸自己此刻已经吃了半碗米饭,这令她还是有了些许的力气,重重的摔了一下筷子在桌子上,发出啪嚓一声,就只是这一声便惊的铁头激灵一下,像是卡通片一样定格在江萍的面前:“媳妇儿,咋了?”
“没你事,吃你的饭!”江萍不想伤及无辜,所以大声的斥责了铁头,然后挽起袖子,用力推了一下铁头他爹:“我忍你很久了,老头!”江萍的声音很大,动作相当叙述,更何况铁头他爹根本就没有想到江萍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举动来,提防的很,而她骂完打过之后,直接了当的一把抓住了铁头他爹腰间的那把货车的钥匙,动作极快的跳出客厅,直奔货车跑去。
“俺日你的!”直到眼睁睁的看见江萍跑出了院子,打开货车的车门,跳上车的时候,铁头他爹这才意识到江萍这是要开着他家的货车逃走,所以狠狠的摔了筷子,砸了碗,撒腿向货车的方向奔去。
江萍有时候真的特别恨自己,例如这个时候,她坐在驾驶室的时候,恨极了自己学车时没能好好练一练手排挡的车子,这使得她打着火发动车子半天都没能将车子开动,因为只要一挂上档位,踩上油门,车子就熄火。
越是着急,车子就越是发动不起来,眼睁睁的看着铁头他爹飞奔了过来,展开双臂将自己整个人横在了货车的前面,江萍看着面前的铁头爹快要急哭了,可是车子依旧再一次熄了火。
江萍咬着唇,慢慢的思索着,教练曾经说过的字字句句,踩刹车挂档,慢慢的抬起离合器,然后快速的稳稳给油,做到了江萍的两行热泪,瞬间低落,看着车头前方的铁头他爹,绷着嘴,大声的吼着:“有种你就别躲,然后闭上眼睛,换了三档,用了毕生最大的力气将油门踩到了地,车子飞了出去!”
直到车子发出了阵阵的轰鸣声之后,江萍才睁开了眼睛,可是并没有看见挡在车前方的铁头他爹,就只是觉得车子的方向错了,原来自己刚刚挂上了倒车档,如果向前开不单单是撞死了铁头他爹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会将货车开进小院直奔那堆苞米堆撞去。
江萍很庆幸,大脑做了准确的指令,没能让自己再次落入铁头一家人的手中。
车子掉了一个头,很快的就朝着小公路的方向开去,将铁头他们一家三口远远的抛在身后。
眼泪止住了流,取而代之的是堆满笑容的模样,这是这些日子以来从未有过的笑容,货车在江萍的手中掌控的越来越好了,可是刚刚高兴起来没几分钟,货车的油箱就提示汽油快要燃尽的样子。
江萍开着车只顾向前奔跑,可是这小路上根本就没有加油站,就算有此刻的她也是身无分文的她,回头张望,大事不好,铁头和他爹正驾车毛驴车借着月光追了上来,天哪!就这一眼,江萍的心开始砰砰乱跳。
“媳妇儿,媳妇儿,你不能不要俺!”铁头的声音一声大过一声的向货车追过来。
江萍顾不得看油表,更无心去考虑怎样节油,江萍唯一能做的就是奋力将车子开出去,越快越好,只要离开这里,只要将铁头那么的驴车丢在身后越远越好,江萍想着将车子换到了五档,紧紧的握着方向盘,大力的踩下了油门,奋力的向前冲着,狂奔着。
感谢一路畅通无阻,驴车终究跑不过货车,被远远的摔在了后面,江萍高兴的转过头来目视着前方,油表灯再一次提醒她过不了多久,货车就会被迫停在路上,她必将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走在这陌生的公路上,已经进入了深秋,自己身上的衣物实在淡薄的可怜,可是那又怎样,一颗出逃的心火热的很,就算前方有虎豹她也必须要去闯一闯。
要是有了决心所有的绝望都会被希望点燃,果然货车一下子就熄了火发出了嘟嘟的声音,咣当一声停在了路的中央,江萍转头看了后排座发现了一件军绿色的大衣,这一定是铁头他爹抵御风寒时穿的,顾不得那么许多套在身上,推开车门便向公路边上的小路走去。
因为上一次的原因,江萍不可能走公路,再遇到坏人可就遭殃了,夜已深,谁也不会是她的救世主,所以她走在公路下方的泥土地带,虽然举步维艰,但是也要继续前进,如果不走便是死,如果死也要死在求生的路上,江萍忽然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正能量。
不知道走了多久,因为距离货车越来越远,她忽然有种安全感,强烈的袭来,她对铁头和她爹找不到自己深信不疑。
耳边闯来了车子轰隆的声音,她倚在土坡上,仰着头张望着,因为有过前车之鉴,江萍当然不敢贸然求助,所以只好安静的装作死人一样倚在土坡上,她很庆幸自己穿了一件军绿色的大衣,借着月光还是和黄土苞米地没有什么不同。
车子开离自己之时,江萍仰头注意到,那正是铁头家的货车,那么开车的一定是铁头他爹,货车里面一定是有备用油的,哎,都怪自己当时没有想到,转念一想就算找到了也不会倒油进去。
既然这样看来今晚恐怕就要睡在这里了,前方无坦途,后方无退路,总之自己也是累了,索性,拽了一把稻草扑在小沟里,裹着军大衣,蜷缩着身子躺进去,这样的状态让江萍觉得瘦弱的自己真的也有益处,立起了毛领,系上一排扣子,竟然一夜没觉得冷,军用的就是军用的,防寒的确很到位。
一直睡到了天蒙蒙亮,江萍微微的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缓慢的站了起来,向前挪了挪步子,找了个更加低洼的地方小解,又辗转来到昨夜睡觉的地方,仰着头看着天边通红一片,江萍轻轻的哼了一声,在这荒郊野外的地方,还有日出可以看。
看着大大的一轮红日划破天际,跳出来的时候,江萍站了起来,无论怎样都是要上路的,顺着前方继续前行。
江萍一边走,一边暗想这是什么穷乡僻壤的鬼地方,竟然走了这么久也不见个人影,张哲这个混蛋真是够狠够缺德居然把自己卖的怎么远。
“江萍,江萍!”一个熟悉的声音,喊着江萍的名字。
江萍转过身,又看见了一台黑色的轿车,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她害怕极了,向后躲着,快速的跳下了公路,向土坡的地方跑着。
“江萍你给我站住!”那个熟悉的声音厉声吼着。
果然是敌人不是友人,江萍越跑越害怕,土坡根本满足不了自己逃生的欲望,所以她快准稳的逃进了苞米地,从昨天开始公路两侧的苞米地已经成了她最好的避难场所。
冲进苞米地的江萍似乎迷失了方向,她不能往回跑,生怕一步小心再一次跑回铁头家,可是前方在哪里?如果是在公路上,她还能清楚的辨别出家的方向,可是这是苞米地,比自己高出许多的苞米地,虽然能够做很好的掩饰让自己很快的得到安全,但是也能够让自己瞬间的迷失方向。
江萍疯狂的奔跑在苞米地中,可是耳后的声音却一声比一声的大的闯了进来。
“江萍,你等等我!”声音大到只要江萍一转身就能即刻被声音的主人抓住。
所以江萍急得快要哭出来,奋力的不顾一切的使出了自己最后一点力气,向前冲,向前奔跑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的确快没了力气,如果停下脚步,她毕竟会再一次陷入虎穴,即便是跑不动也要跑,江萍的呼吸越来越不够顺畅,脚下一滑摔在了地上。
瞬间一阵眩晕,大脑嗡嗡作响,心跳狂乱的躁动着,嘴唇干裂的疼痛阵阵的向自己袭来,一颗泪从眼眶中流了出来,她终于失去了仅有的一点点的力气,想要翻身都是不可能的,想要大呼救命也完全做不到,咽了一下口水算作垂死挣扎,可是没有用,口干舌燥,痛苦难耐。
这时候那个声音呼哧带喘的终于距离她越来越近了,直到将她整个人抱进那人的怀里,责备的声音闯了进来:“江萍,我没有告诉你不要跑吗?”
江萍眨着眼睛,努力的伸出手去,可是没有一点力气,想要大声的叫,没有力气,甚至想要笑,都没有半点力气微笑,于是她在心里默默的呐喊:“怎么会让我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