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焦虑的二皇子
凉亭里，这是雍王阿史那明瑞自上次入宫后头一次见到沈清如。
“所以，我这位新都妹妹是死在了她自己亲娘的手里？”明瑞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容，在他看来，自己这个妹妹荒唐放荡，整日里四处勾勾搭搭，性情又阴毒，害了不少可怜人，这样的死亡方式对她来说可谓是报应。
沈清如淡淡一笑：“事实虽是如此，只怕燕如皇后不那么认为。在她眼里，害死新都公主的是我们。”
明瑞挑了挑眉：“反正双方都是不死不休了，也不在乎再多一桩仇恨。”他近来倒算的上春风得意，自从大皇子死后，突厥皇帝深恐燕如家和燕如家支持的二皇子做大，拼命的扶持唯一剩下的儿子雍王明瑞。明瑞不但被皇帝认命为镇辽大将军，且被授予实权，掌握了突厥境内十万大军，一举成为突厥朝堂最有实权的重要人物之一。
不过让沈清如佩服的是，明瑞如今倒是对此极为镇定，哪怕手中握有的权利超过了二皇子多利，明瑞脸上却也没露出半分喜悦或是得意的神色。他比从前更加成熟了，且深深的明白，不彻底斗倒燕如家，击败二皇子，眼前的一切便都只是暂时的。若是从前，明瑞觉得自己可能会为这一点点的成功兴奋狂喜，可如今他连眼皮都懒得眨一下了。
“我手里的十万兵权，加上令尊手里的二十万兵马，足够对付燕如家那群杂碎了。”明瑞缓缓的开口，一面观察着沈清如脸上的神色：“只是不知道令尊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摄政王从前一直不愿插手储位之争，即使是在大皇子和二皇子斗的最激烈的时候，摄政王也只选择置身事外。可如今情势到了这份上，摄政王府几乎公开同燕如皇后撕破了脸，明瑞就不信摄政王依然不出手。
如果摄政王继续保持中立，一旦将来身负燕如家血脉的二皇子继承皇位，那摄政王会落得个什么下场想来他自己也心知肚明。
“莫非令尊还是不愿插手？“明瑞皱着眉头问道。
沈清如摇摇头：“摄政王对殿下几番援手之德感激不尽，曾明确表示殿下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自当听从殿下差遣。只是他觉得，现在时机不对，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是对的时机呢？难道要等着燕如家将我们一网打尽？”明瑞这时候倒显出了几分急躁之情，突厥皇帝常年酒色财气，身子早已慢慢被掏空，近来几次称病不理政务。明瑞向相熟的太医打听过了，皇帝如今的身子，若是保养不甚，极可能会出大问题的。
可偏偏皇帝稍稍好一些便继续传召年轻妃子们夜夜笙歌，照这个情形下去，只怕皇帝撑不了多久了。
皇帝一旦重病，那燕如皇后就近水楼台，可以极其方便的在宫中封锁消息，到时候会不会发生宫变，燕如家会不会借此掌控住整个皇宫，都是极有可能的事。
沈清如垂下眼睛：“父亲说过，燕如家如今已经是秋后的蚂蚱，挺不了多久了。只是燕如家想来不会甘心失败，必定还有什么潜在的底牌……父亲想等着看一看这底牌。”
明瑞焦躁的把玩着手上的汉白玉戒指，沉默不语。他心中明白沈清如说的是对的，摄政王的谨慎是很有道理的，只是他确实有点急躁了。
“殿下近来春风得意，清如还未来得及恭喜殿下呢。”沈清如微笑着开口。明瑞微微叹了口气：“连你也来打趣我，难道我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吗？树大招风，父皇给我的兵权早就引起了二皇兄和燕如绰的注意，只怕他们早就恨不得将我剥皮拆骨了。我纵是想收敛，如今也不可能收敛了。”
沈清如望着明瑞的眼睛，若有所思道：“殿下不需要收敛……我倒觉得殿下可以更张扬一些，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看到燕如家的底牌了……”
明瑞淡淡的笑了笑：“我明白，此时纵然我有心收敛，燕如绰和二皇兄也不会饶过我的，这件事，只能以我们双方中某一方彻底覆灭才能结束。”此时的明瑞，早已不复当年那个唯唯诺诺的怯懦皇子，他的言语之间，分明对燕如皇后和二皇子起了杀心。
“其实燕如皇后和二皇子，燕如家和燕如皇后之间的关系都非铁板一块，只要善加利用，说不定敌人会自己先从内部分裂。”沈清如捧着被子饮下一口香茗，顿时觉得身上的寒意被驱走不少。
二皇子多利是燕如皇后的独生子，可这对母子的关系却有些奇怪。燕如皇后似乎并不太在意二皇子，而二皇子对母亲也是十分惧怕，母子二人倒是没什么亲密的感情。
“王爷，你和燕如家早晚必定有一场大战，就算你现在已经有足够击败燕如家，夺取皇位的实力，也要步步为营，随时做好应对各种最坏状况的打算，而且你想现在需要时间，慢慢培养好自己的势力。陛下给你的那十万大军，现在也不是完全听命于你一个人的吧？”沈清如提醒道，她已经看出明瑞对皇位的欲望已经快要爆发出来了，这个时候需要有人给他泼泼冷水。
“你的意思是……”明瑞一怔。
“殿下可听说过鸡鸣狗盗之徒？齐孟尝君出使秦被昭王扣留，孟一食客装狗钻入秦营偷出狐白裘献给昭王妾以说情放孟。孟逃至函谷关时昭王又令追捕。另一食客装鸡叫引众鸡齐鸣骗开城门，孟得以逃回齐。民间多异士，殿下若能善加利用这些人才做探子为自己探听消息，培养出一批只忠于自己的铁杆，那么对殿下争夺皇位必定是大有好处的。”
“就像陛下的细柳营，陛下之所以不出皇宫就能知天下事，细柳营在此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只是这些都掌控在陛下手里，陛下身体康健时是绝不可能把这些权利移交给殿下您的……所以您要建立自己的细柳营。”沈清如循循善诱。
明瑞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缓缓道：“多谢。”
明瑞已经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他现在除了要等待有利的时机再与燕如家决战外，更是要着力培养自己的势力，时间对他来说很重要。
此战，他必须胜！
明瑞端起桌上的茶杯，朝着沈清如遥遥举杯，俊朗的面容上露出一丝了然的笑容。
二皇子府里。
二皇子多利焦急的走来走去，皇妹新都公主的死给他很大的震惊。好端端的新都怎么会死呢？
更让他奇怪的是母亲燕如皇后的态度，燕如皇后草草的命人将新都公主下葬，态度极其敷衍，这和她一贯对新都公主的宠溺大相径庭。多利几次询问，燕如皇后却始终不肯告诉他新都公主是怎么死的，只含糊的说是被摄政王府害死的。
又是该死的摄政王府！
多利恨不得现在就冲进摄政王府，将府里的男女老少通通杀了给新都报仇，可母后倒是很平静，只告诉他一句不必急在一时便起身离开。多利后来多次求见，燕如皇后均已身体不适为由拒绝见儿子，这让二皇子多利更加烦躁。
他总觉得，母后有很多事不愿告诉他。
屋子里，二皇子焦急的走来走去，他的宠妾抱着怀里的儿子“嗯嗯啊啊”的哄着，孩子被带去参加新都公主的葬礼后不知是不是吓着了，一直嚎哭不止，让宠妾心疼不已抱着哄个不停。
“都给本王滚出去！”二皇子被儿子哭的心烦意乱，原本最宠爱的儿子此时看上去像个脱皮的癞蛤蟆一样，呱呱的哭个不停，二皇子直恨不得一巴掌扇到儿子脸上。
宠妾撇撇嘴，显然对二皇子的粗暴态度不甚满意，可她也看出二皇子此刻正是心烦的时候，不敢同二皇子呛声，只好悻悻的抱着儿子走出屋子。
“真他妈的没一件事是顺心的！”二皇子烦躁的开口骂道。
如今的情势对他来说可谓是糟的不能再糟了，父皇现在对明瑞宠爱到了极点，不但将他封为大将军，更是将十万大军的军权给了明瑞。这让二皇子十分嫉妒，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和大皇子斗了十多年，却没想到让这个怯懦胆小的明瑞得了利。
二皇子唯一的安慰便是自己好歹占了个嫡字，又比明瑞年长，突厥皇帝若要越过他立明瑞为太子，于理不合，朝臣们一定会有人反对的。
只是现在他已经失去了父皇的宠爱，母后又不愿见自己，这让二皇子十分不安，简直不安到了极点。
如今宫中形势到底如何，二皇子是两眼一抹黑。加上明瑞又和摄政王府结成了同盟，连一贯不参与皇子争斗的摄政王格宁都公开支持明瑞，这种形势连二皇子自己都觉得明瑞很快就要取代自己，登上储君之位了。
难道他只能在宫外束手待毙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