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决断
“朕瞧着雅贵人的模样，倒是同皇后你当初刚刚进宫时很像，都是这么害羞腼腆，现在想来，已经是快三十年前的事了，岁月不饶人啊。不过朕似乎没怎么老，倒是皇后你，怎么老的这么快，同朕一道走出去简直像朕的娘一样。”皇帝似乎在感慨，可话里话外全是嘲讽。
“雅贵人的模样也有些像你，看样子是比着你年轻时的模样找的，二皇子真是个孝顺儿子呢。”皇帝走出坤宁宫前不忘补刀。
突厥皇帝做皇帝的水平很一般，讽刺别人倒是很专精，他在坤宁宫中的这番话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后宫，徐明珠听了更是笑的肚子疼。
饶是燕如皇后再冷静，听了皇帝这些讽刺的话也会气血上涌吧。而二皇子夫妇更是如跳梁小丑一般，成了整个突厥朝廷的笑柄。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平静的过去，可谁知到了三月，宫里竟然传出皇帝中风的消息来。突厥皇帝的年记本就不轻了，加上最近夜夜与年轻妃嫔们寻欢作乐，身体上就有些吃不消了。皇帝重病的消息被宫中严密封锁，可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很快传遍了朝野上下，一时间人心惶惶。
突厥皇帝更是下召召两位在外领兵的皇子回京，难道这次是要立储君了？一时间突厥的世家们人心动荡，人人自危，这次到了最后的站队时刻？到底二皇子和三皇子谁会成为突厥下一任储君呢？
军营中。
二皇子多利在营帐中坐立不安，他的岳父绰罗索宁在一旁说着安慰的话，极力让气氛变得轻松些，可二皇子却仍是双眉紧锁，一幅忧心忡忡的模样。
“还是没有信吗？“二皇子再也坐不住了，直接冲出营帐询问通信兵，通信兵战战兢兢的摇了摇头，生怕二皇子将暴怒发泄在自己身上。二皇子颓然的呆站在营帐外，半响才开口道：“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母后为什么没有回我的信？”
“难道母后真的对我这个儿子失望了吗？”二皇子沮丧的喃喃道。
绰罗索宁尽量想缓和一下沉重的气氛，笑道：“殿下，您是皇后娘娘唯一的儿子，她怎么会放弃你呢？想来，宫里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二皇子双目猛然望向绰罗索宁，犹豫道：“岳父的意思是……”
“皇后娘娘可能被软禁了！”绰罗索宁的神色也变得沉重：“如今陛下重病，急招殿下和雍王回京。雍王离京城比殿下更近，教程快的话两日便能到，甚至雍王就是悄悄从军队回京城，也是无人知晓的。京城现在很可能已经在雍王的控制之下……”
“阿史那明瑞那小子？”二皇子眉心紧锁，以往是他太小看明瑞了，总觉得这个弟弟出身低贱，性子又懦弱，是不可能跟他争储君之位的，所以一贯没把明瑞看在眼里。早知道会有今日的局面，他就应该趁着阿史那明瑞羽翼未丰之时先杀了他。
“可京城到现在都没什么消息传出啊……”二皇子对绰罗索宁的话将信将疑。
“正是因为没有消息传出才让人起疑，殿下您想，皇后娘娘暂且不说，雅贵人也是我们的人，为什么雅贵人到现在也没有一点消息？显然皇宫已经不在我们的控制中了，殿下如果孤身回京的话，很可能……”绰罗索宁的话让二皇子起了一身冷汗，如果真如岳父所说，皇宫已经在明瑞的控制之中，那他此时贸然回京的话就变成了砧板上的肉，任由明瑞宰割。
“可圣旨已下，本王如果不回京城……”二皇子犹豫了，在一瞬间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会不会是父皇在试探他？如果他真的不回京城，父皇会不会认为他真的图谋不轨？
绰罗索宁也沉默了，突厥皇帝性子多疑，真的装病试探二皇子也不是不可能。
“还是再等一等吧，宫里的消息……”二皇子话音未落，一个通信兵跌跌撞撞的闯入营帐，手里高举着一张密信：“殿下，京城有消息了！”
消息是雅贵人发出的，二皇子望着那密信上古怪的符号，狐疑的将纸对着日光照了照：“这上面写的什么？”
绰罗索宁微笑着将一本册子递过去：“殿下，臣与雅贵人早有约定，信笺内容以暗号来写，以防密信被人截获后知晓内容。殿下对着这本册子便知道信笺上写了什么。”
“还是岳父仔细。”二皇子接过册子，不忘夸奖了绰罗索宁一句。他虽然不甚宠爱二皇子妃，可对二皇子妃的母家绰罗氏还是十分看重的，比起母亲燕如绰的母家燕如家，他更信任二皇子妃的母家。他们才是真正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燕如家尚有退路，绰罗家可是将全部筹码都压在了二皇子身上。
信笺的内容很简单——宫变。
二皇子对着这两个字沉默了，雅贵人的字迹很潦草，看得出来是匆忙之间写就的，可以看出连她都受到了人身限制，只能趁人不备偷偷传信。那么母后的态度也可以解释了，母后十有八九也被人控制住了，所以才一直没有消息。
可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呢？莫非明瑞那小子已经掌控了皇宫？如果他真的按照圣旨上所写孤身入宫，等待他的会是什么？明瑞的屠刀？
“殿下，我们速速进京吧，带着这五万大军回京。殿下的表弟燕如承德将军在京师近郊驻扎着十万军队，两处合兵便是十五万大军。纵然明瑞他手里有十万大军，我们也足够和他一战了。“绰罗索宁急急进言，极力说服二皇子进京勤王。
“可……如果这是父皇设下的圈套，用来试探本王呢？”二皇子还是很犹豫，他比谁都清楚突厥皇帝那多疑的性子。
“现在已经不是犹豫的时候了，还请殿下速速决断。”绰罗索宁干脆跪倒在地上，绰罗家的几个后辈子弟也跪在地上，齐齐请二皇子早做决断。
二皇子并不想冒险，他从小就害怕突厥皇帝和燕如皇后这一对父母，这两个人心眼实在太多，二皇子总觉得跟他们比起来，自己像个小学生一样幼稚。若论斗智，他从不认为自己会赢下父母当众的任何一方。
正因为二皇子对父母如此畏惧，所以他尽管渴望储君之位，却只想按部就班的做个好儿子博取父母欢心，从未想过通过其他手段来得到储君之位。
“如果是父皇设下的圈套，本王带兵进京城便是有谋逆之嫌，父皇定然会雷霆大怒。他本就偏向明瑞，若真如此，储君之位定然是明瑞的，本王恐怕要沦为阶下囚了。”二皇子摇摇头叹道。
“那殿下打算怎么做？照圣旨上所说，孤身进京吗？”绰罗索宁情绪激动的说道：“殿下倒真是个听话的好儿子，可你有没有想过，雍王若真的控制了皇宫上下，殿下你孤身进京便是去送死？殿下自己死倒也罢了，可我们这些把脑袋提在裤腰带上跟着殿下一起干的人该怎么办？皇后娘娘又改怎么办？“二皇子面上微微变色，神情有些异样。
“可如果父皇他……”二皇子最害怕的仍是突厥皇帝。
绰罗索宁眼底闪过一丝狠意：“如果陛下真的是设下圈套，想借机治殿下一个谋逆的罪名，那殿下就更不必犹豫了。古人云，父慈子孝，可做父亲的若是不慈，当儿子的又何必孝顺呢？皇上现在偏心雍王，殿下也是知道的，就算殿下继续做个孝顺的好儿子，这皇位一样会落到雍王的头上。殿下倒不如借此机会起兵进京勤王，将所有的障碍一并铲除。”绰罗索宁的阴狠神色让二皇子有些发怔，情不自禁的喃喃道：“你这是要我弑父？”
“倒也未必。”绰罗索宁看二皇子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决定还是先安抚他一下：“殿下也可以效仿唐太宗李世民，将陛下封为太上皇，让他老人家在宫里安度晚年。”
唐太宗李世民？二皇子微微发怔，眼下他面临的形势倒是跟当初的唐太宗李世民颇为相似，玄武门之变前皇帝李渊也是宠幸李建成和李元吉，对李世民颇为厌恶。李世民带兵杀了兄弟篡权后将李渊高高供起来做了有名无实的太上皇，自己夺了皇位最终成了千古一帝。
与自己的处境多么相似，自己带兵进京杀了明瑞那小子，将父皇架空做太上皇，自己不就名正言顺的做了皇帝吗？由储君到皇帝不知道还要熬上多少年，就算父皇眼下真的肯立他为储君，也难保以后会不会生出其他变化，倒不如自己一步到位，做皇帝。
二皇子最终下定决心，对绰罗索宁微微点头示意：“就照岳父说的办。”
绰罗索宁心下狂喜，若二皇子此举真的成功，那他女儿便有皇后的位分，绰罗氏便会取代燕如氏成为头号外戚家族。他们所投入的政治资本，很快就要得到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