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慕芸闯祸
吴嫔?沈清如瞬间从呆愣中清醒,转头问宫女:“吴嫔和淑妃娘娘关系很好?”
“倒也算不上好,只能说吴嫔和娘娘……还算投缘。”宫女犹豫一番才斟酌着开口。
杨淑妃是前朝帝女出身,自视甚高又极得皇帝恩宠,连王皇后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宫中其他妃嫔?
吴嫔之所以在杨淑妃面前有几分薄面,不过是因为她比其他妃子更能低三下四的讨好淑妃罢了。
吴嫔正是萧祁钰的母亲,一个浣衣局婢女出身,因皇帝偶尔临幸生下萧祁钰才被晋位为嫔,早早便失去了皇帝的恩宠。
沈清如一直觉得萧祁钰外表温厚内心腹黑的性子是遗传自其母吴嫔,吴嫔出身低微,又不得宠,却能在后宫两大势力—皇后和淑妃面前皆游刃有余,把儿子萧祁钰顺利抚养长大,吴嫔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沈清如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样,萧祁钧倒也不打扰她,只静静的在一旁欣赏佳人侧颜。
他自幼在宫中长大,见过的美人如过江之鲫,何况有生母杨淑妃这么个绝世美人做比较,萧祁钧从未对身边的莺莺燕燕动过心。
无论她们是妖冶或是清纯,美的如诗如画,萧祁钧总觉得她们的美丽中仿佛罂粟花般,艳丽中带着恶毒。后宫里的每一个女子都有两幅面孔,一幅在皇帝面前纯洁无瑕,另一幅……
像沈清如这种坦诚真挚的女子倒是少见,她的容色只能算得上清秀,远比不过宫中姝丽们的国色天香。然而她性子宽厚温和,笑起来能让陌生人心生欢喜,遇见继母庶妹嫁祸时亦能不卑不亢,据理力争……
她不是一朵柔弱的菟丝花,需要依附别人才能生存。萧祁钧觉得,她更像一株严寒冬日里盛放的白梅,遇雪尤清,经霜更艳。
如果能有这样一个女子做他的吴王妃……萧祁钰唇角露出一个微笑,想来倒是一件有趣的事。
初九,是皇后的华诞。
千秋节早在前几日便已准备就绪了,殿里依序摆上金瓜,朝天灯等贵重摆设,装扮的富丽堂皇。
这是皇后四十岁的寿宴,皇后虽然无宠,皇帝念起多年来为后宫操劳辛苦,特意下旨要将皇后的寿宴办的热热闹闹。除了群臣百官在闫华门外遥祝皇后华诞,妃嫔贵妇们也依次到内宫向皇后行礼请安,连一众太学生也蒙皇帝下旨,钦赐列席参加。
王皇后高高在上的端坐在皇后位上,做朝服打扮。头戴紫金凤珠冠,一身深青色绘翟的帏衣和同色蔽膝,玉色纱中单,红领飘撰裙,再加上浑身佩绶玉带,让人很难看清藏在华贵礼服后头的人的面容。
皇帝倒是穿了一身明黄色的常服,与皇后并肩坐在高座之上,接受命妇们的请安祝祷。皇帝心情似乎不错,时时与身边的皇后妃嫔们谈笑风声,倒是皇后,不知是否因朝服太重,生日的主角倒是面无表情。
沈清如暗暗感慨,想必皇后也深知自己不得宠,心中发虚,所以在各种场合都华服加身,不苟言笑,力求塑造一个端庄威严的皇后形象。
妃嫔与内命妇们依次觐见,敬酒祝祷,恭祝皇后娘娘千秋,皇后身侧的位置倒是空了一个,沈清如四下一望,发现杨淑妃还未来。
皇帝也发现少了杨淑妃的身影,问及太监总管,太监总管俯身答道:杨妃偶感风寒,尚未痊愈,故而未能早到。
杨淑妃一贯是皇帝心尖上的人,闻听此言皇帝关怀之色溢于言表,恨不能马上现身明华殿探望爱妃,顾及到皇后今日做生日,只得强自忍耐。
皇后的脸依旧面无表情。
姗姗来迟的杨淑妃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她身着一袭藕荷色曳地长裙,裙子上绣着数朵鲜艳预防的大红色牡丹,越发衬的嫁人端庄高贵。外罩的一间雨过天青色薄纱衣,衣袖处勾勒着祥云纹,白皙如玉的肌肤若隐若现。一袭罗带轻轻系住盈盈束腰,越发有飞燕掌中舞的轻盈风姿。
泼墨般的长发挽着丹凤朝阳髻,两鬓斜插着牡丹珠花簪子,秀发末端垂下凤凰翱翔流苏金步摇,随着杨妃的一举一动而微微摇晃,越发显得姿态袅娜,风情万种。而那眉间一朵艳丽的鸢尾花更为杨淑妃增添了几许妩媚之色。
“臣妾给陛下,给皇后娘娘请安,恭贺皇后娘娘千秋。”杨淑妃盈盈下拜,还未拜倒,皇帝已是忙不迭的连声道:“爱妃免礼。”又命人给杨妃赐座,完全无视皇后黑如锅底的脸色。
皇帝握着杨淑妃白皙的玉手殷勤的询问她身子如何,完全不顾身旁皇后的感受,皇后心中暗暗光火,恨不得把杨淑妃这贱人千刀万剐恶,面上却不露分毫。
乐部今日为庆贺皇后寿宴,特意编排了一只名为凤舞的舞曲,沈慕芸是理所当然的领舞。她身着一件轻薄如翼的绛红色舞衣,头插雀翎,罩着长长的流苏面纱,化身晨曦中一只高贵的火凤。
她赤足足儿,十只雪白的脚趾恰如雪白的莲子,在绯红的地毯上踩着鼓点翩翩起舞。纤细的脚踝上套着金环,随着乐声发出细细碎碎的伶仃之声。她全身的关节柔软灵活的如一条蛇,轻步曼舞如凤凰伏巢,疾飞高翔如凤凰展翅,美丽的舞步娴婉柔雅,机敏的旋转尽显体态轻盈。
太子早已忍耐不住,目光灼灼的望向舞蹈中的美丽身影。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盼却醉颜红。如此如梦如幻的舞姿,当真是让人如在梦中。芸儿不愧是他的心上人,容貌才情皆是一等一的,连舞姿都是那般迷人。
七皇子萧祁钰对太子好色的模样很是不屑,可他也无法将目光从婆娑而舞的沈慕芸身上移开。此女容貌倾城,才情出众,又有沈信之这个当丞相的父亲做后盾,实在是诸皇子们竞相仰慕的对象。若能娶得此女,既坐拥了佳人,又能得到沈信之的助力,于他争夺帝位无疑又多了一块砝码。
可惜沈信之老匹夫太可恶,每每他暗示求娶的事,沈信之便借故岔开话题。沈家一心希望精心栽培的沈慕芸嫁给未来的天子,萧祁钰一个闲散皇子,连爵位都未封,自然不能打动沈信之将爱女下嫁。
萧祁钰的目光往太学生中转悠,似乎是要找什么人。既然娶不到沈慕芸,那只能退而求其次,求娶沈家大小姐了。
想那沈家大小姐虽比不得二小姐沈慕芸相貌出众,倒也是个颇为清丽的小美人。萧祁钰对自己的相貌很有信心,沈大小姐若知道自己上门求娶,定要惊喜的疯了吧。
至于沈慕芸,他日他萧祁钰荣登大宝之时,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到时还怕沈家不乖乖将沈慕芸献上?
一曲舞罢,众人齐声鼓掌,太子的叫好声更是分外响亮,就连一贯不苟言笑的皇后也微微点头,夸奖了几句并赏赐了沈慕芸。
沈慕芸如一只骄傲的孔雀,含笑接受了帝后的夸奖,太子见一贯挑剔的母后都盛赞沈慕芸舞姿,不由高兴不已。皇后如此欣赏芸儿,想必很乐意让他去沈家提亲了。
“这位沈小姐的舞姿,倒是颇有几分爱妃的神韵。”皇帝笑言。
杨淑妃却微微蹙眉,皇帝察觉了她的异样,连忙轻握住淑妃的手:“爱妃可是身体不舒服?”
杨淑妃满面为难之色,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陛下,臣妾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爱妃但说无妨。”
杨淑妃踟蹰半响道:“陛下,这位沈小姐舞姿曼妙,只怕臣妾也难以望其项背。只是这舞,却是前朝末帝亲自命人编排的九天舞中的一段。末帝极喜此舞,常常命宠妃宫女们表演。因他多年不理朝政,沉溺歌舞酒色,最终亡国。因而这段乐舞也被先皇斥为靡靡之音与亡国之舞。”
“沈小姐在皇后寿宴上表演这亡国之舞,不知居心何在?”杨淑妃的话让沈慕芸冷汗瞬间湿透衣衫,立足不稳慌忙跪下请罪。
“陛下,想必此乃误会罢了。”皇后开口为沈慕芸求情,这出轻歌曼舞乃是她受命赵龟年编排,选择容貌最出众的乐部学生表演,意图在寿宴上吸引皇帝的目光。
若皇帝看中几个乐部学生纳入后宫,杨淑妃的宠爱也会分薄一些,没了宠爱,杨淑妃还怎么跟她这中宫皇后斗。
可杨淑妃这一开口,皇帝面色便微微一沉,望向沈慕芸的目光森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勉强道:“赵龟年昏聩无能,办事竟这般糊涂!罢了,你快快退下吧。”
沈慕芸双目含泪,委委屈屈的跪下谢恩,原本的封赏自然是没了,周围艳羡的目光也在顷刻之间变成了嘲讽鄙视。她虽不甘心,却也别无他法。今日之事,皇帝没有怪罪,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太子心疼的望着楚楚可怜的心上人委屈的退下了,他有心在父皇面前为芸儿求情,然而刚踏出一步,皇后威严的眼神便直直的盯着他,太子的脚便入钉在地上一般,再也不敢前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