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再遇昀阳侯
“在哥哥眼里,我就是那样是非不分,阴险狡诈的人吗?”沈靖安愣了愣,不相信刚刚在父亲面前与秦氏唇枪舌剑,毫不退让的妹妹竟突然变成了水做的姑娘,一滴滴晶莹的泪珠儿顺着白皙如玉的面颊流淌下来,轻轻落在地上。
沈靖安却觉得,那眼泪滚烫了他的心,原本绷着脸满脸厉色的少年忽然间乱了阵脚,手忙脚乱的想找什么帮她擦擦眼泪,却尴尬的发现自己身上什么都没带。
沈清如用袖子遮住脸,双眼从衣袖的缝隙里偷偷看到了沈靖安的囧相,勉强忍了又忍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哥哥真是太可爱了。
沈靖安却不知道自己在妹妹眼里一秒破功,仍惆怅着怎么去哄一哄小声抽泣的沈清如。
“你……别哭了……”沈靖安找遍全身上下也没找出块帕子,倒是荷包里还有一块玫瑰松子糖,幼弟沈如桢每次见了他都吵闹着要糖吃,因而沈靖安干脆在荷包里揣上几块糖方便哄小孩。
如今,只能先用来哄妹妹了。
沈靖安按照平日里哄沈如桢的模式把那块绛红色的糖果递给妹妹,却发现妹妹不但没有接过去,反而好像……
哭的更厉害了。
大袖遮面的沈清如笑的浑身乱颤,却竭力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哥哥是在拿她当三岁小孩哄着吗?
看沈靖安这幅不知如何是好的囧相真是太有趣了,沈清如乐不可支,若是早知道哥哥那么怕女孩哭,她早就没事在哥哥面前哭一哭,撒撒娇。
沈靖安叹气,女人真是麻烦。
“罢了,只要你从今往后不再用什么手段,我也不会再这么说你了。”沈靖安扶额,:“咱们都是一家人,应当好好相处才是。”
“你不在相府长大,不知晓也怪不得你。母亲对我们其实是很好的,对我一直视如己出。芸儿聪明乖巧,对我这大哥也一向尊重,你莫要误会了她们。”
哼,明明是你认贼做母,沈清如对沈靖安一口一个母亲十分不满,她们的母亲是临安公府的贵女,貌美心慈,才不是秦氏这么个心狠手辣的恶毒妇人!
只是,面对着眼前的傻哥哥,沈清如无奈,只能等哥哥慢慢认清秦氏的真面目了。
沈靖安看到对面的小脑袋点了点,满意的笑了:“嗯,这样才好。至于那焦尾琴,你若喜欢,我便让人再带一把送你。”
琴?什么琴?
沈清如狐疑的望向大哥,沈靖安怔了一怔,正要张口将沈慕芸前日所说的话如实转告,却在望到沈清如纯洁真挚的目光时再也说不出口。
或许清如从来没说过这话?或许慕芸是在挑拨他们兄妹的关系?
不,不可能,慕芸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可清如……沈靖安一时心乱如麻,随口敷衍了两句便匆匆离开。
沈清如含笑望着哥哥落荒而逃的背影,目光慢慢转冷。秦氏和沈慕芸母女果然在挑拨大哥和她的关系,只是暮姨娘的事发生后,想必秦氏不会再有时间想法设法的离间她们兄妹了。
数日之后,便是太学开学的日子。
比起莺莺燕燕环绕的乐部和礼部,医部简直冷清到了人可罗雀的地步,沈清如淡定的顶着其他三部学生的诧异眼光和杨静姝一道去医部报道。
果然华老头子没来,沈清如猜测他一定躲在皇宫的某个角落里继续酩酊大醉,负责接待她们的是师兄慕容清。
慕容师兄笑的很是和煦,殷切的带着沈清如和杨静姝在医部学堂里熟悉一下环境。
沈清如贪婪闻着满堂的药草香味,觉得心情十分愉快。一旁的杨静姝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垂着头小声道:“清如姐姐,我内急。”
沈清如点点头,杨静姝一贯脸皮儿薄,想必在慕容清面前不好提起内急二字,便拍拍她的手道:“咱们一起去。”
她携了杨静姝,二人出得门去,沈清如随手拦住一个神色匆匆的小太监:“请问公公,这太学内如厕之处在哪个方向?”
那小太监骤然被拦住面上微露惊讶,听了沈清如的话也不做声,抬手往西南角上一指,便疾步离去。
沈清如微微奇怪,这宫人步履匆匆倒像是有什么急事,然而杨静姝已经憋的脸色微红,沈清如顾不得再想其他便朝西南方走去。
这西南角不知是哪处宫殿,平日这宫里总是三五步便有内侍宫女,怎么这处倒像是冷宫似的?
“霍啓濬,你给本宫站住!“一声娇叱从殿内传来,沈清如急忙拉住杨静姝躲在廊下一根檐柱后。
在听到霍啓濬这三个字后,沈清如瞬间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怎么这么巧?
十几日前霍侯爷带着面具的冷漠脸还在她的噩梦里挥之不去,如今她第一日入学,不过想上个厕所居然又碰见他?
这到底是怎样的孽缘啊,沈清如感慨。
殿内,一身红衣的昌平公主凤眼含泪,楚楚可怜的望着眼前面容俊美,天下无双却冷漠的拒她于千里之外的少年:“啓濬哥哥,你明明知道如玉的心,为何非要这般待如玉?”
原来是昌平公主萧如玉,沈清如攥着杨静姝的手掌微微渗出汗水,暗叹自己倒霉。昌平公主骄横跋扈,刻薄寡恩是出名的,如今她和杨静姝不经意的窥视到了昌平公主的秘密……
还是要想法设法逃走为妙。
“还请公主自重。”昀阳侯的声音仍旧毫无波澜,沈清如能想象到面具之下那张面无表情的扑克脸。
这昌平公主的审美,还真是特别啊!
心上人的冷淡显然激怒了昌平公主:“啓濬哥哥莫非有心上人吗?”
霍啓濬想了想,还是诚实的回答:“没有。”
“那为何不愿娶我?”
“请公主自重。”昀阳侯继续面瘫脸。
“我不管,啓濬哥哥既然没有心上人,那就必须娶我,我一定会像父皇求圣旨……”
沈清如虽然不能理解昌平公主的审美,倒是能理解此时昌平公主崩溃的心情。
喜欢上这么个不解风情的心上人,任谁都会崩溃的。
她悄悄对杨静姝比了个手势,杨静姝也猜出了殿内二人的身份,早吓的面色灰白,此时忙不迭的点头,二人悄悄往殿外挪去。
未料杨静姝蹲得久了脚底一软,发出一点细小的声音,沈清如忙去扶她,一点凉意倏而从耳边划过。
那东西破空之音甚盛,削断她一缕秀发后直直的嵌入了身后的廊柱,沈清如下意识的回眸一看,一根通体碧绿的玉箫斜斜的插入廊柱里,只留下半截露在外面。
她心有余悸的回神,这人的内力实在太过强悍,若他随手扔出的不是玉箫而是一把匕首,若是这玉箫离她的颈部再近上几分,只怕她已经死在当场了!
殿中二人也慢慢现出身形,当先一人柳叶眉,丹凤眼,一张脸蛋艳如桃李,通身华贵之气,正是当今皇帝最宠爱的昌平公主。
而当沈清如的目光落在昌平公主身旁挺拔俊削,沉稳冷漠的男子,不由怔了一怔。
男子穿着一袭青纹宫缎面的锦袍,玉革带挂着九龙珠如意佩,乌黑如墨的发上束着白玉琉璃冠冕,正是王侯打扮。
男子一双眼眸如黑曜石一般冷冷的望着她,沈清如却从这眼神中看出一丝诧异之色。男子的剑眉如画,鼻梁高挺,薄薄的嘴唇却显露出一丝凉薄之意。
这个绝世独立的美男子站在眼前,沈清如不得不承认,昌平公主的审美还是很正常的。
昀阳侯霍啓濬那张面具之下,确实是一张能让京城贵女们为之疯狂的,让着满园风景都失色的俊美面容。
霍啓濬原本冷漠的俊脸在看到沈清如的一刹那微微露出惊愕之色,稍纵即逝便恢复了淡漠的表情。
“尔等是何人?”昌平公主气势汹汹的开口。
她谋划很久要对啓濬哥哥表白,却被这两个下人误闯宫殿而打断,心中的愤恨可想而知。
沈清如恭敬施了一礼:“小女二人乃太学新入学的考生,不慎误入此处,还请二位贵人见谅。”
昌平公主狭长的凤眼在二人身上一打转,望见了杨静姝涨的通红的脸,拔出随身佩戴的匕首抵在杨静姝脖子上:“说!你听到了什么?”
杨静姝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一股骚味慢慢弥漫开来,昌平公主定睛一看,地上有一摊黄色的液体。
杨静姝,失禁了。
“大胆奴婢,竟敢冒犯我!”昌平公主大怒,泛着寒光的匕首便要朝杨静姝当头斩落,杨静姝大骇之下身子早已动弹不得,沈清如慌忙伸手拽过她身子。
昌平公主见状,持着匕首的纤手微微一转,便朝沈清如手上斩落,沈清如闪避不得,眼看那利刃就要削掉她五根手指……
匕首被两根手指轻轻拈住,昀阳侯手指微屈轻轻在匕首上一弹,昌平公主手中的匕首便再握不住,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啓濬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