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猎场惊魂
“小女杨静姝拜见公主殿下,殿下恕罪……”杨静姝诚惶诚恐的拜倒请罪,背上的冷汗湿透了衣襟。她虽然对这宫里主子们的性情不甚了解,却也听旁人说过,昌平公主骄横跋扈,为人狠毒,宫中奴才们被她打死的也不知有多少了,却因在诸皇女中模样性情最似皇帝而颇为得宠,皇帝每每对此一笑置之。
想到这,杨静姝不由心生恐惧,若是昌平公主因为上次的事情同她秋后算账,那她今日便只能凄惨的死在这里,尸体或许会被扔到哪个枯井里。她默默无闻了一辈子,连最后的死都无人知晓。
“本宫的药是你熬的?”昌平公主高高在上,睥睨着地上跪着的杨静姝。
杨静姝麻木的点头。
宫里主子娘娘们服用的药,从挑选药材,碾磨成粉到文火熬制全都经由她的手,沈清如她们只负责给娘娘们请脉看诊,背后的琐碎工作全都交给她。
师尊曾赞她刻苦坚毅,她私下里还为此高兴了几天。现在想来,师尊大约是觉得她憨蠢呆笨,只配干这种下人的活吧。
“大胆奴才,殿下喝了你的药却头疼发作,莫不是你在殿的下药里面下了毒?”公主身边的侍女最善于揣摩主子的心意,不待昌平公主发话便上前左右开弓,甩了杨静姝两巴掌。
杨静姝捂着红肿的脸,勉强分辩道:“宫中煎药至少有两个人同时进行,小女每次煎药时都有侍药宫女在一旁监督,公主殿下用药前也会有奴婢试毒,绝不会有任何问题。”
“凭你也敢在本宫面前自称“小女?”昌平公主自鲛绡帐中袅袅婷婷而出,缓缓站定在杨静姝身前,露出狰狞的笑容。一只镶嵌着大颗东珠精致的蜀锦绣鞋慢慢踩在地上杨静姝手腕上,一点一点用力。
“你就是用这只手给本宫煎药的?那本宫便废了你这只手!”镶着硕大的东海明珠的绣鞋狠狠踩下,一阵钻心的痛楚让杨静姝浑身颤抖,忍不住弓起身子,却不敢收回鞋下已经扭曲变形的手腕。她紧紧咬住嘴唇,下唇上已渗出血丝,这样才能止住眼睛里的泪水。然而那颗明晃晃的东珠还是晃痛了她的眼睛。
这颗被镶在鞋面上的珠子,不过是公主千万双鞋子中的一双上,小小的装饰品。却是她全家上下辛勤劳动一辈子也望尘莫及的宝物。
人与人之间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距?她渺小卑微的如蝼蚁一般,禁不起高高在上的公主随手一捏,便会粉身碎骨,化为齑粉。
杨静姝保持着卑微的姿态俯在地上,眼泪顺着面颊滴落到汉白玉的地板上,她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她已经这么努力了,命运还是待她如此残酷?
她强忍着眼泪,一字一句的回答:“回公主,我……奴婢尚不能为公主请脉问诊,先前公主的脉案应当是由家师或是沈师姐负责的,药方也是他们开的。”
她只是按药方抓药,药方出了问题,与她有什么关系?
昌平公主一声嗤笑:“原来你只是个打杂的。”
没错,所谓勤奋坚毅都是假的,她就是个愚蠢呆笨的打杂的。
“药方不是你开的,可承担责任的却是你。”
是啊,在皇帝娘娘们面前露脸的是沈清如,开错药方连累别人的也是沈清如,可受罚甚至要丢命的确是她杨静姝。
“害本宫凤体有恙,可是要掉脑袋的。这个责任你承担的起吗?平白无故替人背锅,代人受过,你自己心中便不介意吗?”
介意又如何?她低微如尘泥,渺小如蝼蚁,宫里人人都能踩上几脚。她的命,在这些贵人们眼里一文不值。
“本宫倒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昌平公主抬起杨静姝的面颊,用指尖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水,长长的指甲在杨静姝面上留下一道鲜艳的红色。
杨静姝被她用指尖挑起下巴,强行与公主对视:“帮本宫一个小忙,本宫保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否则……”尖锐的指甲在她搭在她眼皮上,昌平公主微微一笑,指尖下的皮肤颤抖的很厉害,透过那薄薄的一层眼皮,隐约可以触摸到晶莹明润的瞳仁。
“”否则……本宫也不会杀你,不过你这对漂亮的眼睛,就要留在本宫的碧怀宫了。”昌平公主言笑晏晏,指甲在杨静姝眼皮上轻轻划过,满意的看到对方一阵战栗。
杨静姝绝望的闭上眼睛:“奴婢愿为公主效犬马之劳。”
宫里一年一度的狩猎活动是皇宫西郊猎场最热闹的时候,届时上到皇帝,下到朝廷重臣都将参与到这项一年一度的盛事中,年轻的王孙公子,侯门千金们更是对此热衷不已,狩猎不止是件新鲜有趣的事,更是他们为数不多能正大光明接触异性的机会。
沈清如向来对这事敬谢不敏,可身为医部学生,为了照顾娘娘们的身体,她必须随行。
这日,忙碌了一上午的沈清如刚从患了脾胃失调的武婕妤帐中出来,迎面撞上了一个不速之客。
昌平公主萧如玉骑在马上,一身火红的骑装宛如天边最艳丽的晚霞,英姿飒爽。她的视线从马上高高睥睨下来,沈清如却能感受到她的目光似有若无的在自己身上逡巡。
昌平公主高举着马鞭甩出,马鞭带着凌厉的呼啸声破空而来,直直的朝马前一道柔弱的身影甩出去。那一鞭子是直接朝着那人脸上甩过去的,纵然不死也要重伤破相。
待沈清如看清马前那人的面容时,忍不住惊呼一声,那人正式比她早一刻从武婕妤帐中出来的师妹杨静姝。
“静姝,快闪开!”
杨静姝伸手遮住面颊,马鞭割破袖子在她白皙的手臂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她一声惨呼摔倒在地,昌平公主的第二鞭已经挟风雷之势席卷而来。
沈清如抱住杨静姝就地一滚,勉强躲过了昌平公主的第二鞭,眼看公主又是一鞭抽来,沈清如俯下身子,勉强用后背遮住受伤的杨静姝。
“啪”,意向中的剧痛久久未至,沈清如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熟悉的脸,清隽无双,冰冷淡漠的脸。
此时此刻,她却觉得霍侯爷这张散发着冷冻射线的冰山脸变得无比可亲可爱。
“你没事吧?”霍啓濬身姿挺拔的端坐马上,状似无意的问道。
“没事,多谢侯爷。”沈清如拍拍屁股站起身来,又将杨静姝拉起来,低头去瞧她胳膊上的伤口,一道深深的血痕,深可见骨。杨静姝的额头上满是冷汗,显示疼极了,却咬紧牙关不发出一点声音。
沈清如不由有些心疼,杨静姝一直是个极隐忍的女孩子,平常人吃不了的苦在静姝面前根本不算什么,好像无论发生什么她都能默默忍受。可难道因为静姝能忍,就要平白无故被人欺负吗?
“啓濬哥哥……”
昌平公主乍一见昀阳侯喜出望外,然而看到霍侯爷的视线一直在沈清如那贱人身上徘徊,半点也没看到自己,不由可怜兮兮的凝视着霍侯爷,心中对沈清如更生出了十倍的恨意。
今日,一定不能让沈清如活着走出狩猎场!
霍啓濬淡淡的瞥过视线,当做完全没看见昌平公主。
昌平公主心下一冷,望向沈清如的目光带了三分厉色,可碍于啓濬哥哥,暂时还不能把沈清如怎么样:“来人,把挡了本公主路的贱婢拉下去打五十大板!”
饶是杨静姝镇定,此时也在沈清如怀里吓得缩成一团。
“请问公主殿下,我师妹是何处得罪了殿下?逼得殿下要再三下狠手?”沈清如目光中寒意一闪,坚定的直视高坐在马上的昌平公主。
昌平公主凤眸一转,不悦道:“本宫与五哥赛马,这贱婢却突然冲出来挡了本宫的路,害的本宫输给了五哥丢尽了脸。”
“五殿下骑术超群,冠绝诸位皇子。公主殿下输给五殿下,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沈清如一字一句,语调波澜不兴,说出的话却让周围围观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敢这样跟刁蛮跋扈的昌平公主说话,这位安宁县主莫非是失心疯了?
昌平公主却不怒反笑,目光轻蔑的望着眼前傲然的少女:“你在讽刺本宫骑术差劲?沈清如,本宫给你个机会,你同本宫来赛一场。若你能赢过本宫,本宫便承认你说的有道理,是本宫技不如人。你这位师妹的罪过,本宫也不追究。”
“若是你输了……”昌平公主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恶毒的光芒,“连同你师妹那份,你就要受一百杖,生死由命,你看如何?”
围观众人再次倒吸一口凉气,一百杖?从来没有哪个人能在内侍们恐怖的刑杖下挺过一百下的,昌平公主分明就是想要了沈清如的性命!
众所周知,昌平公主的骑术在大夏女子中首屈一指,不让须眉。她挥舞着马鞭自由驰骋,豪迈洒脱的模样,一直都是大夏后宫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而沈清如素来不爱参加骑马打猎的活动也是众人皆知的。
这是一场从一开始便定了胜负的角逐,纵然沈清如再骄傲,也不敢保证自己的骑术能比昌平公主更出色。
赌,还是不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