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快来哄哄本侯
她孤身一人,既不能回沈家,又不能独立生活,只好央求牙婆子收留自己。牙婆见她容貌娇艳,衣着不俗已生了疑心,怀疑是大户人家出逃的妾室或婢女。在暮晚编出一番含混说辞后,牙婆私心又想将她卖个好价钱,恰巧侍郎大人家中想买几个良家婢女伺候左老夫人,这才将她卖入左家。
可暮晚又岂是个愿意安心做丫鬟的?在左老夫人身边不过短短半月,便将左家人的性情摸了个清楚。
左家的家主左侍郎是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面上一副端方君子的模样,暗地里却同家里的丫鬟们勾勾搭搭。偏偏他最好面子,常以儒雅君子自居,也不愿将同自己有些收尾的丫鬟们立为妾室,同他混在一处只能让他讨去些皮肉便宜,自己是万万落不着好的。
暮晚觉得左侍郎同沈信之很相似,都是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至于左良玉,粗人一个,性情鲁莽,估摸着也不是能托付终生的人。
暮晚最终把目标定在了二公子左宁远身上。在她看来,左宁远这书呆子性情温顺,极好拿捏。且左宁远为人算得上左家最厚道的,将来纵是自己年老色衰,也能求得一处容身之所。
按照定好的计策,暮晚在左家后花园同左宁远来了一场“偶遇”,果不其然,左宁远乖乖上钩,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抢在正房夫人前头生下孩儿,那么将来自己的孩子就能占据长子长孙的名头。暮晚暗暗盘算,凭着左宁远对自己的宠爱,这个孩子说不定能继承左家的爵位。尤其当得知左家为左宁远定下的正房夫人是沈明娴后,暮晚的把握就更大了。
三姑娘那温吞吞的软糯性子,将来过了门,就算是正房夫人,一样被她拿捏的死死的。将来沈家二房的大权,就牢牢掌握在她暮晚手中,何其爽快。
只是如今的变故,是暮晚始料未及的。
如果被带回沈家,那她处心积虑谋划的一切全都付诸东流了,她母凭子贵掌控左家的事彻底没了希望。沈信之一定知道了自己偷情的事,回到沈家后,等待自己的只有一死。
暮晚瑟缩着身子,星眸含泪哀求的望着左宁远,模样凄美哀怜。她很清楚左宁远是在场唯一可能救她的人。
永宁长公主也将白皙如玉的面孔转过来,饶有兴趣的看着左宁远:“宁远,依你看该如何?”
左宁远再次成了目光的焦点,万众瞩目的中心,不过这种感觉并不好过。他的额头见了血,右眼挨了沈如松一圈如今视线还是模模糊糊的。鼻梁险些被拍断了,一股酸痛之意在鼻腔里蔓延,鼻血与眼泪顺着鼻子双管齐下,模样狼狈不堪。
左宁远鼻青脸肿的站在那里,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左边是心上人凄婉哀求的目光,右边是老父老母们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夹杂在亲情和爱情中间的他分外痛苦,如今,长公主又把这个问题抛给了他—
左宁远觉得自己这柔软的小身板已经不堪重负,随时都有可能崩溃掉,偏偏永宁长公主不依不饶,他咬了咬牙,缓缓道:“婚约的事,是我对不住沈三姑娘。至于阿姝,请沈家高抬贵手,放过她吧。若沈家执意追究,那阿姝死,我也跟着一起死。”
永宁长公主微微一怔。
左侍郎已经快被这忤逆子气死了,再也没了以往的耐心,当着长公主的面咆哮道:“那你就去死吧。”
左夫人哭的嗓子都哑了,然而没办法,儿子铁了心同这贱婢在一处,现在就是八匹马都拉不开了。早知如此,她那时拼了同儿子反目,也要弄死这个狐狸精。如今,便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左宁远的头嗡嗡作响,方才沈如松捶在他脑袋上的拳头捶的他轻微脑震荡,面对父亲的咆哮母亲的眼泪,左宁远只觉得脑袋里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嗜咬自己一般,胸口泛起一阵恶心,“哇”的一声,方才吃下的酒菜全都呕了出来,悉数喷溅在离的最近的永宁长公主的衣服上!
永宁长公主被这酸臭味熏得头晕脑胀,原本刚对这对小鸳鸯起的一点点同情心再度化为乌有。
眼瞅着就无法收场了。
左老夫人很是时候的晕倒了,本是好好的做寿,到最后却演变成这种结局,在场的贵人们一时之间也很是无语。
人,沈家肯定是不能再要回去了,还是留下来继续恶心左家吧。
永宁长公主也没辙,她是上门来找左家晦气的,可左老夫人真晕了她也不能继续往死里逼左家。万一左老夫人一个不好,喜事变丧事了,长公主也讨不了什么好。
“既如此……那就着宁远入庙里为祖母祈福吧,保佑你祖母身体健康,也算你尽了孝心了。”永宁长公主干巴巴道,这种情况,只能借着老夫人晕倒一事,让左宁远去当一阵和尚吧。至于这一阵是多久,那就全由左家人自己决定了。
寺庙毕竟是很干净的地方,能让人脱胎换骨,重塑人生。比如杨玉环,在寺庙里住了一阵,转脸就嫁了自个公公。左宁远从庙里出来是娶贱婢还是干其他的,那就随便左家了。
左侍郎扶着老母,铁青着脸谢了恩。
这一出好戏唱罢,左家再也没了办寿宴的心思。只是皇帝与六宫还源源不断的赏赐,不知情的宾客们还在登府,左家只能咬着牙继续将这寿宴办下去了。
沈清如素来不好热闹,这计策虽是她出给沈如松的,她却只远远的站着望了望。待听到左家许诺退亲时,便默默的退出了人群。
她隐隐感觉有道可疑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量,沈清如秀目一扬,恰恰与那人目光碰个正着。
那人锦袍玉带,发束金冠,一副风流倜傥的贵公子模样,正是不知何时到来的萧祁钰。他立身之处恰巧是一处蔷薇花丛的后面,颇为隐蔽,因而沈清如方才并未瞧见他。不过从他面上的表情来看,显然他也全程围观了今天这场好戏。
萧祁钰俊美的脸孔似笑非笑的望着她,薄唇微张,似乎在跟她打招呼。沈清如板着面孔转身离去,见她抽身向外走,萧祁钰竟也微微侧了身子,一副要跟过来的模样。沈清如不欲同这让人作呕的虚伪之人多话,只暗暗加快了脚步,想将身后的萧祁钰甩掉。
这毕竟是左家,萧祁钰胆子再大也不敢乱来吧。
她毕竟不熟悉左府的构造,几番下来,竟走到一处没有岔道的死路上。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沈清如咬了咬牙,悄悄从发上扯下一根尖锐的八宝簪,牢牢握在手心里。
无论萧祁钰想干什么,沈清如已经打定主意,先下手为强!看她用这根簪子戳他几个透明窟窿,再同他到皇帝面前论一论是非曲直。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带着温热的气息慢慢抚向她的肩头,沈清如屏住呼吸,就是现在—
凌厉的簪子挟着风声朝那人面上直直的戳下去,沈清如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务必要一举在萧祁钰脸上戳上个透明窟窿。握着簪子的纤手却被拦在半路,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许久不见,这就是你送我的见面礼?”
低沉的声音中夹杂了些许恼意,温热的呼吸轻轻拂在她耳畔,带来一阵阵颤栗。沈清如怔怔抬眸,望向声音的主人,宛如大山般屹立在她身边,俊美如神坻一般的男人。
“侯爷,你也来了。”她轻轻的开口,不知怎的,鼻尖一酸,突然平白生出了一股委屈之意。已经有数月不曾见到他了,虽然她从未说出口,可霍啓濬总会借着各种由头邂逅她。可这么长时间没见到他,又得不到他半点消息,沈清如虽未开口,夜间却总辗转反侧,为他担心。
“嗯。”霍啓濬淡淡的嗯了一声,继续黑着脸,等某人来哄他。数月未见,一见面就给了他如此“惊喜”,若不是自己眼明手快,换了旁人只怕真被这丫头狠狠戳上一下呢。
霍侯爷傲娇的站在那里,满脸写着“本侯不高兴,快来哄哄本侯。”
没等来佳人的软语安慰,反倒沈清如说了那句“你也来了”之后再也无话,饶是霍侯爷一贯面瘫的脸上也微微崩坏。沈清如,你同本侯就这么无话可说吗?
霍啓濬剑眉一挑,正欲发难,沈清如却突然开口:“侯爷,这些日子可还好吗?”
霍啓濬冷冷的哼了一声:“多谢关心,本侯的日子还过得去。”马丹,本侯的表现还不够明显吗?只是叫你过来哄哄本侯,不是让你站在这儿东拉西扯同本侯尬聊的。
“可是,清如这些日子过得很不好。”沈清如淡淡道。
本侯时间宝贵,好不容易才见到你,你要是再这么废话下去,就别怪本侯直接上手了。霍啓濬突然觉得,沈清如说话时那一开一闭的嫣红的唇瓣仿佛吸盘似的将他的目光牢牢吸引住,再也挪不开视线。
霍侯爷很想就这么吻上去。
他深吸了口气,微微闭了眼睛定了定神。霍啓濬微微气结,自己这是怎么了?何时竟变得如此没有定力?
再睁开眼时,他已经平复了许多,映入眼帘的却是沈清如秀丽的脸庞,任谁都能看出那张清丽的脸庞上满是怒色。
这才一会儿功夫,生气的人怎么倒变成她了?
霍侯爷微微一愣。等等,刚刚她说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