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难过
她没有问父亲燕如绰如果落在父亲手里,父亲会如何处置她。在沈清如看来,多年前那场无疾而终的恋情,看样子只是燕如皇后的一厢情愿罢了。父亲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燕如绰却以为父亲对不住她,再三得寸进尺。
格宁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苦笑道:“当年……我也只是拿她当妹妹看罢了,我从来都不知道她的心思。如果早些知道,或许直接的拒绝她,倒也不会让她记恨那么多年。”
自始至终,他所爱的人只有一个人,他的心里也只有那一个人的影子。燕如绰的痴情,不过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至于那个混账……”格宁话锋一转,用一种十分嫌弃的语气说道:“他没事,萧祁钰已经撑不了多久了,那小子很快就会平定整个大夏……”
怀里的宝宝忽然哭了起来,格宁手忙脚乱的哄道:“乖宝宝,好孩子,外公不是嫌弃你,是嫌弃你那么混账王八蛋的爹!呜呜,宝宝不哭,跟宝宝没关系……”
沈清如微笑着看着格宁手忙脚乱的哄着宝宝,知道他没事,这样就足够了。自此东西相隔,此生不复相见。山长水阔,唯有遥祝曼福不尽。
格宁连哄带逗,累出了一身大汗终于把哭的惊天动地的宝宝哄好了。他一面抱着宝宝,一面对沈清如苦笑:“我自幼从军,沙场厮杀多年,从未怕过任何人任何事,如今倒是怕起这小东西来。”
天不怕地不怕的格宁如今也有了怕的人,小小的婴儿一声弱弱的哭啼就能让这位叱咤风云的摄政王爷瞬间束手无策。
让沈清如没想到的是,格宁那双拿惯了刀枪剑戟的手如今抱起宝宝来竟然也那般娴熟,软软的小小的孩子很快便在他怀里沉沉的睡去,格宁抱着他像抱着世上最珍贵的宝物一般,眉梢眼角甚至每一根头发丝里都透着浓浓的疼爱之意。
宝宝的小脸还只有巴掌大,皮肤红红的,小嘴轻轻吧唧着好像在做着什么好梦,老太妃脸上笑开了一朵大菊花:“看着祖孙俩……”
沈清如笑着坐在老太妃身边,将头轻轻依偎在老太妃的怀里:“祖母。”
老太妃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心疼道:“这孩子……人家女人生完孩子都胖了一大圈,你怎么反倒比从前瘦了那么多……我每日让厨房给你炖的汤可有按时喝?“
老太妃心疼沈清如,日日都命小厨房里炖各种各样的补身汤给她喝,乳鸽汤喝腻了换成鲫鱼汤,鲫鱼汤喝腻了换成火腿汤,沈清如饭量不行可对香喷喷热腾腾的补身汤倒还颇为爱喝。
孩子的奶娘选的是自家庄子上干净爱洁妇人,产期同沈清如接近。奶娘笑着对格宁道:“王爷还是把小主子交给奴婢吧,马上就要给小主子洗澡喂奶了。”
格宁恋恋不舍的将怀里的孩子递给奶娘,奶娘熟练的接过孩子,小心翼翼的用柔软的棉布将孩子裹好,待下去洗澡喂奶。
格宁望着她,嘴角微微一动,似乎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沈清如装作没看见格宁欲言又止的神色,她大概能猜出来他想说什么。
她无法回头了,因为上一世发生的事,沈清如一直都在逃避,不想再重蹈覆辙,不想再同任何人产生感情纠葛,上一世的惨痛经历让她心有余悸,不愿再重新经历一次被抛弃的痛苦。霍啓濬的出现让她重新有了勇气,哪怕在边塞吃土喝风,也愿意陪在他身边一辈子。可在她失踪的这几个月里,霍啓濬却一直没有来找她,甚至,还纳了卫中堂的孙女做妾。
她已经坏了霍啓濬的骨肉,霍啓濬很快就要扫平大夏,成为一代君临天下的一代雄主,他已经不可能像当初说过的那样一生一世只陪着她一个人了。
虽然面上不说,心里总是失落的,沈清如却不敢把这份失落暴露在老太妃和格宁面前,只是一个人的时候会悄悄望着窗外发呆罢了。
可她的失落还是被老太妃发现了。
那日沈清如半夜睡不着,突然觉得肚子有点饿,就一个人跑到小厨房里给自己煮了碗面,一转头,却发现老太妃正站在小厨房的门口望着她,目光中微微带着怜悯。
“祖母,您怎么醒了?”正是三更时分,摄政王府的所有人应当好梦正酣,连给她值夜的墨玉都睡得很沉,丝毫没发现森清如起来了。
老太妃微微笑了:“上了年纪的人睡眠总是不大好……屋里闷闷的,想出来透透气的,看到小厨房里还亮着灯,所以才过来看看,没想到你在里面。”
老太妃进了厨房里,屋子里传来一阵香气,凑近一看,才发现沈清如小铜锅正咕嘟咕嘟的煮着,里面是白白的冒着热气的面条,沈清如正用一双长长的筷子从锅里捞出面条。
煮的是最简单的阳春面,碗里放了一点酱油和切得细细的葱花,被热水一激发出一点诱人的香气。
“祖母要吃面吗?”沈清如挥动着勺子笑着问道,那模样倒是颇有几分大厨的意味。
老太妃静静的看着孙女儿,在桌子旁坐下:“好啊,正巧我也有点饿了,正好尝尝你的手艺。”
沈清如笑吟吟的应下了又取了一只碗出来,一面将面条拨到碗里一面同老太妃聊天:“祖母不知道吧,我别的都不会做,只会做面条。是我在边塞的时候学会的,隔壁吴家嫂子最会做面,从揉面到切面煮面都是她一手教我的。”
她学会后就常常煮给霍啓濬吃,霍啓濬胃不好,需要吃点柔软的食物,她总喜欢煮面给他当夜宵吃。他每次吃她做的饭菜总是苦笑着像吃药一样囫囵吞下去,唯独她煮的面条倒是真心诚意的赞过好吃。
她已经很久没做过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的味道。
老太妃接过碗来,看上去倒是让人挺有胃口的,只是低头一尝,面条却是淡的。
沈清如仿佛浑然不觉,机械的朝嘴里塞着面条,似乎根本没尝出来面条里没放盐。
她还在不停地慢慢吃着面,吞咽。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眼泪却不经意的掉下来,一滴滴落在了面碗里。
老太妃什么都没说,只是慢慢的抚着她的背脊,一下又一下,似乎想将力量从温热的掌心里传递给沈清如。
“孩子好好的哭一场吧,然后就把一切都放下。无论如何,你还有我,有你父亲,摄政王府永远是你的坚强后盾。”老太妃的话给了沈清如很大的安慰,无论如何,老太妃和格宁都是真心待她的。
“不过哭一会儿就够了,再哭下去伤了眼睛可就不好了。就算面条淡点就淡点吧,你就是再哭也哭不咸得。”老太妃轻轻叹了口气,沈清如将脸埋在面条碗里哭的正伤心,听到这话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祖母您等等,我去拿点盐过来。”沈清如笑着起身,背过身去擦了擦眼睛。即便伤心,也只是一个人悄悄的伤心那么一会儿罢了,不能把难过的情绪暴露在众人面前。
老太妃望着她单薄的背影,心下暗暗思忖,不能再让这孩子一直憋闷在家,得想法子让她出去走一走,散散心,也许这样会让清如的情绪尽快好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沈清如早早的起了身,半夜吃了面躺回去后就再也睡不着了,不如早早起来去看看宝宝。
宝宝醒的也早,正由奶娘抱着逗着玩呢,见了沈清如宝宝兴奋的挥舞着藕节般的小胳膊,口中咿咿呀呀的唤着什么。
“宝宝认得娘呢。”沈清如笑吟吟的从奶娘手里接过宝宝,一面用摇篮里的拨浪鼓逗着他玩,沈清如将拨浪鼓塞到他的小手里,宝宝立刻兴奋的将拨浪鼓放到嘴里咬。
“宝宝这个不能咬……”沈清如从他手里抢走拨浪鼓,笑眯眯的对着他解释,宝宝咿咿呀呀不满的哼哼了两声,倒是好脾气的没有哭闹。
“小主子真是好脾气呢,比我家那小崽子好太多了。“奶娘不住口的夸赞,她的亲生孩子比宝宝还大三个月,平时白天睡上整整一天,晚上就拼命的哭闹,想必起来,宝宝简直太好带了。
沈清如笑了笑:“他现在见到什么都想咬,只怕是要长牙了。”
两个人围着宝宝逗弄了一阵,等到老太妃起身一块用早膳。两个人的早膳很简单,一人一碗鸡丝茸粥,软糯香甜的山药枣泥糕,煎得两面金黄的红糖糍粑还有刚出炉的芝麻饼。
沈清如吃了半碗鸡丝茸粥和一块山药枣泥糕就饱了,老太妃皱了皱眉头,对她的食量十分不满:“你从前倒还能吃上两三块糕呢,怎么如今当了娘倒比从前还不能吃了。”
沈清如笑了笑,她的胃口确实不怎么好,别人当了娘后身材都是臃肿了一大圈,她却非但没胖,整个人还比从前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