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轻尘和阿晚回到战威侯府的时候夜幕已将完全降临。
阿晚轻手轻脚地推开小院子的门,陆轻尘跟着走了进去。
一路上陆轻尘的情绪都有些低落,没有和阿晚说一句话,阿晚深知自己小姐的脾气,也不敢多问些什么,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小姐和六殿下之间并不是那么愉快。
“小姐?今天院子里怎么这么安静呀?麽麽她们都去哪里了?”阿晚望着眼前虽然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的院落,觉得有些奇怪。
陆轻尘本来还在沉思着以后该怎么面对刘应笙的问题中,听到阿晚这么说,才细细打量了起来熟悉的院落。
陆轻尘的房间房门紧闭却灯火摇曳,周围安静地能听到蟋蟀的叫声,宁静又透露着诡异。
陆轻尘的神色开始变得凝重,她伸手拉住了阿晚想要继续向前的步伐。
阿晚反过头,有些不知所以然地望着陆轻尘。
“小姐?怎么了?”
陆轻尘不答,默默将阿晚拉到了自己身后,自己向前走去。
阿晚见小姐沉重的模样,知道可能有坏事要发生了,急忙跟紧了陆轻尘的步伐。
陆轻尘走到房门前,抬起手来,有些犹豫地推开了门。
房间内,麽麽和两个丫鬟正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陆戴天和王氏坐在桌旁,王氏的脸色铁青,陆戴天的脸色也不太好看,颇有一番风雨欲来的架势。
“大伯父,大伯母,你们怎么来了。”陆轻尘冷静的道。
阿晚有些慌乱地委身请安。
“轻尘,告诉伯父,你刚才去了哪里?”陆戴天冷冰冰地说道。
“轻尘刚才有些胸闷,于是便让阿陪我出去散了下步,没想到大伯父、大伯母会突然到访。”陆轻尘恭敬地说道。
王氏冷哼一声,眼神像一把利剑一样直勾勾的盯着陆轻尘。
“是吗?”陆戴天沉声问道。
“是。”
听到陆轻尘的回答后,陆戴天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继而眼神冰冷,他给过陆轻尘机会了,可是她却不珍惜,那就不能怪他无情了。
“轻尘,你今年14了吧。”
陆轻尘将陆戴天的变化看在眼里,知道他多半是误会了什么,可是知道自己解释也没有用。
“回禀伯父,是的,这四年还要多谢伯父伯母的收留。”陆轻尘柔声道。
“你还知道是我们收留了你!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王氏突然有些声嘶力竭地说。
陆戴天拉了王氏的衣袖一把。
王氏愤愤地别开脸,不再看陆轻尘。心中的火气却怎么也不能降温,他家老爷到如今和护着陆轻尘这个狐媚妖女,说是要全权处理,她怎能不气。
“伯母这是何意?”陆轻尘神色未变地问。
“轻尘,你如今也不小了,可有意中人?如今还有10天你大姐就要与六殿下成亲了,我这个做伯父的也想早些为你做打算,如果你有中意的世家子弟,尽管说出来,伯父也想让陆家双喜临门呀。”
陆轻尘一双美眸微微眯起,若有所思地道:“大伯父,轻尘年纪还小,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轻尘,伯父也是为你好,你应该早为自己打算,如今你在盛京也算小有名气,求娶的世家公子数不胜数,来,你看看,这些都是你伯母为你精心挑选的世家公子名单,看看,可有合意的。”
跪在地上的麽麽颤颤巍巍地接过陆戴天手中的帖子,递给陆轻尘。
陆轻尘接过帖子,粗略扫了一眼,瞳孔骤然一缩,里面居然还有靖王府世子的名字。
陆轻尘心中冷笑,表面却依旧镇定地道:“有劳大伯母、大伯父费心了,只是这帖子所载的王公贵族,轻尘实在高攀不起。”
“真的是高攀不起吗?恐怕你的心大着呢?”王氏阴阳怪气地说。
陆戴天摆摆手,示意王氏不要多言。
“轻尘,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婚姻之事不外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你父母不在了,我就是唯一能替你做主的人了,如果连我都不替你的未来着想,那还有谁呢?”
陆戴天半眯着眼睛说道,陆轻尘从他的眼中看见了不容置否的气息。
陆轻尘知道这次陆戴天使铁了心要将自己赶快嫁出去了,她的心里有些苦涩,毕竟她将陆戴天当成她在这个世界上极少的亲人之一。
陆轻尘的的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抬起头直视陆戴天审视的目光,她淡淡地叹息一声,像是做了个十分重要的决定。
陆轻尘缓缓跪在了陆戴天面前,沉声道:“大伯父,听闻南郡太奶奶的身子近日不是很好,轻尘自愿前往南郡照顾太奶奶,永不再踏入盛京一步。”
陆戴天闻言,眼里闪过惊讶的神色,那南郡路途遥远,虽然风景秀丽,却十分贫穷,加上陆家老太夫人脾气又古怪,和他们也甚少来往,陆轻尘这一请命,不算明智之举。
王氏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比起让陆轻尘嫁个好人家,她更愿意看到陆轻尘永远消失在她面前。
王氏瞟了一眼还在诧异中的陆戴天,用手肘捅了捅他。
陆戴天这才神色复杂地回过神来。
“轻尘,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陆戴天此时心底有涌起一丝愧疚,他想,是不是自己太过分了,陆轻尘是他二弟唯一的血脉呀。
“大伯父,轻尘很明白自己的话代表着什么,轻尘是真的想要去南郡,就当时为我父亲尽尽孝道也好。”陆轻尘坦荡地说,清澈的眸子逼得陆戴天有些不敢直视。
王氏嘴角的笑意更浓了,道:“老爷,轻尘这个孩子有孝心,你就不要辜负轻尘的一番好意了。”
“这……”陆戴天看起来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陆轻尘,终于徐徐开口道:“既然如此,待你大姐成婚后,我便派人送你去南郡,至于什么永世不再踏入盛京这种傻话,我只当没听到过,等你什么时候想回来了,战威侯府依旧是你的家,知道吗?”
“谢大伯父成全。”陆轻尘磕首,一张面容完全湮没在宽大的衣袖之后,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
一时间房间内的气氛有些怪异,陆戴天有些心虚的道:“既然这样,那轻尘你先歇着吧,等明天再同管家商量要准备些什么物品,你想要的尽管说。”
“谢伯父。”
陆轻尘还是没有抬起头来。
陆戴天携着趾高气扬的王氏离开了房间。
你们也都下去吧,陆轻尘用有些沙哑地声音说道。
跪在地上的麽麽丫鬟都轻声退了下去,除了阿晚。
阿晚有些担心地叫了一声陆轻尘,没有得到回应,陆轻尘还直直地跪在地上,保持着陆戴天他们走之前的姿势。
阿晚有些害怕地走到陆轻尘面前,摇了摇陆轻尘的手臂,一滴泪珠滴落在了阿晚的袖子上,阿晚彻底慌了,上一次看到陆轻尘哭还是老爷和夫人去世的时候。
“小姐……你怎么了?”阿晚小心翼翼地问道。
陆轻尘依旧低垂着双眸。
长久才重重地叹息道:“阿晚,我这是又被抛弃了吗?”
陆戴天同王氏回到了房间,期间陆戴天一言不发,周身的气压低的吓人,前来伺候的婢女看着陆戴天可怕的脸色,吓得小心翼翼地,生怕弄出大的声响。
王氏望着坐在凳子上沉默的陆戴天,有些讨好地走到他身后,轻轻地为他揉肩。
“老爷,你这是做什么呢?如今威胁我们莹儿的心腹大患已除,应该高兴才对。”
陆戴天重重地叹息一声,道:“可是这样对轻尘是不是太过分了,毕竟她是我二弟唯一的血脉,百年之后我有何脸面去底下见我二弟。”
王氏揉肩的手一顿。
“老爷~你什么都没做呀,这是轻尘那丫头自己要求的,如果二弟知道了轻尘丫头如此有孝心,想来也是不会反对的。”
陆戴天的眉头一皱,右手抚上额头,对于陆轻尘的问题,真让他头痛。
今日若不是发现陆轻尘居然私会刘应笙,而且还是在皇上刚给刘应笙和陆莹赐婚之际,他还可以保陆轻尘一世安稳。
他之前也不是不知道刘应笙和陆轻尘之前的不寻常,敢暗地里在他战威侯府安插人手保护陆轻尘,又多次偷偷地跑进侯府,真当他战威侯府没人吗?
只是现在不同了,虽然他也怜惜陆轻尘,可陆莹毕竟是他的嫡女,也是他们陆家的骄傲,他绝不允许,陆轻尘破坏陆莹的幸福。
一想陆轻尘和刘应笙之间的关系,陆戴天心底的愧疚很快便烟消云散。
“夫人,我知道你不喜欢轻尘,但是此次她前去南郡,你还是要多照顾照顾她,有什么需要的,尽管给她就是了。”陆戴天有些疲惫地说。
王氏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她还担心陆戴天会心软,收回让陆轻尘前往男郡的决定,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复后,王氏又开始卖力地揉弄起陆戴天的肩膀来,声音也充满了愉悦,道:“老爷,你放心,只要她不做伤害我们莹儿的事情,我自然会把她当亲女儿看待。”
“嗯~”陆戴天满意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