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轻尘站在自己生活了四年的小院子里,院内的一草一木都有她的痕迹,前几日修建的艾草又凌乱地生长了起来,陆轻尘有些留恋地蹲下身,折下一片艾叶,打开随身携带的香囊,放了进去。
四年的光阴,都随着这一片艾叶被封存了起来。
“小姐,准备得差不多了。”阿晚小声提醒。
陆轻尘抬头看了下已经看了下已经初升的红日,点点头。
战威侯府的清晨还未完全觉醒,一路上只依稀看到了几个丫鬟,那些丫鬟们本来就不太把陆轻尘放在眼里,如今陆轻尘就要离开侯府,她们都跟躲瘟神似地躲着陆轻尘,阿晚愤愤地简直想冲上去将她们暴打一顿。
陆轻尘和阿晚到达侯府大门时,陆戴天已经在大门口等了一会了。
“伯父,何必劳烦你亲自来送轻尘呢?”陆轻尘看到站在门口的陆戴天,心里涌起一种难以言述的情绪。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如今你就要远去南郡,叫伯父如何放心得下你?”陆戴天有些神色复杂地望着陆轻尘。
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空气中有尴尬的分子流动。
“伯父,时间也不早了,轻尘就先行告辞了,望伯父今后一切都好。”陆轻尘别过脸不再看陆戴天。
陆戴天一向严肃的脸透露出几分温和与无奈。
“一路上小心。”
说完陆戴天立在一旁的管家使了个脸色,管家将包在手上的包袱交给了阿晚。
“这?”陆轻尘眉头微蹙。
陆戴天摇了摇头,道:“你在生活上万万不要委屈自己,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记得给伯父写信。”
陆轻尘眼里闪过一丝纠结的神色,道:“多谢伯父了。”
说完便头也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厚重的车帘被放下,阻挡了陆戴天探究的目光。
车夫望向陆戴天,在得到陆戴天的点头示意后,马车缓缓驶离了战威侯府。
陆戴天叹息一声,双手放在背后,走进了府中。
“小姐。”阿晚掂了掂刚才接过包袱,道:“侯爷给了不少东西。”
陆轻尘淡淡一笑,打开窗帘看着车厢外清晨的盛京,思绪万千。
这样的场景未免有些眼熟,上次送林嘉言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只是林嘉言是回家,而她却是离家。
陆轻尘放下窗帘,对阿晚说:“阿晚,我有点困,先歇会,到了客栈再叫我。”
说完便眯上了双眼,懒洋洋地靠在车厢上。
阿晚见状赶紧给陆轻尘的头部垫上了一个枕头。
陆轻尘有些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几句:“还是阿晚好,他们都是坏人~”
陆轻尘是被马车突然停住的惯性惊醒的。
好在阿晚及时拉住了陆轻尘,她的脑袋才不至于和车厢来次亲密接触。
陆轻尘揉了揉晕乎乎地脑袋,听到阿晚在问车夫发生了什么,车夫没有回应。
阿晚拉开车帘,探出想看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轻尘透过车帘的缝隙,看到了骑在马背上,挡住了他们去路的刘应笙。
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阿晚看到这诡异的气氛,选择乖乖闭上了嘴巴。
陆轻尘轻轻叹息一声,起身弯腰缓缓从马车上下来。
刚睡醒的陆轻尘有些难以适应车厢外的光线,用手遮了遮眼睛,陆轻尘这才发现,她们已经出了盛京,现在在一处官道上,两旁是茂盛的树木,不远处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正在缓缓流动。
“应笙哥哥,你这是在做什么?”陆轻尘无奈地道。
刘应笙从马背上翻越而下,一双充满血丝的眸子紧紧盯着陆轻尘,像是怕其突然消失一般。
“我怕来不及了。”凝视了陆轻尘良久,刘应笙才用沙哑的声音道。
陆轻尘向阿晚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和车夫在原地等自己,她和刘应笙一边说话,一边走向小溪旁。
陆轻尘这才仔细的观察起刘应笙来,刘应笙的脸色有些潮红,一向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有些凌乱,鼻尖还沁着汗珠。
“应笙哥哥,你看到我托小白给你寄的信了?其实我就是怕发生这种情况,所以之前才一直不敢告诉你的。”陆轻尘有些心虚地说。
刘应笙闻言,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轻尘?你对我太残忍了。你是想彻底消失在我生命里吗?就这么悄无声息?”
“不是的,应笙哥哥,我只是想换个地方换个心情。”
“轻尘,我知道是我不对,是我那天吓着你了?所以你才要远离我吗?”刘应笙的声音有些破碎。
陆轻尘捡了一块石头,重重地扔进水里,道:“应笙哥哥,不是的,你别多想。”
刘应笙低头看了看满脸愁云的陆轻尘,心里穆然一痛。
“轻尘,你知道吗,我昨天在你房间外面站了一宿,我多么希望新房里的人是你呀。”
陆轻尘猛然反过头,眼里带着诧异,在确认了刘应笙真的没有喝醉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应笙哥哥,我不值得你这样做,陆莹是个不错的皇妃人选,你这样对她,我大伯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听到陆轻尘担心的语气,刘应笙的心里即苦涩又甜蜜。
“我没办法不辜负她,轻尘……”
刘应笙小心翼翼的的眼神刺痛了陆轻尘的心,一向高贵的北冥国六殿下怎么能因为她变成这样呢。
“应笙哥哥,别再说了,我们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我只希望你今后好好的,我也会好好的的。”
刘应笙猛地一把把陆轻尘拉近自己的怀中。
陆轻尘惊呼一声,想要挣脱刘应笙的怀抱,可一向对她温柔体贴的刘应笙却发了狠,怎么用了很大的力气,像是要将陆轻尘揉进自己的骨血一般。
阿晚透过小树林看到陆轻尘在刘应笙怀中挣扎的动作,犹豫着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上前去帮自家小姐的忙,可在她心中,她家小姐和六殿下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阿晚咬了咬牙,决定还是继续观望。
陆轻尘渐渐放弃了抵抗,她的心充满了无奈,不知该怎么面对刘应笙。
刘应笙将下巴抵在陆轻尘的头顶,用充满磁性的声音道:“轻尘,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呀。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说这种话,但是我还是想对你说,再等等我好吗,再等我几年,等我足够强大。”
此时的刘应笙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陆轻尘到嘴边的话,莫名的张不开口,化作了重重的叹息。
良久,刘应笙才松开了被自己捂得满脸通红的陆轻尘。
陆轻看着情绪已经平静了的刘应笙道:“应笙哥哥,再见了。”
“我们还会再见面吧?”刘应笙问。
“欢迎你来南郡找我玩~”陆轻尘笑嘻嘻地道。
“好~”明明知道陆轻尘说的是玩笑话,刘应笙还是很认真地答道。
最后,陆轻尘在刘应笙的目送下缓缓离开。
马车上,阿晚显得情绪有些低落。
“小姐,我还以为,你会和六殿下一起回去。”
陆轻尘好气又好笑地望了阿晚一眼,道:“你当你家小姐要去南郡是开玩笑的呀?”
“哇~小姐,你太狠了!”阿晚有些愤愤地为刘应笙打抱不平。
“你个臭丫头。”陆轻尘用指节敲了下阿晚的额头,道:“你到底是谁家的?”
“当然是小姐家的~”阿晚笑嘻嘻地凑过头来,道:“可是小姐,我真的很想看你得到幸福。”
“阿晚,你喜欢过一个人吗?”陆轻尘突然一本正经地问。
阿晚有些懵地摇摇头。
“我也没有,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如果应笙哥哥和我是两个普通人,我也许会嫁给他,我的确很喜欢他,很感激他,但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可是如果我们之间的结合,会给彼此带来重大的灾难,我不能害他,他也不是看不清,他都懂,只能说,我太自私了吧。”陆轻尘低着头说道。
阿晚突然一把抱住了陆轻尘,她一路陪陆轻尘走来,陆轻尘所受的苦难,她都看在眼里,苍天啊!对我家小姐好一些吧!阿晚在心里喊道。
夜晚,战威侯府陆轻尘的小院子,因为主人的离去,完全被夜色吞没。
突然两个人影潜入了陆轻尘的房间。一高一低,高的那名是一位年轻俊俏的男子,一双上挑的丹凤眼,令其平添了几分魅色。矮的那位是位头发花白面容却年轻的女子。
“婆婆,这里空无一物,看起来不像有人住呀,会不会是紫灵珠的感应有错?”丹凤眼男子问道。
“不会的,紫灵珠的感应不会有错,只能说我们晚了一步。”被称为婆婆的白发女子掏出怀中正闪闪发亮的紫灵珠,若有所思地道:“这里应该是圣女生活过的地方,此处圣女的气息最浓烈,可惜可能发生了什么变故,使得圣女离开了此处,不过按照紫灵珠的反应强度来看,圣女应该刚离开不久。”
“这样子,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去追寻圣女吧,圣女也该回归了。”丹凤眼男子道。
“嗯~”
两道飞快的黑影,离开了陆轻尘的小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