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长歌醒来后,身体虽然还是有些无力,但精神已经好了不少,穿戴完毕后陈与钦便进来禀报说,这红玉在宫中的确没什么根基,只是她老子娘家曾在东州巡抚家做过事,升平两年不知什么缘故就来到了京城,后来作为宫女入了宫,在内务府时江如海对她颇为照顾。
“好个忠心的奴才,还挺念旧情的!”长歌恨恨道。
陈与钦又道:“而那个希文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女,咱们怕是遭了别人的障眼法了,只是这人……”
“还能有谁?在这宫里谁最想我死,咱们心里没数?要不是这次发病,岂不是中了她的奸计了!去叫红玉过来,就说我想吃个东西,要亲自告诉她。”长歌冷冷道。
不过片刻,红玉便随着蕊清慢慢的走了进来,只见她低声道:“参见贵嫔娘娘,娘娘您可好些了?”
见到她如此镇定的模样,长歌压着怒火,含笑道:“也亏你照顾的好,现如今身子到不似前几日那般沉重了。”
“照顾娘娘乃是奴婢的本分,娘娘觉得好就行了。”
长歌微微一笑,又道:“赏罚分明这是本宫一贯的原则,你做的好,本宫自然是要赏赐你的。”
“谢娘娘赏赐,这是奴婢应该做的。”红玉抬起头满面欢喜道。
长歌把头上的一支金簪拿到手中细细把玩道:“听闻你是东州人士,家人还曾在刘承娥家中当过差?”
只见红玉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恢复镇定道:“奴婢父母的确在刘承娥家当过几年差,但在三年前便已没有了来往。”
“红玉,你当真不知道我在问你什么?”长歌声音冷了下来。
红玉依旧镇定地说道:“奴婢实在不知,奴婢对娘娘可是一片忠心啊。”
“一片忠心?”长歌走到她的身旁,用金簪轻轻滑过她的脸庞,最终停留在眼皮上道:“红玉,如果你还要在挑战本宫的耐心,你的这只眼睛就别想要了!”
尖锐的刺痛让红玉叫喊出声,她的眼皮上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血痕,只见她趴在地上哆哆嗦嗦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纵使娘娘看奴婢不顺眼想撒气,可是奴婢真的没有对不起娘娘啊!”
半夏见红玉这般样子,只道:“小姐,莫非?”
长歌摇摇头,声音更为森冷道:“好个利嘴的蹄子,既然你口口声声说不曾对不起我,那么——”长歌示意陈与钦:“去给我弄几只老鼠来,记着,要刚出生的!”
陈与钦立马让小连子弄了几只来,一刻后,几只活蹦乱跳的老鼠便出现在红玉的眼前。
“听闻你们东州有道名菜唤作‘鼠仔三吱’,本宫胆小没有福气享用这等美食,可红玉你生在东州,想必对这道菜很是熟悉吧,既然你对本宫如此忠心,那本宫也不能亏待于你。”长歌依旧把玩着金簪道:“今日准备得匆忙,没来得及细细挑选,但红玉你也不要嫌弃,赶紧享用了吧。”
说着以冬便准备了筷子碗碟放在她的面前:“红玉,快享用吧,这可是别人得不到的恩赐呢。”
整个殿内寂静无声,只听得那几只小老鼠“吱吱”地叫着,忽然一只老鼠翻了个身,吓得红玉猛地一抖。晦暗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使她清秀的脸庞蒙起了一圈阴影。
看着红玉恐惧的脸庞,长歌心中忽然软了下来,她并不想使用如此狠毒的手段,她只不过想吓唬吓唬她。只要红玉开口,长歌便会饶她一条性命,毕竟她只不过是个服从命令的人。
谁知红玉并未像长歌所想那般惧怕,只见她浑身颤抖着,缓慢地夹起一只老鼠来,老鼠仍在叫唤,红玉眼睛一闭便要把那只鼠仔放到嘴里去。
“住手!”长歌忍着恶心,厌恶地说道:“你到还挺沉得住气,来人,把这蹄子给我关起来,好好伺候她!”
“奴才遵命。”小连子拜首道。
长歌看着红玉的眼睛,忽然笑道:“你放心,我不会打你的,小连子?”
“娘娘有何吩咐?”小连子恭敬地跪在长歌身边道。
“把她带她后房捆起来,用四盏灯照着她的眼睛,再拿一只铜碗在她耳旁敲着数数,灯不许灭,也不许她吃饭,不许她喝水,她要是晕了就浇一桶水,要是站不住做到了地上,就抽她一嘴巴。但你们记着,不许她咬舌自尽,也不许她病了。”长歌做到椅子上缓缓说道。
见红玉似乎轻松了许多的表情后,长歌微微一笑:“先别高兴,看看你能撑得多久吧。”
长歌对小连子使了个眼色,他便拖着红玉出了门,长歌想起红玉那沉稳的样子不禁皱起了眉头,可旋即又想通,如果没几分胆量,怕也不能胜任这份工作了。
“小姐,这红玉也太可恨了!”半夏恨恨道。
以冬沉吟道:“这蹄子到还挺沉得住气的,要是换了别人早就招了。”
“她要没这点胆量,她后面的人可不会安心让她来做,我只是有些奇怪,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心甘情愿的当别人的枪子。”长歌秀眉微蹙道
陈与钦上前道:“莫非是她家外面的人得了什么好处?”
“有这个可能,”长歌点头道:“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与钦,你想个法子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关于她们家现在的情况。”
陈与钦领命,道:“那你放心,奴才即刻去办。”
长歌望一眼窗外阴沉的天空,只觉一阵烦闷从心头涌起,身上渐渐漫起一股凉气来:“纵使我诸多避让,不争什么,人家还是不会放过我啊!”
“小姐可要想个法子好好应对啊。”半夏瞪着眼道。
长歌嘴角一弯:“那是当然,别人已要置我于死地,我难道还不反击,等着死吗!”
以冬咬着嘴唇沉声说道:“无论何时,我和半夏必定誓死护着小姐。”
长歌望着两人坚定的目光,心中一暖,正要说话,便听闻蕊清在外禀报道:“娘娘,陆御姝来看您了。”
“让姐姐进来吧”长歌扬扬头道。
只见雨珍依旧穿着家常烟水百合宫装进来一脸担忧道:“可好些了?前两日皇上不许任何人进来,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
长歌道:“也不是什么大病,只不过是去年那场风寒落下的病根复发,又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不妨事的。”
“那便好,如沁还说来看你的,谁知今日淋了雨又病倒了”雨珍叹道。
长歌一听便道:“如沁身子本就较弱,脾胃又虚寒,这次病倒了可得让太医好好地为她诊治诊治。”
“你就别管别人了,先把自己身体调理好了再说。”雨珍推心置腹道:“咱们现在年轻还不觉得,要是到老了落下个什么病根那才烦人,我在家时也时常受寒,我娘就像医生讨了个补气提神的药方,吃了些日子身子倒也慢慢爽健起来。”
长歌咳嗽了几声,便道:“在家时,母亲也是日日人参肉桂的养着,可还是觉得过热了些,很是腻味。”
雨珍听罢便道:“虽说要益气补身,但俗话说‘过犹不及’,更何况五行相生相克,肝火一旺,必定是要伤及脾胃的。若要从根源调起,还是先平肝补胃为好,我虽进了宫但也还吃着家中那方,你且记着:上等的燕窝二两,在辅已冰糖,银耳,薏仁各三钱,每日晨起早膳前喝个一小盅,最是滋阴补气不过。”
长歌叹道:“多谢姐姐关心,进宫这些日子多亏姐姐扶持提点着,从前我是不大信在宫里还能有真正的姐妹情谊。可当遇到了姐姐,我才知往日是我错了。”
“咱们姐妹二人无需讲这些”雨珍握着长歌的手道:“你可知这俩日发生了件事?”
“何事?”
雨珍道:“先前独孤家手中的二十万兵权被皇上给收了,现如今她们家只剩十万兵权在手了。”
“虽是如此,可这十万人马依旧不容小觑呀。”长歌淡笑道。
雨珍眼珠一转便道:“妹妹有所不知,皇上收回的这二十万兵马本是归于先前林将军手下,并且在这其中又有八万兵马是皇上从小的嫡系。”
“既如此,为何会到了独孤手中?”长歌甚是不解。
雨珍神色有些古怪道:“当初独孤家全力支持皇上继位的条件便是这二十万兵马与独孤进宫。”
“还有这事!”
雨珍点头道:“当时独孤家的大夫人也就是独孤梦瑶的母亲与太后娘娘可是手帕交,可让人没想到的是皇上竟娶了左相的孙女冷含芝为后,咱们皇上也是厉害,不过三年,这独孤家便显出颓唐之态了。你看独孤家如今虽还是看着鲜花着锦之态,可要是独孤老太爷一死,他们家可就要不行了。”
长歌听罢,皇帝那温文尔雅的形象似乎有了一个新的改变,便道:“哦?但独孤大少爷现如今不是还有十万兵马在手吗?”
雨珍笑道:“这可不尽然,如今边关局势紧张,皇上又有意扶持镇国公家小少爷郭子祥,你昏迷的那两天他已经随独孤永浩到夏历国边境驻扎去了。”
“原来如此”长歌心下暗沉,独孤永浩向来骁勇善战,要是两国交战他又立下战功的话,独孤梦瑶就更难对付了。
“妹妹,你怎么了?”雨珍见长歌面露难色,有些担心地问道。
长歌回过神说:“许是做得久了,有些头晕吧。”
雨珍见状便道:“那你先休息着,等你好些了我再来看你。”
“那我送送你吧,”长歌起身道。
雨珍忙按住她的手说:“咱们姐妹之间还用这虚礼,你快休息着,这春风要是吹了人就更不好了。”
长歌答应着,又坐到了椅子上暗自思索。后宫,朝堂,看似互不相干,实则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独孤如今虽式微,可要是独孤永浩一旦立功……长歌心头陡然一紧,只愿郭子祥能争口气,压住那独孤永浩。
出了昭纯宫,陆雨珍便又严肃起来,一旁的连心的小声道:“小姐,奴婢看着明贵嫔那样怕不是风寒之症。”
“你也看出来了?”陆雨珍微微低头道:“眉心微黑,双唇紫白,这分明就是中毒之症,独孤梦瑶果然按捺不住了。”
连心听闻便讲:“娘娘既知是涵贵妃娘娘下的手,为何不直接告诉明贵嫔呢?”
陆雨珍冷笑道:“连我都能想到她又怎么会想不到?我今天告诉她这些,不过就是为了提醒她一番,免得到时赔了夫人又折兵。”
连心望着她,许久之后方才了然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