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正色道;“庄妃这话有理,本宫作为皇后,定会协助皇上找出杀害庄妃孩儿的凶手。”
皇帝的脸上浮现出一瞬间的犹豫,他沉默几秒,终于开口道:“既然皇后也这样认为……”他语气冷了下来,唤过赵培德道:“让徐太医进来。”
赵培德答应了一声“是”,随即,一个身材中等的年轻男子便走了进来。
“微臣参见皇上,皇后。”
长歌扫他两眼,并不答话,此时,他拿出一把海棠玉骨扇放到长歌的面前。
“这不是本宫送与庄妃的那把吗,怎么,有何不妥?”长歌问道。
殿里气氛有些尴尬,原本站在一旁沉默不言的陆雨珍徐徐开口道:“这玉骨扇可是夏历的稀罕之物,等闲人不得拥有,当然不会有什么不妥。”她慢慢走到长歌面前,眼里飞快闪过一抹嫉妒,似是有些不赞成一般:“皇后娘娘今日可真是光彩照人啊。”
长歌当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没想到陆雨珍竟然如此相信自己不会失败,这么早就急的出来和自己撕破脸了,她淡淡一笑:“本宫身为一国之母,穿什么衣服,难道还要你一个小小嫔妃同意才行?”
“臣妾,臣妾当然不是这个意思,皇后娘娘何必如此在意呢?”陆雨珍一时语塞,是好略带酸意开口。
长歌斜睨她一眼:“本宫当然不会在意,雨珍,当年你与本宫互称姐妹之时,本宫记得曾与你讨论过女子德行。”长歌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玉扇轻摇,伴着她今日的衣裙,越发显得她意态娴雅高贵。
陆雨珍位份不如长歌,再加上如今尊卑有别,她就算心中有气,也只敢低着头在心中暗暗骂着:“臣妾明白,多谢娘娘教诲。”
长歌轻轻点点头,朝阳迎凤步摇上的点点流苏折射出柔和淡黄的光晕。殿内有浓重的中药气息,此时众人皆不说话,唯有呼吸声清晰可闻。
坐在塌上的庄妃冷哼一声,指着那把玉骨扇道:“皇后娘娘,这把扇子的确是您送的无疑吧?”
“当然。”长歌淡淡答道。
庄妃脸色一变,似乎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消息一样,她眼眶涨红:“皇后娘娘好狠毒的心啊!”
“你说什么?”
这时徐太医连忙插嘴回道:“皇后娘娘,经太医院的太医查证,庄妃娘娘为何小产,皆因麝香所故,而这麝香的来源……”他抬头,眼里闪烁着精光:“便是娘娘您送来的这把玉骨扇。”
庄妃隐下脸上阴冷得意的光芒,她再一次掩面痛哭起来,语气无助道:“臣妾感念皇后娘娘的心意,送来这难得一见的海棠玉骨扇,近来天气炎热,玉骨扇又有养神定气的功效,便日日把这扇子带在身边,谁知!”她泪流满面,用力掰开扇柄:“谁知这玉骨里竟塞满了麝香!”
她把那扇子一把扔在地上,瞬间,麝香那浓郁的气味立马冲进长歌的鼻子里。
“这扇子可是皇后娘娘差身边的半夏姑娘送来的,除了皇后娘娘,还会有谁可以动手脚!”她死死咬住嘴唇,拉着皇帝的衣袖道:“皇上,皇上,臣妾好怕啊!臣妾虽然刚入宫时,对皇后娘娘有些不礼貌。但是臣妾自从怀孕之后就再也没有做过任何有损皇家颜面的事情了。臣妾,臣妾只想平安为皇上诞下皇儿,为什么,为什么皇后娘娘还是不肯饶过臣妾!”
“把那宫女给朕找来!”皇帝大吼道。
长歌看着她那做戏的样子,心里一阵厌恶。
庄妃猛地抬起头,眼里迸发出慑人的凶光,指着长歌道:“皇后娘娘,就算你不肯原谅臣妾,就算你还在记恨臣妾,可是你也不能还臣妾的孩子啊!你不能害东越的皇子啊!”
长歌后退一步,不想直面她这般疯癫的样子,然而皇帝站起身,一把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心冷的可怕,那双深沉的眸子紧紧逼视着长歌:“皇后,告诉朕,你有没有!”
“皇上,您快放开娘娘,娘娘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以冬吓得立马跪在地上求饶:“皇上,我家娘娘也是经历过失子之痛的人,她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皇上您先让娘娘坐下好吗?娘娘最近身子不好……”
“给朕闭嘴!”皇帝看着长歌:“告诉朕,有没有!”
殿内静极了,远远的似乎还可以听见某种仪仗的声音,窗外知了喋喋不休,日光渐老,长歌忽然很想回到忘忧宫的飞羽阁上看晚霞。
“臣妾告诉皇上,您就会信吗?”长歌毫不示弱地回望着他:“若是你的心中早就认定是臣妾所为,那么我的回答也是多余。”
皇帝伸出手,轻轻托起长歌的下巴,他修长的手指微微颤抖,语气里似有若有似无的凉意:“皇后,朕只想听一个答案。”
这样的情形,对两人来说都是一道无法修复的伤疤,长歌眼角扫过他俊朗的眉眼,眼里发出最后的悲哀,是哀她,也是哀悼两人回不去的时光。
“臣妾觉得您与臣妾相互扶持到今日,您总该还是相信臣妾的,但现在看来,终究是臣妾太傻,太乐观。”长歌眼里不可抑制地泛起泪光,语气中也含着丝丝伤心。
香炉里的轻烟缓缓飘起,和着阵阵晚风,似乎有一种诡异神秘的气息在几个人之间悄悄游走,皇帝忽然愣住神,冰冷的眼里忽然漫起一抹心疼。
庄妃看着情况不好,连忙急切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是娘亲没有能力保护你,我苦命的孩儿啊……”
“这扇子庄妃用了快半个月了吧?”长歌扭头看着她道。
庄妃哭红了眼眶,她瞪着长歌恨恨道:“对啊,若不是臣妾这半个月日日把此扇带在身边,我的孩子也不可能是这样的下场!”
“这把扇子乃是夏历机九皇子送与本宫的,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陆雨珍适时开口道:“有无问题并非你说了算,庄妃娘娘小产,你无法狡辩!”
“是么?”长歌淡淡道。
皇帝深深看她两眼,“皇后,你只需告诉朕,到底是不是你。”
“证据确凿,就算臣妾是清白的也无话可说。”长歌抬起头,眼里忽然闪过一丝顽皮:“但是经此一事,臣妾倒是明白了些道理。”
“皇后娘娘,您这样处心积虑的害死庄妃肚子里的孩子,难道不是因为她身份尊贵,您怕她生下孩子来您的位子岌岌可危吗?”陆雨珍柔声道:“皇后娘娘,臣妾怎么也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
长歌双眼明亮至极,骨子里的傲气怎么也掩饰不了,她轻蔑地看了一眼陆雨珍:“陆雨珍你难道忘了被你害死的林家二小姐了吗!还有,帝后面前,岂容你这等小小嫔妃插嘴!”
陆雨珍轻笑一声,“臣妾是不能插嘴,可是臣妾实在不忍心望着庄妃娘娘受不白之冤啊!”
“皇上就在面前,怎么可能会让庄妃蒙受不白之冤。”长歌望着皇帝,额头上生出一层薄薄的汗水。
皇帝叹了口气,似乎有些为难:“你真的不想说什么吗?”
长歌站在那里,平淡无波的眼底似乎在酝酿着某种兴奋。
深广的殿宇里弥漫着淡淡香气,怔仲的瞬间,殿门被缓缓打开,伴着“吱呀”一声悠长,太后杵着风头檀木杖缓缓步入殿内。
天色渐晚,太后不过是家常团服,绣着银色大团花的长裙无声地委于地上,简单的如意发髻上簪着一朵素雅的玉兰花,头上的流苏纹丝不动,行动间并无一点焦急,整个人永远都是那样的高远沉着。长歌暗暗叹息,无论多久,太后身上的这股稳于泰山的气质,可不是一般贵族小姐可以学来的。皇帝见太后亲自前来,忙起身相迎,长歌亦是跟在后面,叩身请安。
太后扶着皇帝的说往中央的椅子上坐下,环视了一眼后,缓缓开口:“这么大阵势,怎么?还想让阿明跪下来给你们磕头?”
皇帝一愣,连忙恭敬道:“当然不是,母亲切勿生气。”
太后随意“嗯”了一声,道:“阿明过来哀家身旁。”
长歌微微踉跄了一下,快步走到太后面前:“儿臣参见太后。”
“怎么出了这样多的汗?”太后拉着长歌的手,满是担心:“手还这样凉。”
长歌有些羞赫:“多谢太后关心,不过是老毛病……”长歌顿了顿:“不碍事的。”
“你这病还是因为那些没脸的小人才惹上的。”太后以为深长地看了一眼陆雨珍:“要不是皇帝找人来叫半夏着丫头,哀家还不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陆雨珍脸上微微露出惧色,她低着头,心里开始慌了起来,太后为什么会来?太悄悄看了庄妃一眼,见她眼里并无慌张之意后,心中才稍稍安静下来。
“哀家在路上听的不太清楚,”她沉默:“阿明,你把事情再和哀家说一遍吧。”
长歌行了个礼,语气平静地复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