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确实不该去找他了。”
苏若闲给自己开了一罐啤酒,喝了一口,往靠背上一趟,侧着脸看着时光。
“为什么?”
“没有谁要管着谁一辈子,你都有男朋友了,凭什么还每次霸占着他,时光,这不公平。”
话到后面,她突然十分认真,一只手伸过来放在时光的肩膀上,淡笑道,“我想,你们已经发生关系了吧?”
“我……”
“如果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呢?你打算怎么和付词解释?”
时光有点发懵,手胡乱的揉着头顶的发,心下一阵烦躁不安。
“那我该怎么办?我和他这么多年的朋友,总不能因为……”
“朋友?朋友会上床吗?朋友会无条件的纵容你吗?朋友会把你保护得这么好吗?”
苏若闲也不知道时光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能遇到殷城言这样的男人,她都和他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如果不是上次偶然遇到,他还没打算让她俩认识。
时光愣在那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殷城言,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我?有没有?”
“怎么会。”
就在一个小时前,她问过这句话,他的回答根本就是脱口而出,想到这里,时光突然傻笑着凑上来,神秘兮兮道,“他不喜欢我,不喜欢!那丫的照顾我都是我求来了,他是看我可怜。”
尽管在笑着,她眼底的泪还是绷不住,眼圈红红的都是水雾。
“你……”
“嘘!”
苏若闲还要说什么,被时光打断,她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身子摇摇晃晃,每一步看起来都像要倒下去了,却都稳稳地站住。
“你和简一都觉得他对我很好,没错,我也承认。但他对我好不是因为喜欢我,只是因为他没有朋友,因为我照顾不好自己,他看不过去。”
“若闲姐,你看看我。”
时光突然手张开,在苏若闲面前转了个圈,踉踉跄跄,好不容易站稳了,傻笑道,“你看我这样的,用他的话说,没有胖子的胸,却有胖子的大粗腿。”
“你再看看简一,她什么都好,成绩也好,身材也好,皮肤也好……关键是,品味都好。”
“当然……我也不喜欢他。我喜欢男神,他是我从小的偶像。”
说到这里,时光一屁股又重新坐在沙发上,脑袋仰在靠背上,闭上眼睛,停顿了很久,突然侧首看苏若闲,红着眼睛,又笃定的说了一遍,“嗯,我喜欢男神。”
“上床不代表喜欢一个人,男人总会有冲动的时候。再说了,可能我只是缺男人了。”
她把所有的事情都找了一个解释,那么完美的解释。
苏若闲愣愣的看着她,恍惚觉得哪里出错了,但又说不上来。她自己的感情也是一团糟,根本就没资格对他们的事情指手画脚。
这样想着,她将这些都抛在脑后,直觉她现在需要酒,于是将时光手中的饮料拿出来,把自己手上的啤酒递了上去,“嗯,所以,他也没做错。”
“他没错。是我不对,像是吸血虫一样,总是跟在他身边。”
她轻轻呢喃,仰头喝了一大口。
“你呢?温帅哥刚刚脸色很难看,你们吵架了吗?”
“啪!”的一声,易拉罐被拉开,苏若闲与时光碰了一下杯子,嘴角晕开一抹笑,尽管一边脸已经受伤了,但还是好看的。
“我啊……我就这样了啊。”
“这样是哪样?你打算一直都不接受他吗?”时光慢慢的移上来,下巴搁在苏若闲的肩膀上,晶亮的眼中写满了好奇。
她对苏若闲一点都不了解,也没认识多久,对她的印象倒是变了好几茬了。
不论怎么变,她都觉得她是个有故事的女人,而且,这个故事才是导致她和温帅哥这样境地的主要原因吧。
苏若闲身子僵了一下,沉默了很久,时光眼睛咕噜的转着,意识到可能说错话了,正尴尬着不知道做什么。
“你知道他的身家吗?”
苏若闲忽而侧首看了她一眼,脸上带着一丝自嘲,时光愣住没说话。
温予阳不是个总经理吗?她记得之前有看过他的名片,当时还惊讶了好久。
“总经理?”
对方只是笑了笑,一口气将罐中的啤酒喝了个干净,淡淡道,“这只是他玩玩儿而已,他是珠宝大亨的独子,是钟顺市数一数二的资产上亿的家族,而他们家,三代单传。”
光是这些东西就将时光唬得一愣一愣的,一时没明白过来苏若闲的意思。
对方已经朝着冰箱的方向去了,从里面拿出好多啤酒然后又折了回来。
“你是觉得你配不上他?”
苏若闲愣了一下,没回答这个问题,只将啤酒一罐一罐的放在桌上,嘴角微微上扬,开了两罐,递给时光一罐。这才漫不经心的出声。
“倒也不是配不上的问题。可能是懒吧。”
“哈哈,你这明明是借口。”时光照着直觉说出了心里的话,苏若闲愣了一下,笑着与她对视一眼,两人都抓着酒一阵笑。
“不过,我是觉得温帅哥是真对你好。偷偷告诉你哦,你和林业办婚礼那天,他是故意把车开上树的,为的就是试探,也想阻止你的婚礼啦。”
这件事苏若闲多少有点猜到,但突然听时光这样说,心底更是复杂,她停了一会儿,眸光无神的发着呆。
时光自顾自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哇塞,简直是女王。我以为你一定是幸福的,追你的男人,肯定能把那酒吧给挤爆了。可是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要嫁给林业,他长得不好看,身材不好,没钱,还抠门。”
“难道是因为……大?”
对上时光贼溜溜的眼睛,苏若闲后背一凛,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我没和他上过床。”
“没……没……上过?”
说着,她惊愕的打量了一遍苏若闲,张大的嘴巴足够塞下一个鸡蛋,“你这么漂亮,这么……他就没想过……那啥一下?你也是的,不都说要在婚前验货吗?”
苏若闲无奈的笑了笑,“你这丫头,平时看着像只小白兔一样,到了关键时刻,倒总能出人意料啊。”
“嘿嘿,我这不是小故事写多了,偶尔蹦跶出小说里的桥段了吗?”
“小故事?”
“啊?没事没事,我的意思是和殷城言待的时间长了,总要学坏的。”
她忙解释,苏若闲心里也装了事,就没追究。
“时光有没有很喜欢很喜欢过一个男人?”
她突然侧首看着她,十分郑重,又很是轻松的问了这个问题。时光愣了愣,眉头一皱,“可是怎么样才算是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
“就是,你可以为了他做很多你原来不敢想象的事情。就像,变得坚强,卑微,隐忍,甚至恶毒。”
说这些时,苏若闲眼睛没有看她,但也没看别的地方,甚至她整个人都是飘渺的,声音也是带着回忆味道的。
时光努力回想,最后无奈道,“我也不记得了。”
“也是哦,没有跳脱开来,没有计算过,怎么知道自己付出了多少呢?一旦开始计算得失了,才是一段关系结束的开端。”
“希望你永远不会有这一天,意识到自己很爱很爱一个人的这一天。”
她突然拍着她的肩膀,郑重其事的祝福。
时光把空的易拉罐往垃圾通的方向一扔,没扔进去,眉头一皱,连滚带爬的跑过去,然后塞到垃圾桶里,回来的时候苏若闲又递给了她一罐,她笑着接过。
“若闲姐呢?你肯定是有的吧?”
“有吧。”
苏若闲淡淡的回了一句,两个女人躺在沙发上,时光静静的听着,她静静的讲着这段至今为止,温予阳和殷城言都不知道的事情。
那段时间的爱情有多美好呢?美好到她不敢回忆,就因为那段回忆,让她忍受了三年前夫的出轨。如果不是发生那件事,这辈子,她恐怕还是个人民教师,在那一方讲台上,滔滔不绝,下课后回家,然后等电话或者等丈夫。
时光笑着又哭。
笑的时候,好像能感觉到那个干净的男孩羞涩而炙热的爱情,好像能看到若闲姐所说的那双明亮透彻的双眼。
哭的时候,又恨不能把那个男人拖回家,让他看看,一个对爱情充满希望,对婚姻无限期待的女人,怎么在他的折磨下,一点一点的失望。
苏若闲才二十八岁,她大学毕业那年,嫁给了大学时候干净纯澈的男孩,大学毕业后一年,她发现他出轨。
她说,“如果他再心狠一点,再无情一点,真正伤害了我,或者哪怕对我不好,或者把小三带回家,我或许能果断一点。但都没有,他还是对我很好,从来不让他的女人来打扰我的生活。”
“那时候我就想啊,他可能还只是不懂事,等过些时候,他玩儿累了,就会回家了吧。毕竟,他追我的时候,对我好的时候,从来都不遗余力,从来都那么让人心动。”
“时光,你说,男人是不是都这样?可以同时有无数个女人。”苏若闲悄无声息的流泪,悲伤到了极致,恐怕就是这样了吧。也没有大吵大闹,也不是一醉方休,只是淡淡的,说出心底的执拗和疑问,就像真的只是个数学题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