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回家那会儿是困得很的，坐在沙发上都能睡着，真正要睡了，反倒是头脑十分清醒，像是喝了咖啡一样。
再加上宋扬手搭在她身上，时光也不敢大动弹，只煎熬着睁着眼睛，一会儿又闭上，这样反复了好多次，还是没能睡着。
突然，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阴影，她呼吸一窒，不敢动作。
房间的灯已经被关了，宋扬看不清她的脸色，但根据她呼吸的节奏也知道这女人怕是睡不着，深吸口气，他猛地坐直了身子，时光身上的被子随着他的大动作而被带起来。
“我去外面睡。”
他低声说了一句，有些颓然，时光立即愧疚起来，拉着他的手臂，“我只是白天睡多了，和你没关系。”
宋扬顿住，两人僵持了一阵子，他才躺下。
只是他再也没动过她了，两人之间像是画好了三八线，没人逾越。
时光渐渐地睡过去，她做了很多梦，但没有一个是记住了的，像是出了很多力，最后却什么都没得到一样。
早上起来的时候宋扬已经不在房间了，她伸了个懒腰，然后换衣服，出卧室。
楼下，陈妈正在楼梯口的地方，脸上带着慈爱的笑，“正要去喊你呢，先生也说您该起来了。”
闻言，时光朝那边看去，宋扬正坐在餐桌边，两人视线对上，莫名的有些羞涩。
吃早餐的空挡，来接他们去影楼的车已经到了，这些都是游汀安排的，司机恭恭敬敬的在客厅等，直到他们慢吞吞的吃完东西。
时光穿的衣服够多了，宋扬又给她外面罩了一件大衣。
来到摄影基地时，初春凌冽的寒风下，满目薰衣草的蓝，心情突然就开阔了很多。
“这个季节怎么会有薰衣草？”
“在温室里种植的。”
宋扬淡淡的回了一句，紧锁着眉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婚纱都被搬到了现场，有十几套，说是让她自己挑选。
时光本就情绪不高，但见着婚纱的时候触动了心底的那点婚嫁情结，再想想她和殷城言的那场婚礼，莫名的有些烦躁。
宋扬装作不知道她情绪的转变，揽着她的身子不知道从哪里找来各式各样的披风和斗篷。
“你看着点挑，今天天气挺冷的，给你找了些保暖的东西，回头最好是能搭配上的。”
“我没见过别人拍婚纱照还穿这么多的。”
时光被转移了注意力，打趣着说了一句。
宋扬从中找了一件基本可以将她罩下去的斗篷，然后又拿了一套蓝色的婚纱，在时光面前比了两下，“这样挺好的。”
“小姐，您大可不必这样的，这婚纱的腰腹部分是蓬松的，不会看出孕肚，而且您身材这么好，也不会显胖，很好看了。”
才进来的摄影师自以为很恰当的说了一句，她以为是时光不想拍婚纱照的时候露出孕肚，才逼着宋扬给她找了这么个东西来遮挡。却阴差阳错的说出了宋扬的心思。
他愣了一下，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时光忙道，“他担心我冻着，才拿了这么个东西，但哪有人拍婚纱照往丑里打扮的啊。”
“是这样啊，先生真是贴心。现在的好男人已经不多了。”
摄影师尴尬的说了一句，时光笑了笑，把宋扬手上的婚纱拿过来，在镜子前比划了一下，边嘟囔道，“反正拍照也没多长时间，而且今天太阳这么好，不会冷的。”
见她这样说，宋扬也没坚持。
时光的肚子已经五个多月了，但因为前段时间瘦了不少，婚纱穿在身上，有了孕肚也不显胖，而且，游汀应该是了解自己儿子的心思的，送来的婚纱基本都是这种类型的。
时光之前参加温予阳婚礼的时候幻想过或许哪天会和殷城言补上婚纱照和婚礼，尽管这样的幻想不过一瞬间，但穿着婚纱站在他身边的画面美好到她到现在都没能忘记。
那时候的自己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穿着婚纱，身边站着的却是另外一个男人吧。
想着，便有些怔忡了。
“挺好看的。”
宋扬从背后抱着她，他很高，下巴搁在她头顶，这是殷城言很喜欢做的动作，如今他也做了，有那么一瞬恍惚，时光还以为站在自己身后的人是他。
目光突然被镜子里的某个角落给截住，门口站了一个人，西装革履，长着一张和殷城言一样的脸，但时光绝不相信他会出现在这里。
当然，如果他是来抢婚的，也该在一周后的婚礼上。
“好巧。”
宋扬自然也看到了，他对殷城言可没思念到出现幻觉，一眼就笃定了那是个实实在在的人，他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男人之间的挑衅。
他曾经说过，如果他放手，他不会再给他机会。
殷城言目光死死地盯着时光，没舍得移开分毫，他的女孩。
宋扬旁边走了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微皱了眉头，淡淡道，“是挺巧的，Lisa，我们的婚纱照要求你亲自来。”
他这话是对着Lisa说的，站在宋扬身后的时光明显的晃了晃身子，她无法遏制的发抖，被宋扬紧紧地攥着手。
“我们已经预约了。明少还是去请别人吧。”
“简一说只对你放心。”
殷城言低声说了一句，Lisa脸上有了动容。他听说了他们今天拍婚纱照，至于是怎么听说的，反正一心想要知道的事情，总会从四面八方传到耳朵里，并且记在心里。
时光这阵子每天去了哪些地方，是哪天答应的嫁给宋扬，又是哪天两家父母见了面，他都清清楚楚的知道。
“我们已经付了定金了。如果你的影楼还想继续开下去的话。”
宋扬周身的气息骤然冷下来，他到底是宋家能独挡一面的人，从小培养起来的贵气和气场不是平常人能有的。
Lisa脸色一变，忙道，“麻烦你和一一说一声，我这边忙完了再去找她。”
“是吗？这么说你是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殷城言很幼稚的和宋扬杠上了。
对方嗤笑了一声，“生意场上的人最重要的是讲信用，明少这是威胁？”
“是又如何。”
“你……”
宋扬一时没了话，殷城言继续道，“抱歉，我不是生意场上的人，不遵守规矩也不是不可以。倒是宋少是从小混迹商圈的，比我讲诚信。”
他将自己从明家剥离开来，让宋扬警惕的看了他一眼，眼底带着些异样。
“时候不早了。我们开始吧。”
这话是时光说的，宋扬和殷城言都吓了一跳，两人同时看向她，对方小脸上一派云淡风轻，只低头摆弄着婚纱，然后坐在一旁，“烦请帮忙化个淡妆，东西我都自己带了。”
说着，她从手边的包包里拿出一支口红，一盒粉底，都是孕妇专用的。
Lisa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两个男人，有些莫名其妙，要说这明少更像是来搞破坏的吧。
她化妆的时候，又一次出现在殷城言的视线中了，她刚刚那句话让宋扬很高兴，大方的让他欣赏一下自己的新娘，也挺好，因此也没故意去挡着。
时光的妆容挺简单的，但气色提升了不少，她皮肤本就偏白，穿这种天蓝色的婚纱在她身上格外好看，灵动而娇柔。
殷城言越是看着，心底要将她扛走的冲动就越大。
时光当然知道他在看她，心跳加速，手握成拳，面上却没有任何情绪，但有一点，不敢与殷城言对视，哪怕是在镜子里，也只看他的手，他的鞋，他的笔挺的腿，以及他身上名贵的西装。
“城言……”
又进来一个人，这下可热闹了。简一很明艳动人，她穿着白色的婚纱，蕾丝从胸部一直蔓延到锁骨的地方，像是盛放的娇花。
大红的唇，衬着微红的脸蛋，耳环是玫瑰色的，黑发间只有几朵小白花，清新脱俗。
她才进来就愣住了，措愣的，探究的，甚至带着些愠怒的看着殷城言，眼底隐约有了委屈，却很快的隐下去，“你……怎么还不回去啊？”
她笑了笑，带着些期待，殷城言微微眯起眼睛盯着时光已经完成的妆容，漫不经心的回，“你不是要Lisa给你拍照吗？”
简一脸上的笑僵了一下，这才发现时光身边兼职化妆的人正是Lisa，对方笑呵呵道，“恭喜你啊，之前也不知道你是今天拍照，不然就给你预留时间了。”
Lisa是国内知名的婚纱摄影师，喜欢亲力亲为，一般接手的单子都是从婚纱的选择建议，到首饰的佩戴，到妆容，都自己来，而且很少带助手，就算带了都是扛东西的命。
简一之前和Lisa认识，算是熟人，一直很喜欢她拍的婚纱照，这才突然提议让她来。
只是如果她提前知道预约了的人是时光的话，是绝对不会提那一句的。而殷城言不辞辛劳的就过来找人，是因为她吗？
简一不知道，她越来越看不懂殷城言了，对方偶尔的阴寒让她一句话都不敢说，甚至想逃离，这不是当年的殷城言。
“没，没事。既然你们忙，那我们先走吧。”
她看了一眼殷城言，有些小心翼翼的挽着他的手臂，甚至做好了他会随时抽出来的尴尬。
等了大约十几秒的时间，殷城言没动，简一面上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