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璐说不清楚一句话,她回想起那天见到的男孩子,只需一眼就看得出来他与付词之间的不同寻常,她面上没什么表情,心底已经笃定了,不能再让付词待在钟顺市了。
只是……她没想到他会突然离开。
之后,她不再打探付词的下落,时光往尼家打了个电话,希望付词能往家里报个平安,第二日一早,她又接到邱舒的电话,只匆匆聊了几句,对方就去开会了。
付词的这件事在风祥市也算是轰动一时,付家迟迟不见人出来回复,直到中午,付老爷子对着镜头,简短的说了一句话,“他高兴就好。”
殷城言第二日没去上班,请了几天假,打算等搬到明家后再说。
而且,时光这几日情绪不高,恐怕是尼克的突然离开让她多少有些难受,他便一直陪在她身边。
此时,午后的阳光懒洋洋的,时光一整个上午都在接电话,回消息,终于停下来了。
无奈的看向殷城言,靠在他怀里,松了一口气似的,“你看,付词做回自己了,倒是我,被人追着问。”
“你可以不去搭理,而且,你又不是他的秘书助理,何必解释,这些人不过好奇罢了。”
“我是担心他们都去烦他,你也知道这件事对他的打击不小,以往都只是在电视书本中看到人悲伤过度会一夜白头,却从未想过,有一天竟也能亲眼看到。”
“不过感情压抑太久,突然一个释放,有些受不住罢了。你看他的那些短信,分明都是爱意绵绵,无数次想告白,最后都退缩了。这样想,到觉得你这样的性格挺好的。”
“我怎样的性格?”
“不太能藏住事,而且,能面对自己的不完美,也不惧怕展现给别人。这样的时光最为真实,也是该有的模样。”
“那我当你在夸我?”
“嗯,在夸你。”他在她额头印上一吻,多少也有些感慨,对时光也越发的珍惜。
尼克葬礼这天艳阳高照,时光醒得早,见着一旁的殷城言还睡着,就没起来,担心吵着他了。只静静的看着他。
大约这样看了十来分钟,她又困了,便缩在他怀里,睡过去。
两人九点多才从家里出发,到达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来的人不多,但付词那一身亮堂的黑色西装格外明显。自然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穿的黑色,但他的黑色很是轻快,不是那种死气沉沉的黑。
尼克的遗照一直是他抱着的,紧紧地抱着。
时光注意到了他胸口的口袋里放着红色的方巾,露出来一点,恍然明白,他是穿的新郎装。而灵柩中的尼克穿着的是白色西装,左胸的地方也有一块红色的方巾,一模一样。
她想,这也算是一种婚礼了吧,一场只有他们两人的婚礼。
下葬的时候,很多人都流眼泪了,有些也不是真的难受,氛围在那里,似乎不掉眼泪是对逝去生命的不在乎。
但有一人是从头到尾都没掉眼泪的,他端着一张俊朗的脸,有些苍白,下巴的地方已经长出胡渣,眼中爬满了血丝。
头顶的那三分之一的白发在日光下闪着光。
人群中总有人时不时的看他一眼,或者和身边的人交谈两句。但他都不为所动。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时光和殷城言来到尼克墓碑前,前头放着玫瑰花,鲜红的,很像那天他在机场时穿着的衣服的颜色。
“付词……”
她轻声喊了一句,跪在她身边,盯着墓碑上那张黑白照片,“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但他想让你好好活着,为了自己活着。别辜负了他。”
“其实他还挺好看的对吗?”
耳边,他沙哑至极的声音传来,时光愣了一下,“嗯,很好看。”
“我没资格怪任何人,我曾经有无数次的机会说出他想听的话,但从来都没说过。不是不够爱,是担心一旦说出口,便一发不可收拾。”
“可是啊……”
他停了一会儿,膝盖向前移了移,修长的手指抚上那张照片,近乎痴迷,又透着绝望,“可是啊,从刚开始心动,就已经不可收拾了。他比我清明,比我勇敢。”
他凑上去,吻了吻冰冷的石碑,一滴泪,落在墓碑上,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
时光吸了吸鼻子,别过脸不敢看这样悲伤的付词,“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我想,在这附近买一套房子,然后住在这里。”
“阿姨和叔叔呢?”
“我不知道。我想,没有我,他们也能过好吧。”
付词说了一句极其不负责任的话,很轻的呢喃着,他也不想弥补什么,更知道所有的弥补都无济于事,他只想陪着他。
地上凉,殷城言把时光拉起来,对着付词道,“至少你们都知道彼此的心,算不上遗憾。”
跪在地上的人身子震了一下,忽而笑了。他回头看他们,又看了看时光的肚子,“好好照顾她。”
“会的。”
两人离开了,给了他们私人的空间,付词目光很快的回到墓碑上,时光时不时的往回看一眼,看着他孤零零的跪在那里,心底就一阵疼。
“他能走出来吗?”
“我不知道。”
两人回了家,下午开始清理东西,时光的东西一向都不多,殷城言的,除了那些书比较难搞一点,其他也没什么特别的。
殷城言在整理卧室的床铺时,看到了一幅画,也算不上一幅画,只能说是涂鸦。
他眉头一皱,眸光往外看了一眼,客厅里,时光正坐在沙发上把他的书一本一本的放在箱子里,嘴角晕开一抹笑,满是温柔。
“时光……”
“啊?”
“我怎么看到一张画呢,重点是边上有几个字,‘我该怎么让你喜欢我呢?还真是个愁人的问题。’这是你什么时候写的?”
时光身子顿了一下,脸上蓦地飘红,什么时候,是那天夜里睡不着去殷城言的房间拿了纸和笔,胡乱写的啊。
现在当然不能说实话啦。
她忙整理了情绪,有些心不在焉的继续清理这些书,顺便说道,“我不知道啊,可能不是我的吧。”
“我家除了你还谁住过。不是你的难道是鬼的啊。”
对方揶揄的声音传来,人已经到了她后背了。
时光眸光闪躲着,“我怎么知道,说不定真的是鬼呢,有什么好看的啊。”
说着,她伸手要夺过来,被他躲开了,时光没好气的瞪他,殷城言凑上来吻了一下红唇,嘟囔道,“算起来你给付词写过那么多封情书,却从来没给我写过,如今,这也算是第一封了。往后还要写。”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这都什么年代了,哪有人这样的啊。”
“不管什么年代,亲笔写下的,总是一份心意的。比如,我觉得你这无意识的写下的东西就格外感人,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在我的时光心底也存在这样的困惑。”
说着,他又啄了一下她的唇,才继续道,“我以为只有我才会有这样的困惑,我以为只有我才会想着怎么让你喜欢上我,不曾想,你这丫头也藏着这样的心思,若你早些说,我们就能早些在一起了。而我,或许也能早些带你离开。”
“为什么是我早些说,不是你早些说。”
“你总说你喜欢付词,又是他女朋友,让我如何说?我也担心我伤害了你,让你不知该怎么办。虽不了解你对我的心意,但我多少也知道,你这丫头从来不会拒绝别人的要求,更不会拒绝我的要求,我是担心我欺负了你,你不敢吭声。”
“切,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每次都是大张旗鼓的欺负我好吗?再说了,你什么都好,又很是挑剔,我还总以为要不是天上的仙女都配不上你呢。”
“嗯,你就是仙女。配得上我的仙女。”
好吧,这家伙今天的嘴巴怎么这么甜,时光不自主的送上红唇,早知道一张这样失眠时候乱七八糟写的纸都能让他高兴这么长时间,她当初就该多藏几张。
两个清理东西的人硬是把沙发上所有的书都推到了地上,吻在一起后便再也分不开了。
他的吻轻柔而有力度,总能让她安心。
恐怕他也是知道她心有不安,也是紧张的,才这样温柔的,帮着她释放压力。
屋内温度骤升,时光在他的吻下化为一滩水,怀孕时间超过三个月后,两人虽偶尔也有房事,但殷城言大多比较控制,生怕出个什么意外。
今日,倒是放开了些手脚,更像是失了理智。
两人正热火朝天,衣服都只剩下一轮了,扰人的门铃声传来,像是电影到了最为精彩绝伦的时候突然被人按了暂停键,两人都停住了,彼此看了一眼。
一个含羞带笑,一个满脸黑线,隐忍至极。
“你去开门。”
时光拉了拉衣服,打算起来,还未坐稳,被殷城言猛地抱起来,她吓了一跳,“你要干嘛?”
“不管他。”
说着,他抱着她往书房走,书房的单人床还未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