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菱哭笑不得,用力点了点秋水的眉心道:“你一会让我嫁给十殿下,一会又让我嫁六殿下,我看你是自己想嫁了,你告诉我你看上他们谁了,我来替你去提亲说和。”
两人随即笑着打成了一团。
又过了几日,拂菱带了两个小宫娥要去尚侍局,途径胶衣殿时,小宫娥突然叫肚子疼,拂菱便让另一个小宫娥扶着她进胶衣殿去方便,自己则一个人在外面等。
等了许久还不见人出来,拂菱觉得有些奇怪,正要进殿去瞧,身后骤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不等回头去看,便觉得眼前一黑,头部吃痛,晕了过去。
拂菱是被烛光刺醒的,好不容易睁开眼后,吃力的辨认四周,陌生得很,又诡异得很。
大红的禧幔布满宽敞的屋子,耀眼的红刺激得人眼睛睁不开。不远处好像站着几个宫娥模样的人,却看不清她们的脸。垂目一看,自己正躺在丛丛柔软锦缎上。这缎子是今年江南新贡的,整个皇宫没有几匹,上面还绣着暧昧的鸳鸯戏水图。
拂菱突然明白了什么。
正要起床,却发现手脚被反绑着,嘴里也塞着布帛,与此同时,全身也被从未有过的恐惧包裹着。
拂菱很快就看到不远处的身影,是丽夫人和离渊两人匆匆入内。
丽夫人似笑非笑的走到床前,故作温柔的抚摸拂菱的脸颊,笑道:“哎呦,你看看这小脸都吓成什么样了,今天可是个好日子,从今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只要你乖乖听话,凡是站在我们这边,我自然会好好待你的。”
说着,把身后的离渊用力拉上前来说:“往后若是离儿不懂事欺负了你,你只管来告诉我,我负责来替你出气。”
拂菱觉得心一点一点的凉了下去,整个人几乎瞬间置身冰窖之中,万万都想不到,丽夫人母子竟然这样的可耻,提亲不成便使出这种手段来胁迫。
她整个人动弹不得,也喊不出声,即使喊了也不会有人来相救,这种绝望,是一种透入骨髓的冰凉。
丽夫人交代完之后,把离渊一个人留下,自己便带了宫娥一道出去了,拂菱恐惧的望着离渊,含泪直摇头。
离渊脸色仍旧不大好,大病初愈的模样,望着拂菱,整个人也有些局促。他想了想,还是伸手过来,拂菱惊惧的头直往后缩。
离渊的手在空中停滞片刻,覆在拂菱脸颊上,他喃喃道:“这虽说是母亲的主意,也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你日后心里若要怨,就怨我一个人吧。”
说完,整个脸便凑了近来,拂菱呜咽着扭动着身体,拼力不让他靠近,整张脸庞都是泪水。不甘,屈辱,怨恨,种种情绪充斥着内心,这一瞬间她几乎全然明白过来,为何那小宫娥偏偏在胶衣殿前说肚子疼,为何她们两人明明相互搀着,却像快得跟逃命似的往殿里面钻。
她全然明白了,她恨自己太大意,更恨丽夫人母子无耻。
离渊整个人压了上来,陡然的重量几乎逼得她喘不过气来,她的脸通红,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嘴巴里的布帛被人揭开,她赶紧睁开眼,却见离渊的脸庞几乎要触碰到自己的鼻尖。
离渊的神情有些复杂,望着她道:“你就这么不愿意吗?”
拂菱咬牙发狠道:“我死后一定化成厉鬼,来找你们算账!”
离渊眼中的怜惜迅速退去,他仿若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已是汹涌的怒意,他粗暴的撕扯拂菱胸前的衣衫,拂菱哭着喊着骂着,声嘶力竭。
这时,好像有人从身后快速走了过进来,揪起离渊的衣襟抬手便是一拳,离渊下巴吃痛,暂时放过了拂菱,那人挥过来又是一拳。
拂菱定睛一看,不禁喜极而泣,原来这从天而降的救星不是别人,正是君霖。
可眼前这种局面,此刻心中最不想看到的人,也是君霖。
君霖怒喝道:“真想不到你是这种人!你怎配当皇子!”
离渊缓过了疼劲,望着拂菱君霖二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指着拂菱怒道:“难怪你如此不愿,原来你心中早已有了情郎!”
君霖眼见拂菱衣衫不整的躺在那,不由分说的卷起一旁的薄锦将拂菱胡乱包裹,打横把她抱起就要走。
离渊奔上前来拦住二人道:“把她放下,她是我的。”
君霖冷眼道:“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离渊怔了片刻,这时丽夫人已经带人闻讯赶来,一见眼前情景,便恼羞成怒指着君霖道:“你竟敢私闯内宫,快给我拿下!”
君霖将拂菱放下地,正色对丽夫人道:“皇上已经在来此途中,夫人还想要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吗?”
丽夫人与离渊听后均是愕然,丽夫人原以为此事做得缜密,没想到却走漏了风声,她想不出是哪一个环节上出了差错,心虚道:“皇上怎么会在此时来后宫?你私闯宫禁,调戏女官,还意欲嫁祸皇儿,你可知罪?”
离渊显然没有料到母亲会这样颠倒黑白,一双眸子里面全是不可思议。君霖却笑道:“夫人好手段,三言两语便把自己推得一干二净。”
丽夫人转向拂菱威胁道:“此事若宣扬出去,不论是谁受过,你的名节势必会有所损毁,其中的利害,你自己要明白才是。”
此时拂菱已经回过神来,躲在君霖背后整理衣衫,好在如今已是深秋,衣带繁琐,并未让离渊占到什么便宜,身体既然无损,她便开始冷静的思索应对。
拂菱冷望丽夫人母子道:“夫人强驽我过来,无非是想要借着我的缘故与太后之间更加紧密,承蒙夫人如此看重,让臣实在受宠若惊,但夫人就没有想过,万一我不愿委曲求全,定要与夫人拼个鱼死网破不可呢?”
在宫中生活多年,拂菱一向以温柔文静示人,丽夫人万万没有想到拂菱个性竟然如此刚烈,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应对。
一旁的离渊也是惊讶,忙道:“拂菱,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恨便只恨我一人吧,即使你要将我千刀万剐,我也是没有二话的,只求你不要连累母亲。”
拂菱别过脸去,不想叫这对母子看到自己眼中委屈的泪水,方才那一番话,已经耗尽了自己的全部心力,此时此刻,她比任何时候都感到无助。
君霖仿佛此刻与她心灵相通,他静静的扶着拂菱,稍稍用力把她往自己肩膀上靠,似乎想要借此给她些力量。
这时,门外一阵嘈杂,有小黄门惊慌失措跑来对丽夫人道:“夫人,皇上和董娘娘来了。”
丽夫人面如死灰,整个人顿时慌了神,连忙吩咐人整理现场,拂菱脚下滑落的锦被也被人拾了去。
皇上沉着脸一入内,便被这满室的通红刺到了眼,他板着脸问丽夫人:“你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把房间布置成这样?”
丽夫人勉强挤出笑意,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整话,一旁的董贵嫔见君霖半抱着泪痕未干拂菱,便叹气道:“有什么委屈便说出来吧,有皇上为你们做主。”
丽夫人像是想到了什么,指着董贵嫔喝道:“我知道了,原来是你事先谋算好的,故意引了皇上过来,我竟然这样大意,掉进了你设好的陷阱。”
董贵嫔无言以对,皇上怒道:“你自己做下的丑事,还要怪到别人头上去吗?”
丽夫人赶紧跪下请罪,心中却发恨,一旁的离渊也跪了下来,哀求道:“父皇恕罪,母亲只是一心替孩儿着想,这一切都是孩儿自作多情,孩儿愿意承担一切罪责,只求父皇放过母亲。”
说完沮丧的低下头,皇上叹了气,转向拂菱道:“你是受害人,你希望朕怎么处置他们?”
拂菱听得出皇上的意思,他这样问,就是代表他不愿过深的追究这件事情。息事宁人,一向是皇上的处事作风,况且此事涉及到他的宠妃和皇子。
拂菱心中一寒,木然答道:“臣但凭皇……”
君霖仔细凝望拂菱双目,插话道:“你心里有什么想说的,直管说出来吧,有皇上在这,定会为你做主的。”
拂菱听懂了君霖的话,他的意思是,有我在你身边,不会容许别人欺负你的。
原本已经擦干的泪水,又因为感动泪如泉涌,失态几乎难以自持。
君霖见拂菱也说不出什么来,便道:“如果你信任我,此事就交由我来替你处理,好吗?”
拂菱匆匆点头,对她来说,此刻最想要做的便是逃回宫去,锁上房门不见任何人。在这里站着面对众人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的煎熬。
君霖转而面对皇上说道:“父皇,此事一如您亲眼所见,的确是丽夫人母子意欲对拂菱图谋不轨,只因事发之时儿臣恰巧在胶衣殿附近,才勉强将拂菱救下,并等得到父皇赶来主持公道。拂菱是太后宫中掌事女官,此事若太后怪罪下来,夫人母子虽罪责难逃,但拂菱必定也会受到更大伤害。”
他低头叹道:“女儿家名节贵重,也不可不做考量。依儿臣愚见,既然拂菱毫发无伤,此事不若便到此为止,切不可再肆意渲染,徒增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