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慕珩说完这句话,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端起茶杯想要喝茶,可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心虚,竟然手抖了一下,茶水都洒了一身。
“舒……舒涵……你别生气……”
见舒涵不说话,戴慕珩吓坏了。
“是,我不会忘记他!”
没想到舒涵竟然开口了。
她平静地看着窗外的华灯初上,眼神里竟是无悲无喜:“他会回来的……他答应过我……”
……
时光回溯到两年前。
当舒涵从千国港孤身一人回到坤城的小院时,有一种直觉告诉她,在这小院里她会再一次见到萧易北。
推开院门,寂静无声。在那一刻,舒涵的心落了空。
她想起了萧易北的话,等他老了,会在桂花树下晒太阳,仰望那一树繁花,闭上眼睛。
于是,舒涵也坐到了桂花树下的摇椅上。
春风吹拂着她的发,温柔地像是有人在轻轻揉着她的头。
舒涵闭上了眼睛,感觉熟悉的气息就在她的身边围绕。
不知不觉她竟睡着了……
“萧易北,你回来了?”
舒涵回到了院门口,她拎着行李,等着有人来帮她的忙。
抬眼望去,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桂花树下,冲着她微笑。
“我答应过你,我会回来!”
舒涵一个激灵,也不知是睡的不沉,还是潜意识里的警觉,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她即希望能够梦到萧易北,可又怕梦到萧易北。
“你……你是不是死了?你是托梦给我来了?”
这个意识让舒涵浑身一冷,原本残存的最后一点希望,也快要被浇灭了。
“傻丫头,你忘记我可以入你的梦吗?我没有死,只是也没有这么快能回来。”
听到他没有死,舒涵方长长吁出一口气:“那你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等你长大的时候……等你能够真正对待生离死别的时候……等你从外面的世界回到这院子里的时候……”
“什么意思?你说的话,我听不懂!”舒涵想要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可双腿就像是被冰封住了一般,一步也挪不开。
桂花树下的身影慢慢变淡了,最后只留下萧易北那熟悉的声音:“出去走走吧……到外面的世界去走走……”
……
这两年里,舒涵无数次地回忆这短暂的梦境。
萧易北究竟是生是死?
他是真的会回来,还是为了安慰自己,骗自己离开小院,忘记他?
想到最后,舒涵索性也就释然了。
无论哪一种结局,萧易北的目的是明确的,那就是不希望她窝在原地,自怨自艾。于是,舒涵索性听他的话,走的远远的,一飞就飞到了大洋彼岸。
“舒涵,还有半年你就毕业了……你是准备留在这里,还是?”
萧易北这个名字永远是谈话的禁忌,好在今天舒涵没有生气,戴慕珩再也不敢趟这个雷,乖巧地换个话题继续聊。
“我再想想……”舒涵的目光仍旧停留在窗外。
天上有一颗星星亮了又暗,暗了又亮起,像是在故意眨眼睛。
与美国隔着茫茫大海的某一扇窗里,也有一双眼睛在望着天上的这颗星。
……
墙上的液晶显示屏里正在播放金百合奖颁奖典礼的盛况。当颁奖嘉宾宣布最佳女配角得主是舒涵时,始终望着窗外的那双眼睛突然就亮了。
“Krise,这段视频可以回播吗?”
叫Krise的女孩子是一名小护士,她听见病床上这位终于开口了,不禁有些意外:“当然可以,这段视频是录播的……顾先生,您对电影感兴趣?”
“有一点……”病床上的男子可能许久不曾开口,嗓子有些喑哑,他讪讪地笑了笑,可因为脸上缠满了绷带,他的笑意小护士无法看到,“医生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小护士估计从未听这位男子一下子讲这么多话,一时之间有些不适应。她顿了一顿,方笑起来:“明天。医生说你明天就可以拆绷带,如果手术效果好,没有需要调整的地方,那下午就应该可以出院了……”
“谢谢,麻烦你把遥控器给我好吗?”那脸上缠满绷带的男子见小护士用一只遥控器简单操作了一下,屏幕上的镜头就回到了颁奖前几秒,于是索性要过了遥控器自己摆弄。
“当然可以!”小护士将遥控器交到那男子手中,“顾先生,你是中国人吗?”
那男子一愣,想了想,放开口道:“原本是!”
……
半年后,坤城国际机场。
“舒涵,你怎么提早回来了?不是说明天吗?”
戴慕珩红着眼睛站在接机处,一把抢过了舒涵手里的行李。
“那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舒涵也真是拿他没办法,自己故意不让戴慕珩来接机,所以特意告诉他自己的航班是明天,谁知道这戴家少爷果然手眼通天,连航空公司都有内线啊?
“你的事,我哪里有不知道的?”
戴慕珩一听说舒涵改了机票,连夜就飞车从千国港赶到了坤城。路上足足开了他三个小时,连口水都没喝。
“真没想到,坤城也会造国际机场,而且还有美国直达航班……”
既然戴慕珩已经来了,舒涵也就没有办法再哄人家走。
“不造才好呢,不造你就只能飞千国港了……”
戴慕珩本来是想让舒涵回国先到千国港的。他连接风宴都准备好了,舒涵的几个好朋友也都联络到了,就等她一回国,大家好好热闹热闹。
这两年时间,戴慕珩把舒涵身边的关系网梳理的一清二楚,什么谭贝儿啊,张彤啊,甚至连舒涵初中几个闺蜜都认识上了。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反正这辈子是认准舒涵了,只要舒涵不嫁人,那他就不放弃。
戴慕珩一想到今后舒涵就留在国内了,自己和她见面的机会就更多,一时心潮澎湃起来,轻轻拉住了她的手:“你终于回来了……”
其实他是等着舒涵开骂的,按照舒涵以往的脾气,那绝对是一甩手就要翻脸。
可戴慕珩拉着她的手足足有三秒钟时间,那预想中的白眼飞刀竟然还没降临。
“舒涵?”
所谓幸福来的太突然也会让人害怕,此时戴慕珩的心理状态就是如此这般。
“啊?”
被戴慕珩一喊,舒涵才反映过来,马上感觉自己被他拽着手,立马狠狠地甩开。
“你又犯贱是不是?”
戴慕珩这才放心了,贼嘻嘻地笑:“我飞了三小时的车过来,你就给点红利嘛……”
“滚一边去!谁让你来接我了?”
舒涵嘴上虽骂着戴慕珩,可眼神却是不对劲,使劲地往人群里瞧。
“舒涵,你找什么呢?”戴慕珩也发现舒涵神色不对了,也顺着舒涵眼神的方向看,“没有狗仔队啊?你通告上说是明天的班机,估计粉丝们都没提前准备好呢……”
“我哪有什么粉丝?”舒涵答的心不在焉,可眼神还是一个劲儿在东飞西窜。
“你当然有粉丝啦!百度上还有你的贴吧呢……对了,你看见什么了,怎么失魂落魄的?”
“没什么……”舒涵找了半天也是一无所获,最后悻悻地收回了目光,“走吧!可能是我眼花了……”
戴慕珩换了一辆车,舒涵不懂什么豪车品牌,只是觉得这辆车坐着要比原先那辆蓝色的跑车舒服多了。最起码座位宽敞,看着也不是那么惹眼。
“房间我已经帮你留好了,老规矩,记我房帐……”
近两年,玄光集团发展的越来越好,在坤城一连开了五六家五星级酒店。玉秀山上的坤城影视城二期,也建设了将近一半规模。
有了国内几家大财团的不断注资,坤城的城市地位也在不断提升,东方好莱坞的美誉已经彻底打响了。
“不用了,我有地方住……”
舒涵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很是疲累。她轻轻倚在靠背上,微微闭着眼。
“有地方住?住哪儿?还回萧家那个小院?”
戴慕珩一听舒涵的口气,就猜到了她的目的地,心头不禁有些拱火。
“嗯!”
舒涵淡淡应了一声,今晚真的没有力气和他抬杠了。
她睁开眼睛,稍稍开下点车窗,想要让风吹散点困意,忽然,一辆玄金色的摩托车紧挨着车身,呼啸而过,速度快如疾电,吓得戴慕珩差点方向盘打滑。
“我操*你祖宗的……急着投胎呢?”
戴慕珩就算有再好的修养,也被逼破口大骂起来,再说,他本来也没有多少修养。
“刚才是一辆摩托车吗?”
舒涵的困意被那声呼啸给彻底消灭了。
“怎么不是?这大半夜的,开这么快,也是不想活了!”
戴慕珩自己喜欢开快车,还偏偏讨厌别人比他快,今晚要不是因为载着舒涵,按照他往日的脾气,那绝对是要追上去和那辆不开眼的摩托车一较高下的。
戴慕珩嘀咕了半天,却见舒涵又不说话了:“怎么了?吓着了?”
这丫头今天有些奇怪,难不成近乡情怯了?
“没有……我不害怕!”舒涵垂着眸,也不知犯了什么心思。
半个小时后。
“你送我到路口就行了,小巷子里开不进去!”
戴慕珩的车停在了南石鼓巷口,戴慕珩想要送舒涵进去,可舒涵就是死活不同意。
“舒涵,两年多了,这院子恐怕都卖了吧?”
“不会!它永远不会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