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菲，你怎么出来了？”舒涵惊讶地看着胖成一团球的橘猫。
自从三年前除夕夜受袭后，加菲就非常惧怕陌生人。往常它还经常会溜达出院子，呼朋唤友地浪一会儿，可现在整天就是窝在家里，简直成了自闭症“儿童”。
今天，家里来了客人，加菲反倒露面了，这一点让舒涵大为意外。
“加菲……你……”
舒涵话音未落，只见加菲两眼瞪得溜圆，撒开四肢就朝顾寒江飞奔而去，根本不顾舒涵的呼喝，一下子就跃上了沙发，扑到顾寒江怀里。
“加菲！你干什么？”舒涵吓得脸都白了。可她已经走到了楼梯口，距离沙发有一段距离，这时候扑过去，也来不及阻止加菲的攻击。
这猫仔子体重可不轻，刚才那一跃一压，也不知顾寒江受不受的住。最主要猫爪没有帮它剪过，加菲出手可是没轻没重的，万一抓伤了顾寒江可不是闹着玩的。
顾寒江也没想到加菲会突然窜出来，他身体略往后仰，出于本能，竟一把伸手将猫儿搂了个满怀。
“喵……喵呜……喵呜……”
加菲前所未有的激动，竟然将前肢搭在了顾寒江胸前。嘴里一边哼哼唧唧地喵喵叫，一边还用鼻子用嘴巴去蹭顾寒江的脸。
别说是舒涵，就是端着茶盘的陈妈都看的呆住了。
只要是养过猫咪的人都清楚，加菲对顾寒江的这个动作，是猫界最亲热的表示了，相当于人类彼此之间的亲吻。
顾寒江也不曾料到，当他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上时，第一个认出自己的竟会是一只猫。他将脸埋在了加菲厚厚的皮毛里，假借着与猫戏耍，来遮掩早已汹涌而出的泪意。
足足与加菲拥抱了半分钟，顾寒江才恢复平静。
他放开猫咪，冲着舒涵露出笑颜：“看来，你家这只猫也是跟我有缘啊？”
舒涵完全不曾预料到这样的场面。她的猫，她最了解，绝对绝对不会对一个陌生人露出如此的姿态。
一个人，至始至终只有一个人……韩凉！
加菲至始至终最喜欢的一个人就是韩凉！
加菲是韩凉捡回来的！
舒涵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夏天的午后，一阵雷雨过后，天空终于渐渐明朗。韩凉浑身湿透冲进家里，怀里抱着一只毛绒绒的小可怜。
彼时的加菲不过一只巴掌大小，也不知被谁丢弃在垃圾桶里。
舒涵有些害怕，就那么呆呆地看着那只黄色的小猫伸着爪子紧紧勾住韩凉的衣服，尖尖的小爪子甚至划伤了他的皮肤。
……
舒涵站在楼梯口，不说话了。
她默默凝视着顾寒江的脸，千千万万个念头如萤火虫般在她眼前闪过。
他是谁？眼前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小涵，你的客人呢？”估计陆文听见了加菲的叫声，觉得意外，也忍不住下楼看看究竟是谁来了。
舒涵一回头，正与陆文视线交会：“妈……”
陆文一看舒涵的表情，就觉不对劲：“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舒涵重重叹了口气，强忍着心头一万个疑惑：“没什么。顾先生来了……”
“哦？”陆文又下了两级楼梯，果然看见沙发旁站着一个人。
此时，加菲已被顾寒江放了下来，而那只猫却似不愿离开，蹲在沙发上，双眼痴痴地望着他。
“顾先生，您怎么来了？”陆文笑着迎了过去。
顾寒江礼貌地微笑：“陆教授，您好！”
“刚才还和小涵提起您，说什么时候想去府上亲自拜谢，没想到您反倒亲自来了……”
“陆教授，您客气了。毕竟您是长辈，理应我来拜访。”顾寒江礼貌的寒暄。
“坐，坐，陈妈快帮客人上茶。”陆文招呼着顾寒江重新落座，并亲自为他沏茶，“这是我从云南带回来的花茶，随便尝一尝。”
“谢谢了。”顾寒江优雅地端起茶杯，微呡了一口，“不瞒陆教授，其实我以前也学过几年医，想着舒先生回家了，医疗条件总不及医院里方便，所以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你学过医？什么时候学的？”舒涵没头没脑的直问。
韩凉也学过医，为了自己的病特意放弃了心爱的美术专业去学了医。
“小涵，怎么和客人说话的？真没礼貌。”陆文蹙了蹙眉，明显看出舒涵情绪不对。
可舒涵显然是故意的，她直直看着顾寒江，一点也不为自己的唐突而惭愧。
顾寒江讪讪一笑，推了推眼镜：“不瞒你们说，我大学本科学的是医学，可家里却逼着我接班，而我自己也想偷懒，所以放弃了从医这条路。”
“哦？顾先生是哪里人啊？小涵说你是华侨？”陆文也对顾寒江很感兴趣，加菲的亲热，并不是舒涵一个人的疑惑。
“听祖辈说，我家原先是福建那一带的，后来也不知从哪一辈开始就全家迁移到了马来西亚……现在家族生意做的大了，所以家人都分散开来，马来西亚、泰国、新加坡，包括欧洲的意大利、瑞士都有生意。”
陆文默默看了舒涵一眼，眼神里意味深长。
“原来顾先生是来自大家族啊……这么大的生意，家里的确是舍不得你弃商从医了。”
“学医时，觉得做医生很累，可真的开始做生意时，才发觉其实每一行都有自己的辛苦，其实是一样的……”顾寒江喝了口茶，又说道，“我想去看看舒先生，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当然可以啊！”陆文站起来，“要不是顾先生提点，我家老舒恐怕还没法回家呢，虽然现在也是生死未卜，可在家里总比外面强！”
陆文领着顾寒江去探望舒严松，而舒涵却仍旧傻傻地坐在沙发上不动。因为，她看见加菲跟着顾寒江上楼了，屁颠屁颠地甩着尾巴，那副兴高彩烈的样子，已是数年不见。
……
顾寒江离开后，陆文和舒涵两人皆是一阵沉默。
“妈，您觉得他像不像是？”舒涵知道陆文也一定起疑心了。要不然，她是不会有兴趣去询问别人的家长里短的。
陆文脸色沉了下来，深深看着舒涵：“小涵，妈妈知道你想说什么。可你刚才自己也听见了，顾寒江今年几岁，家住哪里，甚至他家族的生意也都告诉你了。这些身份、这些细节，你觉得他们会是一个人吗？”
“可加菲？”
舒涵抓不住任何的证据，现在唯有加菲的反应才是最真实的佐证。她没法把自己的感觉告诉陆文，难道告诉她自己其实从第一眼开始，脑海里浮现出的名字就已经是韩凉了？
“你说猫咪对人的反应？”陆文瞥了加菲一眼，这只猫此刻还窝在沙发上，而它所窝的地方恰恰是顾寒江刚才所坐的位置。
“对啊！加菲什么时候对人那么亲热过？萧易北来我们家时，拿小鱼干喂它，它都根本不理！”
“动物是根据人身上的味道，或者人发出声音的音频来判断的。或许，顾寒江的体味或者说话音频让它觉得很熟悉，很亲切，所以才会做出如此举动呢？小涵，人死不能复生，更何况他们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这是你亲眼所见啊！”
陆文苦口婆心，为的就是不让舒涵钻牛角尖。
舒涵好不容易从韩凉的阴影中走出来，陆文不想让她再陷进去。
“陆医生，小涵？快来，先生醒了！”
陈妈端着脸盆去帮舒严松擦脸擦手，没想到刚进屋，就看见舒严松睁开了眼睛。
舒涵一听，还没等陆文反应，当即一个箭步往楼梯上跑去。
“爸爸，爸爸……”
舒严松醒了，可不能说话，也似认不得人，就像个三岁的稚童，只会傻乎乎的笑。
“舒涵，你别着急，康复总会有一个进度，慢慢来，你爸总有一天会好的。”陆文轻轻抚摸着舒严松的手，看着他的眼睛，眼里露出了然的笑意。
……
“有人敲门？”
陆文、舒涵和陈妈都在楼上，此刻却听的门铃又响了。
“又会是谁？难不成顾寒江又回来了？”舒涵一想到顾寒江和加菲奇怪的互动，第一个跑下楼去开门。
她嘴上虽然没有辩驳陆文的理论，可心里却是完全不认同的。什么气味相似、音频相似，动物的第六感从来都要比人强百倍千倍。
门一打开，舒涵整个人就僵住了。
蒙蒙的夜雾中，萧易北一身黑衣，低着头站在那里。也不知是因为雾气还是因为赶路，他的额间隐隐一层汗意。
“你怎么……”舒涵本以为是顾寒江去而复返，话音未落，方看清来人。
下一秒，她顿时泪流满面，怔怔地站在那里，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舒涵，你还好吗？”萧易北沉着脸，情绪有些低落。他微微颔首，可眼神却定驻在她的脸上。
“为什么不给我发消息了？”萧易北的嗓音有些低沉，配合着身后的夜色，整个人就显出一种阴郁的压迫感来。
舒涵咬了咬唇，低下头，偷偷抹去不听话的眼泪。等再抬起头时，眼泪已经止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比眼泪还显心酸的笑容。
“我不是怕你太忙吗？”
她不敢去看萧易北的眼睛，轻轻答了一句，又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