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易北望着舒涵，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方才慢慢开口：“你沉睡时，舒沁做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对我很重要，或许对她也很重要……”
舒涵看着萧易北，没有马上开口。她低下头，视线落到了书桌上。
书桌上那些粉色的纸笺，此刻显得有些突兀起来。她眉心微蹙，拿起一张细细地看。
灯光下，舒涵的皮肤透着瓷白，长长的睫毛因为情绪的起伏在微微地颤动着。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安静到萧易北觉得连呼吸声都有些烦人的吵闹。
这一关总是要过的。
萧易北强自安抚自己的情绪。他爱上的是一个人格分裂症患者，这一点他早就知道。
说到底，其实萧易北喜欢的就是舒涵本人，并不是其中的一个人格。
今天是她，昨天也是她。萧易北从未把她们分裂开来看待，所以对于他来说，无论是舒涵，还是舒沁都不是怪物。
只不过，在特殊的时间，特殊的地点，特殊的情绪下，他先对舒沁表明了心意，而好巧不巧的，舒沁居然也答应了。
事后，萧易北也曾冷静地思考过今后的路。
他的生活或许会被强制的分割开，一半是有女友的日子，而另一半则就是一脚被踢回单身狗。
舒涵盯着粉色纸笺看了良久，一声不吭。突然，她莫名其妙问了一句。
“你们……睡过了？”
舒涵沉默了许久，久到萧易北觉得她是不是又会突然睡着了，谁料到要么不开口，一开口竟是这么重口。
萧易北整个人都一个激灵：“没……当然没有……”
舒涵深深地看着萧易北的眼睛，眼神里像是带着刺一样：“你没骗我？”
萧易北简直要疯了，这种事是他想骗就能骗的过的吗？
“当然，绝对没有！我发誓！”心里虽这么想，可嘴上却乖的很。
舒涵撇撇嘴，终于松了口气：“你爱上的是个精神病人，你知道吗？”
萧易北不清楚舒涵这句话的真实意图，所以他不敢轻易开口。他想听听舒涵究竟想说什么。
“今天是我，明天又有可能是她……你的世界就必须围着我们两个人转。她或许爱你，可我却不爱你……你说怎么办？”
萧易北心中腹诽：能怎么办？你也爱我不就得了？
舒涵看萧易北默默地听，也不反驳，以为自己或许能够和他说通道理，于是继续说道：
“萧易北，你听我说，如果你真的纠缠进我和舒沁之间，总有一天，你也会被我们折磨成一个精神病人的。”
萧易北真的是认认真真地在听舒涵讲道理，他表情严肃，双眸中闪烁着思考的光芒。
舒涵觉得自己说的很到位，萧易北一定在反思自己的冲动了。
昨晚的萧易北必定是一时热血冲了顶，而舒沁更是个不靠谱的家伙，总是唯恐天下不乱的。
现在冷静下来，也可以拨乱反正，将一切归于原位了。
萧易北沉默了一会儿，眉头蹙的紧紧地，终于他像是得出了思考的结果，慎重地开口道：
“舒涵，我觉得你说的很对！”
这句话一出，舒涵很欣慰，表情也放松了不少。
“可是，我们现在面对这种局面，其实也有两个办法可以解决……”
“哦？什么办法？”
舒涵没想到萧易北居然连解决的方案都想了两个。
萧易北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开始阐述他的方案。
“第一个方案就是：你的病能彻底好……”
“这种可能性太低了……”舒涵一听就打断。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得这个病，自然也不知道自己这个病究竟还会不会好。
“你别急啊！”萧易北压压手，示意舒涵稍安勿躁。
“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好了，那你的人格就可以得到统一。统一后，如果你觉得还是现在的舒涵，那我就只能恢复成一只是单身狗。可万一你人格统一后变成了舒沁呢？那我们岂不是皆大欢喜，双宿双飞？”
舒涵听着他颇有些异想天开的自信，不置可否，眉眼一沉。
“别说我的病是否有痊愈的可能性，就算是好了，怎么可能会让第二人格代替本体……我建议，你还是说说第二种办法吧……”
萧易北深深叹了口气，垂下眸子，似乎对舒涵这么不乐观的人生态度有些不满。
“我觉得人吧，还是要活的乐观主义点……不过既然你不相信自己会好，那我们也可以尝试一下这第二种办法……这第二种办法其实的确要比第一种可操作性强很多……”
萧易北慢悠悠地说，惹得舒涵倒是有些好奇。
“你说书呢！快说，第二种方法是什么？”
“很简单，那就是你也爱上我……”
萧易北双目灼灼，一脸认真地看着舒涵，好像他此刻所说的是至理名言一样。
舒涵见过脸皮厚的，可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她惊得瞠目结舌：“你……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听舒涵骂他，萧易北挑挑眉，索性豁出去了，反正左右都是做回单身狗，这要脸不要脸不都是一样吗？
再说，他母胎单身二十几年，好不容易遇到个能让他心动的人，如果还畏畏缩缩，怕这怕那，这也不符合他的性格。
“爱一个人，要什么脸？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无论是舒沁还是你舒涵，其实本就是一个人！”
舒涵听了这句话，一下子跌坐回位置上。
她们是一个人……她们是一个人……
自从她生病后，只有母亲陆文和韩凉知道。
他们都觉得舒沁是魔鬼般的存在，而自己则是被魔鬼附体的可怜人。
她是天使，他们爱她，宠她，愿意给她这世间所有的美好……而舒沁则是魔鬼，他们恨她，怕她，只希望有一种魔法可以消灭她的存在。
今天，萧易北却说她们其实是一个人？她们都是她……
舒涵的心有些乱起来，她不知道还有什么话可以去反驳萧易北的奇言怪论。
见舒涵的表情有些不对劲，萧易北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算了，算了，这么棘手的问题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下结论的。中央开个会，不还得十天半个月呢吗？”
萧易北站起来，看看时间：“你慢慢想，想到什么好办法，我们再研究，讨论，定方案……”
“那我们还和以前一样？”舒涵问的有些没底气。
“一样，一样……行了吧？”
萧易北穿上风衣：“吃饭去吧？民以食为天……本来是想和舒沁庆祝我们交往第一天的大餐，你代替她吃一下，不会有意见吧？”
“大餐？”舒涵眨眨眼。
“我预定了顶楼的旋转餐厅，2888的情侣套餐，送红酒，送蛋糕……不吃也要扣钱的，所以勉为其难一起去消灭掉？”
萧易北从未想过自己哄起女孩子来也会如此油嘴滑舌，好像有些事情开了个头，后面就简单了许多吗？
他不想让舒涵露宿街头，所以他可以问她收房费，把卧室“出租”给她。他不想让舒涵饿着肚子纠结难题，所以可以故意把意义深远的纪念日说成只是不想浪费钱……
谎言有时候并不一定都是丑陋的，你要学会看清它背后隐藏的真心。
……
好在舒涵并不是第一次和萧易北一起吃饭，所以开始时还略有些局促，可吃着吃着，她也是放松了下来。
“我睡着时，舒沁除了拐了你，还做什么事了吗？”
“拐我？”萧易北一愣，可很快适应了舒涵的特殊“幽默”。
“好吧，拐我就拐我吧……其他的事情，我不清楚，白天我工作去了。不过，回来时，看见她和那个戴慕珩好像聊的挺好……”
对于这一点，萧易北有点吃味。舒沁不是爆脾气吗？怎么又和那个戴慕珩聊上了？
“戴慕珩……那个投资人？她们有什么好聊的……”
舒涵小口吃着巧克力蛋糕，抿着勺子很是奇怪。
“对了，你们不是可以沟通的吗？昨晚，我们要去揍崔强，你不是还拦着她了……”
这个话题让舒涵又沉下了脸：“她怎么什么都要告诉你？真是的……我就是怕你会冲动，才没和你说……”
“不和我说，就一个人躲起来哭鼻子？”
萧易北一想起舒涵哭的通红的眼，心里就微微地泛疼。
“我不是怕给你惹麻烦吗？”舒涵嘟囔着，想想好像自从认识萧易北，自己三天两头地给他惹麻烦。
“你以为我是蛮牛啊？除了揍人，就想不到别的办法教训那个贱人？”
萧易北撇撇嘴，眼神幽深。舒涵一看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禁太阳穴一跳。这个男人有点腹黑啊！
她也不问萧易北具体详情了，求人不如求己。
舒沁可以回溯她的记忆，她当然也可以回溯舒沁的。本就是同生共死，这点资源共享还是方便的……
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舒涵面部的表情真是精彩纷呈到极致。
舒沁啊！舒沁……
我不在的时候，你玩的很欢啊！又是学甄嬛，玩宫斗，又是笑嘻嘻地勾搭富少聊天？
什么？戴慕珩居然也向她告白了？
这……这……这还有天理吗？